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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猫记
朗朗夜空,一轮皎洁的明月轻轻洒下柔和的光芒,月光纯清如水,没有一丝丝杂质。
汴京城中已是寂静一片,街上行人也已各自归家,就连关得最晚的客栈都已经打烊,白日的繁华吵闹从宽阔的大街上褪去,这时的汴京在月光轻拂下仿佛一名涂脂抹粉而艳冠天下的女子洗去满脸的俗世铅华,显露出一种成熟女子的清冷,淡淡的倦,不如白日华丽妩媚,却是吸引人的另一种韵味。
微冷的风吹过,打更的老陈不禁打了个抖,这初春的夜风虽不至于象冬日那样冷冽得刺骨,也还是冻得很,已打完三更的更鼓了,老陈一边向家中走去,一边寻思着明儿晚上或许该多加件衣服。边走边想,却在不经意间似乎瞥到一抹飘动的蓝色,眯眼细细看去,黑漆漆的街道中央真有一个深蓝色的影子缓缓浮现出来,沉郁的深蓝色与四周涌上的黑暗几乎融成一片,教人看得甚不真切。
老陈心中一个突突,该不会是遇上鬼了吧,走了这么近竟然一点脚步声都听不见?心中越想越怕,手一抖,手中的更鼓也拿不稳地掉到了地上,突然的响声在这时寂静的街上犹为刺耳,老陈更是差点叫出声来。
蓝影闻声转过头来,向前几步走出阴影,同时那张温润儒雅的俊颜被月光清清楚楚地描绘出来,飞扬的剑眉,深邃的双眸,挺直的鼻梁,微勾的薄唇,精致而不显柔弱的脸庞,无论是谁都会赞一声“好个美男子”。
老陈看清来人面孔,松了一口气,带笑打着招呼“展大人,你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啊,可吓死小人了。”
展昭轻笑两声,“陈大叔你打更啊?我今天是去会好友,不小心才会留到这么晚,没想到倒是吓着你了。”
老陈看去,果然展昭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想来应是被灌了不少酒,理解地笑起来“那展大人你快回去休息吧,小人也要回去了。”招招手,老陈拣起更鼓一步一步走进黑暗中。
展昭听着老陈的话,又想起了午后和好友们开怀笑饮的场面,那一红一绿两丫头,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满口令人信服的——歪理,硬是灌了他一坛竹叶清,那对惟恐天下不乱的小夫妻借口自己没喝他们喜酒又硬灌了他半坛糯米酿,好在自家两师兄帮他躲了不少,不然自己现在那能自个儿走回去,想起那一大帮子人,不禁失笑怎么这些家伙老是这么不正经,又暗暗感动,还好他们能理解他跟随包大人的决定。
展昭抬头望望夜空中皎洁的银盘,眼光柔和下来,一直一直望着,近乎迷离,一阵冷风吹过,突然神色一顿,仿佛突然醒过来似的猛地摇头,加速走向开封府。
走进自己的小院,不知哪来的想法,突然抬头向上望去。
果然……
龇牙咧嘴的大白老鼠笑得一脸嚣张地蹲在屋顶上,得意地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
“展小猫!白爷爷找你喝酒,十八年的女儿红!”
展昭苦笑两声,这白老鼠还真是……很闲啊。
“白兄……那个……”
展昭话还没说完,白影已经翻身飞下,一只修长的手快速地伸过来,展昭眼神一凝,一手旋开扒过来的鼠爪,另一手扣住旁边顺着摸过来的爪子,两人一人要扯,一人要躲,竟对拆起小擒拿手来。
对拆了几招后,不经意间那片白影笼罩着月光晃进展昭眼中,竟晃得展昭眼神开始摇摆起来,手中一慢,腕子立即被扣住,然后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扯上了屋顶。
看着一旁显然心情不错,笑眯眯地喝着女儿红的大白耗子,展昭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这白耗子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自己事自己知,下午被那一帮家伙抓到灌了不少杂七杂八的酒下去,这下子酒劲有些上头,这白耗子又死拖着要自己陪他喝酒,这样下去……难不成那件是又会重演?展昭感到似乎有些不妙。
“展小猫!白爷爷是来找你喝酒的,可不是来看你发呆的!怎么?白爷爷的酒就那么喝不得?”
