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跳高少女

　　站在自己家的身高测量表旁边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动作，天羽花凛面上很平静，心里或许也很平静。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什么事情让她恨不得墙上开条缝钻进去或者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那么肯定就是在她体检量身高的时候。永远不会缺少的身高测量，就是她的噩梦。

　　在还没长高之前，或许天羽花凛曾经是很开心能够碰上量身高的。小时候盼望着长高到一米四五就可以去游乐场玩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然而盼望着盼望着，天羽花凛突然发现，自己的生长速度似乎比别人快了一点。

　　不，不是一点，是很多。

　　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如柳枝一样生长，一年下来家里的身高表上已经飙升了十七厘米。天羽花凛有时候写着作业，都有一种自己的腿在逐渐拉伸的错觉。

　　努力地运动，补充钙质，明明应该说是为了健康的良性循环，却让她有了一种堕入深渊的预感。

　　长高，长高，不断地长高，朋友在需要仰着头看她说话的时候开始与她疏远，开始在她背后窃窃私语，然后——

　　“巨人”、“东京塔”、“树人”，无数代替名字的称呼如潮水般涌来，来自同学的校园暴力随之而来，让她不得不央求她的父母带着她去了新的城市和新的学校。在新的地方或许没有这些恶意，却依旧无法抵住那些或许只是好奇，但很让她恐惧痛苦的话。

　　你长这么高，是不是很会打篮球？

　　天羽你真的和我们是同龄人么？

　　天羽，长这么高的秘诀是什么？我也好想长高啊。

　　以及，身高真是作弊啊。

　　“呐，花凛。”

　　看着帮忙测量完毕的母亲，天羽花凛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身高表以及旁边的数字，看着距离两个月前依旧拔高了八毫米的高度，嘴角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二月，168.2厘米。

　　四月，169厘米。

　　数字从来不会骗人，哪怕她的生长速度逐渐开始降低，也依旧还在生长中。

　　看着数字天羽花凛反而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看着面露担忧的父母宽慰地笑了：“没关系的。”

　　“嗯……话说花凛，上国中去了立海大附中，要加油哦。”

　　“妈妈放心吧，到了立海大我会更加认真学习的。”

　　对着镜子里将校服上的领带系好，天羽花凛看着等身穿衣镜里的自己，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在心里重复了无数次自我介绍，最后还是没忍住把裙子再往下拉了一点。

　　身高带来的或许还有别的“优势”，或许别人的校服裙是膝盖上十分钟，到她身上就莫名变成了十五到十八厘米，偶尔和母亲出门逛街会被问有没有兴趣做模特。腿很笔直修长，但是同样，她很难买到能穿的衣服。

　　肩膀还是很单薄，虽然有和熟悉的长辈练习过一些基本防身术，但胳膊依旧纤细，仿佛微微用力就会折断一样。天羽花凛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香槟色的发丝和绿色眼眸，最后用手慢慢抚上脸庞。

　　接下来在国中，她应该不会再成为全班最高的那个……

　　就怪了。

　　和曾经一样无视掉所有那些对自己而来的惊讶和好奇目光，天羽花凛微微抬头看着新生班级表。虽然也有不少身高偏高的人，但是自己这个高度不管怎么说都是独一份。

　　多亏了天羽这个姓氏的福，一扫过前面四五个名字就能很轻易找到自己和好友再一次同班的花凛刚想离开，就听到了身后一个有些活泼的声音：“那个，你好？”

　　“嗯？”

　　从平视默默地转为俯视，天羽花凛低头看着叫住自己，身高大概一米四左右的金色头发女孩子，有些意外地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被冒犯到的表情。应该是同龄人的少女似乎也并未在意，眼睛亮起的同时语气也变得欢快许多：“啊……同学，能帮我看看我的名字在哪里么？人太多了，我看不到。”

　　身高一米四五因此淹没在人海之中的武藤胜奈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高挑姑娘，很是痛快地报上了她的名字。她没有忽略对方眼睛里的讶异与不自在，反而很是开心地笑了出来：“拜托啦是武藤，武藤胜奈。”

　　慢慢地根据五十音搜索到了她的名字，天羽花凛听着周围嘈杂的声响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弯腰在矮个子同班同学的耳边开口。

　　“C组。”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一组？”

　　“天羽花凛，和你同班。”