清亮的声音含着微微的不耐,被扯回神志的展昭才发现眼前一杯满满的女儿红散发着泠冽的酒香。展昭心下一笑,这白老鼠虽老是喜欢捉弄他,但想来应该也是对他极有好感的吧,不然谁会老是大半夜不睡地跑到开封府房顶晒月亮?
嘴角带笑,展昭接过眼前的女儿红,“白兄,展某怎么瞧你很闲的样子?记得前几日卢岛主还曾飞鸽传书来询问展某是否曾见过他家五弟,并托展某提醒白兄记得月中回江宁为江宁婆婆祝寿呢!”
白玉堂闻言急跳起来,“什么?展小猫你没告诉大哥吧?我可不想回去,被老娘逮到铁定半年都别想再逃出来!一群女人唧唧喳喳地烦死人了……”
见这风风火火的白老鼠反应这么大,展昭轻笑着又倒了一杯酒喝下,摇摇头,“几日前展某并不知白兄留在汴京,是以并没有告之卢岛主,白兄尽管放心。”
酒劲微微上头,再饮下一两杯陈年女儿红,展昭觉得似乎手足都有些酥软,加上最近庞太师受皇上斥责,暂时安静下来,开封府一时无事,白日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旧友们,晚上又有这只白老鼠在身边互相调笑,心中一松下来才发现,往日这总是叽叽喳喳的耗子一身的白衣竟是如此地配那纯净月色,或者该说月色配上那一抹白才显的如此亮丽,不禁再度抬头,望向空中的银盘,眼中迷离之色愈发浓重,心中苦笑,似乎真的已经……支持不住了呢……然后神志渐渐模糊。
一旁的白耗子无所知觉的自说自话“没说就好!白爷爷才出来两个月,哪能这么快就回去?倒是猫儿,今日怎的这么晚才回来?叫白爷爷好等,还难得的没穿那刺眼的官服……”未说完的话卡住,白玉堂瞪着展昭,白爷爷和他说话,这猫竟然在走神?!
“是吗?很晚了吗?”展昭迷迷糊糊地望向那张倒竖起眉的俊颜,瞪大的猫儿眼却没有焦点,显然这猫儿已经醉了……
瞪了这猫半天,白玉堂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这猫儿老是有办法让他有气都没处发,轻哼一声“真真是只没用的笨猫。”自顾自地又倒了杯女儿红灌下。突然觉得就这样丢这醉猫在屋顶上吹冷风似乎不太好,斜眼瞄去,只见那猫儿似醉非醉地半躺着,呆呆地盯着天上的月亮,乍一望去,好一幅月下醉猫图。
白玉堂突然觉得,这猫闭上那张时不时噎得他要死的嘴,换去那一身象血一样刺目的红色官服,松下那张成天绷得死紧的猫脸,竟然也呆呆的蛮可爱……
随即马上被自己这一想法吓得喉间一口女儿红呛进气管,狼狈地咳了半天。缓过气来的白玉堂抬起头,恶狠狠到望向害他呛到的“罪魁祸首”。这一眼望去却叫白玉堂呆住了,刚刚还躺在屋脊上望月亮的醉猫儿如今竟不知去向。神情一肃,白玉堂提神戒备,那猫儿醉得连眼神都对不起来,没可能自己离开,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那猫而不让自己发现,武功定在自己之上,这等高手出现在开封府,难道……
白玉堂的满腹猜测突然中断,沉静半晌,双眼紧盯庭中长身直立的那抹篮影,咬牙切齿地出声“臭猫!明明没醉还装成一副醉了样子,存心看你白爷爷的笑话!”
浑身被素色月光笼罩的蓝色身影闻声轻轻转过身来,如玉般温润的面颊上带着淡淡的笑,温柔中又带着丝丝缕缕的清冷,嘴角微勾,挑起的是不经意的美和疏离,仿似天人。
白玉堂乍一看这与平日全然不同的展昭,心中一跳,不知为何,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
庭院中的蓝影微微一晃,突然失去踪影,白玉堂一愣,耳边风声乍起,白玉堂急蹿跳开,顺手提起刚才撂在一旁的酒坛向后甩去。
“当啷!”一声,酒液四溅,白玉堂看清了身后究竟何人。
“展小猫!你干什么?!”白玉堂惊怒交加的喝问道。
展昭不知何时已立在他刚站立的地方,温和的脸上依然带着一如往常的笑,却比平时要笑的媚,笑得……冷。几乎令人窒息的美同时让看的人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尖窜到头顶。
展昭脸上的笑象木雕般,虽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手上握着的巨阙反射着冷冷的月光,酒液顺着巨阙寒光四射的剑锋一滴一滴地落下,女儿红的醇美的香气满溢开来。
白玉堂惊疑的看着展昭,他看得出展昭的双眼依然是酒醉的迷茫,但这猫当真的除了眼之外一点都看不出酒醉的样子,脚步极稳,手中的巨阙也没有一丝颤动,难不成没醉?
“展昭?”白玉堂试探地喊了声,换来展昭疾风暴雨般的攻击。白玉堂只是抽出画影虚晃两招就退了开来,却是展昭提简紧追不舍,直刺,横切,翻腕,斜挑,招招逼人,出招有如行云流水般紧凑,配上展昭独门轻功燕子飞,更是矫捷如豹,招式衔接如羚羊挂角,一派天然无痕。
白玉堂此时可是一点夸赞的心思都没有,这臭猫脸上笑得欢,手下可一点都不含糊,巨阙过处无不是整齐地分为两段,断口处平整光滑,可见是用上了内力下狠力劈的。虽说往日自己与这猫儿也曾出剑对招,但是双方都有默契的不下狠招,现下那招式可是实打实的硬拼啊。
再度狼狈地闪过疾刺过来的巨阙,白玉堂一把火起,“好!臭猫要打,白爷爷就陪你打!”画影不再虚晃,狠狠地与巨阙斗在一起,火星四溅!
两人功夫施展开来,院中只见两条影子纠缠起来,一篮一白,拧成一股蓝白相间的旋风。旋风所到之处,遇岩岩碎,遇树树折,不多时,院中已是一片狼藉。
忽然一朵乌云飘悠悠地挡住了月亮,一阵冷风吹来,展昭依然氤氲迷蒙的眸子颤了颤,手下微微一顿,白玉堂乘机画影一挑一甩,展昭手中巨阙脱手,深深插入一旁已被削掉好几丫树枝的树干中,剑尾犹自颤动不已。
白玉堂退到另一边屋脊上,得意地将画影回鞘。“臭猫真真不济,难不成才这一会儿功夫就手软了不成?连剑都拿不稳了啊~~”
白玉堂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展昭站在屋脊上,早先脸上的笑已经被淡淡的疑惑所代替,转头望望插进树干中的巨阙,再望望对面笑得一脸嚣张的白影,微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眼中波光流转,那种清冷中带如水般温和的笑看得白玉堂一愣,不禁觉得……这猫儿竟然生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以前自己会觉得他只是清秀而已?
安静下来,白玉堂才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估摸着是众人听见响声都跑过来看了吧。
再转头看展昭,差点没把白玉堂吓得从屋脊上掉下来。只见那猫眼帘微闭,身子微微晃了晃,竟直直从屋檐上倒了下去。
看展昭完全是无防备地向下掉去,白玉堂急窜过来,伸手搂住展昭的腰身,在一旁的树丫上轻点两下旋身落到了地上。此时乌云已经移开,所以当众人进入小院时看到的就是:白衣侠少身披幽幽月光飘忽忽地搂着一人英雄救美式悬身而下,帅气潇洒!