　　天羽花凛和对方略一点头，就立刻直起身走向了教学楼。虽然这个身高对于他人而言似乎有些过高，但是她依旧直直地挺着背，仿佛从未想过要隐瞒自己的体型。

　　武藤胜奈歪了歪头，抿嘴笑着一路顺着刚才天羽花凛分开的人潮迅速窜了过去。然而看着对方和自己越来越远的距离，她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的小短腿。

　　就像是约定俗成，在进门的时候天羽花凛就坐在了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放上了带着的笔袋和笔记本还没开始发呆，就看到眼睛里突然冒出来了个脑袋：“呐，为什么跑那么快呀，花凛？”

　　花，花凛？

　　被惊吓到往后一仰，天羽花凛抿了抿嘴，看着眼前的同班小姑娘也没说话。偏偏武藤胜奈不准备放过她，满脸都是认真：“你可以和我做朋友么？”

　　“朋友？为什么？”

　　“因为……”

　　做朋友还需要什么理由？

　　看着对方稍稍长大的嘴，武藤胜奈噗嗤一笑，撑着下巴看着她：“大概是……嗯，你理解成好奇就好了。”

　　“好奇什么？”

　　“好奇你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啊，实在理解不了，一见钟情也可以。”

　　少女闪亮的棕色眼睛里并没有什么好奇的样子，就像是随口一说，就像是因为自己需要理由所以才说出来：“在花凛你帮我看到了我在哪个班而且正好我们又是同班同学的时候，我们就是朋友啦。”

　　“所以，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么？”

　　低头把课本拿出来，本来不准备听武藤胜奈说什么的天羽花凛侧过头，毫不意外看到一头蓝紫色头发的好友，在武藤胜奈好奇又八卦的目光中没忍住叹了口气：“早上好，阿市。”

　　“早上好花凛，顺带请问这位是？”

　　“武藤，武藤胜奈，叫胜奈就好了哟花凛。”

　　“我是幸村精市，初次见面。”

　　笑嘻嘻地对着美少年点了点头，武藤胜奈很快又把目光放回了天羽花凛身上：“那么花凛，我们是朋友了，对吧！”

　　天羽花凛默默地放下书，觉得自己没个回应估计会被纠缠一辈子。并不是说她不想交朋友，而是武藤胜奈似乎有些太过于热情，让她有点无法招架。

　　明明是个矮个子，却坚持坐在了后面，并没有因为视线受到阻碍因此这个相对来说过于靠后的地方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便。原本想说出口的拒绝被身边还坐着笑得无比温柔、知道她底细一万遍的小学好友注视着根本说不出口，天羽花凛只好认了：“好吧，但如果说我让你不自在了，请无比告诉我。”

　　“诶？为什么会不自在？我从来没这种感觉，花凛真是温柔呢。”

　　看着幸村精市那表情，天羽花凛忍下了那句“你是我爸爸么”的吐槽，专心致志继续看着课本。武藤胜奈则是来来回回看了眼前两个人好久，莫名感觉和新交的朋友惺惺相惜：“我懂的，有个这么个竹马肯定很烦，对吧？”

　　“……”

　　不，我们不是青梅竹马，而且我也不敢觉得幸村精市很烦。

　　天羽花凛看着好友笑得格外明媚的模样再度把自己埋入书本，她和幸村精市完全不是什么青梅竹马，只不过是她转学之后成了同班同学而已。

　　也是当时唯一一个在发现她很厌恶“长这么高好厉害”之类的评价而和她道歉的人。小学里那些对男女关系永远只有情侣这种相处模式的人觉得他们是一对，但是在天羽花凛的眼中，幸村精市完完全全就是抱着“家里的红薯长这么大能破纪录了吧”的老父亲态度对她的。

　　虽然她比他大，但是不妨碍她有这种错觉。

　　班主任老师的到来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在每个人需要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天羽花凛听着武藤胜奈快要结束的语句再度在心里打了一遍腹稿，等到老师叫了名字才站起来。

　　旁边的目光和眼神，以及细细的“好高啊”的声音很容易就传进她的耳朵，天羽花凛能够感觉到所有人看着她的时候都要仰起脖子，这种感觉……

　　格外容易造成不满、厌恶、和敌视。

　　不过武藤胜奈倒是没这么觉得，她能看到的是高个子的少女有意稍稍把裙子往下拉却并没有驼背，声音虽然有些轻但还算清晰。刚想感叹对方的身姿挺拔，就听到了那个熟悉且平稳的声音。

　　“天羽花凛，南湘南小学出身。我喜欢读书，讨厌的东西。”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用比刚才更加坚定，也更加平静的语气开口。

　　“是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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