看看被搂住腰身靠在白玉堂胸前,双颊微红,带着淡淡的酒气,明显已经醉得睡过去的展昭;再看看满地狼籍,被深深插入树干的巨阙,被打破在墙角的酒坛碎片,以及白玉堂似恼非恼,似怒非怒的表情……
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那个……白少侠啊……我们知道你是风流天下……也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和展护卫惺惺相惜……可是这种事……还是等到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比较……好吧……”王朝本就讷讷的声音被白玉堂一眼瞪去更是几不可闻。
白玉堂脸上带笑,笑得那个灿烂,笑得四大校尉那个抖啊~~
“白爷爷不过是好心扶扶这笨猫,王朝你哪只眼睛看到白爷爷和这只笨猫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语气寒得那四人直想转身就跑。
包拯正好走进来,看到一院子僵立的人,不禁疑惑地出声,“这……是怎么了?”公孙策紧跟着包拯进来,瞧这一地的狼藉也是稍稍吃惊,看白玉堂狠狠地瞪着四大校尉,吓得四人大气不敢出一口,而包拯也是一头雾水。再看展昭竟被白玉堂搂住腰靠在怀里,首先就是觉得展护卫受伤了,忙上前察看。
“白少侠,展护卫这是怎么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包拯快步走上前来,对展昭这个老是一心为他人着想的孩子,他总有一丝愧疚,觉得是自己将这个清澈的孩子带入污浊的官场,让他吃了这么多苦。
白玉堂干脆打横抱起展昭,走到他的房间将他放到床榻上,扯过被子将人盖上,让开位置让公孙策为展昭把脉检查,这才转过身看向跟进来的众人,自己也不明就里地将事情说来一遍。自己将外出回来的展昭拖到屋顶陪他饮酒,出人意料的,这猫竟然很快就醉了,以往可是从没见他醉过的,但后来就知道这猫根本没醉,因为这猫然后就突然拿巨阙与他对打起来,醉的人哪还能和自己打成这样?好不容易将他的剑挑飞出去,众人到了,这猫就从屋顶掉下去了。
除白玉堂外的其他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一副极为奇特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恼非恼。而公孙策也检查完毕从展昭床榻边走过来,脸上是一派苦笑,无奈地笑叹着向白玉堂解释,“白少侠莫要太过担心,展护卫只是……只是喝醉了罢了。”
白玉堂闻言猛地跳起,“怎么可能?这猫要是醉了哪能和白爷爷打成这样?”说话间还指了指一片狼藉的小院。
公孙策无奈,“白少侠,展护卫午后曾向大人告假去会旧友,想必是喝了不少,晚上回来,又……”公孙策顿了顿,瞥了一眼屋外墙角下可怜兮兮地碎成一地的酒坛碎片,叹气,“当然会醉。”
白玉堂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公孙先生,您的意思是……这猫儿方才是在……耍酒疯?”
虽然这是事实,包拯等人还是叹了好久气才点点头。
“包大人你们怎么会知道这猫儿醉后的反应?莫非……”白玉堂心中好笑之余顿感好奇。
房中另外几人闻言不禁转头透过大门望向另外一处曾有小阁楼而现今却只余空白的一片角落。白玉堂记得那里原来是堆放杂物的小楼,某次从陷空岛过来,瞧它不见,自己还好奇地问了那猫几句,却被那猫顾左右而言它的混了过去,没想到……竟然是被他酒醉拆掉了啊!
众人看着自顾自笑得不顾形象的白老鼠,再看看榻上睡得一脸平静,嘴角微微带笑的展护卫,心下也不禁好笑,果真人无完人,温文儒雅,待人宽厚的展南侠酒品竟差到这种地步……喝醉酒会拆房子?这……真是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吧……又想到展护卫酒醉时笑得媚惑众生,下手却干脆决绝,不禁心里一寒,暗暗决定以后还是叫展护卫少喝些酒好了。再看还是笑得古怪的白老鼠,众人摇摇头鱼贯而出,还是天明再来收拾这满院的烂摊子吧,至于这白老鼠……反正“鼠猫斗”开封府的人都习惯了,白玉堂其实还是挺关心展护卫的,就随他去吧。
倒是榻上的醉猫梦中无来由地一阵恶寒,仿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
白玉堂诡笑两下,盯着展昭犹带淡淡红晕的温润面容,口中喃喃自语,“笨猫,难得竟被白爷爷抓到把柄,以后白爷爷可是有得和你这猫儿玩了~”推开窗,绝顶轻功施展开来,一抹白影渐渐消失在夜空下,只留下满院的狼藉和一只后来噩梦连连的醉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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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呃~一开始只是突然兴起,才有这文,完后发现漏洞很多啊……就那为啥被旧友灌一坛多不醉,倒是后来被小白灌两杯就醉了捏?就是说“压垮马的最后一根稻草”的样子吧~而且这是发生在两只还米到互起情愫的地步,最多就是朋友知己,所以只能玩玩暧昧,那啥豆腐偶是绝对磨不出的,还米到那地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