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红绕过秋千去

　　苏羡冷笑一声：“我过分？今日这事就算闹到岳父那里我也有理。本就是你出口辱骂在先，你看看娴儿被你教成什么样子！再看淑儿，她也是你、我的孩子，你对自己的孩子、对苏家的子孙后代辱骂诅咒，你这样做，当得起一家主母吗？对得起苏家列祖列宗吗？看来我平时还是太纵容你了！”
　　这事牵扯到往事，闹到于家，于氏自是理亏。
　　果不其然，于氏听闻不再言语。
　　苏羡说完又踱步至崔氏和宋木楠跟前：“夫人，小女不懂事，今后我会亲自调教她，使她能温良贤淑，将来当得起国公府媳妇，夫人和三公子尽可放心。”
　　崔氏虽也对苏静娴有所不满，但这指腹为婚的事情是两家先辈定下的，她也不好因为这等小事就轻易反悔，只好点点头。
　　苏羡又道：“今日之事是苏府的家事，让夫人和公子看笑话了。我想，接下来的事夫人和公子应该也不感兴趣，不如就先回府，改日，我再携妻拜见。”
　　崔氏明了，又点点头。
　　可宋木楠不乐意了：“谁说我没兴趣？我就对这些个事尤其感兴趣。”
　　苏羡的脸沉了下来，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宋木楠难道听不出来？苏羡也知他不是好打发的主，心里寻思着应对之计。
　　“老三，别不懂事，快随娘回府吧。”
　　唐蔺蔺倒是不想他们走，这件事要是关起门来处理，那苏羡估摸着还是饶不过她。
　　只要有外人在，苏羡才会越发在意他的名声地位，唐蔺蔺才会多些胜算。不过她也不担心，这三宝公子今日是来看热闹的，怎会让自己败兴而归。
　　“我不走。”说罢，宋木楠一屁股坐了下来。
　　崔氏平时很宠溺宋木楠，一时也拿他没辙。
　　于氏喘着气苦笑道：“你不就是想留下来看我笑话吗？也好，咱们就一起看看这位知书达理的二小姐和忠心护主的奴婢是如何诬陷我的，省的你们一走，苏大人什么黑的白的都往我身上扣！”
　　于氏嘲讽的语气格外刺耳，她抓住崔氏的手，不肯她离去。崔氏面露难色。
　　唐蔺蔺没想到于氏也帮了忙，不过于氏说的也对，就苏羡一人的话，估计心都快偏到天上去了。苏羡平时就因于氏娘家得势，受过好几次窝囊气，今日还不得将于氏拿捏住，好好打压打压。
　　于氏不能让崔氏和宋木楠离去，至少有外人在，且他们还是自己亲生女儿未来的夫君和婆婆，苏羡会收敛很多。
　　苏羡看此情形也是无奈：“也罢，就再一起听听吧。”
　　唐蔺蔺就等着这句话，她忙不迭地接着道：“奴婢见二小姐听了这些话着实伤心，就出言顶撞说‘夫人确实巴不得小姐随她娘一起去，或许二小姐的娘就是被夫人害死的’！”
　　“混账！”苏羡大怒，这次的怒火与先前几次都不同，先前的发怒，三分是真，七分是装出来吓唬于氏的。但这次的怒火，苏羡是动了真格。
　　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兰儿也是因为侍奉二小姐这么多年，偶尔因她嘴漏猜出来的。苏羡当年与于氏娘家合力强压下此事，没想现如今却又被一个下人重新挑出来，还当着国公夫人和那个最会闯祸闹事的国公公子的面，他怎能不暴怒，又怎能不害怕！
　　于氏听了这话，方才浑身的戾气一下子就没了，脸色苍白如纸。
　　崔氏似乎猜出了什么，可她最为谨慎，这一下得罪两家的事儿她是断断不会做的，她闭口不言，全当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都没看见，她甚至有些后悔今日来此。
　　唐蔺蔺此刻没有时间惧怕，急急道：“老爷教训的是，是奴婢口不择言！奴婢也是心疼小姐，但话说出口奴婢就后悔了，夫人平日是多么善良的人啊，整日吃斋念佛，连小小的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会去害人呢！”
　　唐蔺蔺这脸变得众人猝不及防，刚刚还说的于氏是个十恶不赦的凶神恶煞，是个专门欺负庶女的主母，现在又把她夸到天，别说苏羡、于氏了，就连苏静淑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木楠瞧着现下所有人吃惊的神情，尤其于氏吃瘪吃不得，被夸笑不得的呆愣神情，觉得有意思极了，这趟真没有白来。
　　唐蔺蔺不等众人从吃惊中缓过神，又道：“所以，我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夫人却没有打死我。其实也不仅仅因为夫人心善，还因为……”
　　唐蔺蔺停了下来，吊吊众人的胃口，因为接下来的话尤为重要。
　　没想到第一个等不及的是宋木楠：“还因为什么？你快说啊！”
　　唐蔺蔺在心里默默白了个白眼，这三宝公子真当自己听戏来的。
　　“还因为昨日夫人罚我时对我说，”唐蔺蔺学着于氏的样子缓缓道：“今日我不杀你，是因为我行得正、站得直，没做过的事随你怎么诬陷都没用，若是我今日杀了你，旁人会怎么议论我？说我做了亏心事杀人灭口？还是说我做了坏事被你说破恼羞成怒杀你泄愤？我作为户部尚书的夫人是不会让别人落下任何口实，一点点都不行！”
　　苏静淑听到这儿，终于明白了蔺儿撒这段谎话的缘由，她要借此当着国公夫人和国公公子的面告诉苏羡，告诉苏府的人，告诉国公府的人，甚至是告诉外头所有人，今日若是杀了蔺儿，少了一个丫鬟没什么，但多的是止不住的猜忌和闲话，所有人都会认为苏羡和于氏是心虚而杀人灭口，这件事往小的来说，会落人话柄，有损苏府清誉，往大的来说，说不准这好不容易强压下的事会被再次翻出来，到时候麻烦就更大了。
　　苏静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傻丫鬟。
　　果真，苏羡听了这番话，面上阴晴不定，众人也不敢言语，于氏更不敢叫冤了。
　　过了许久，苏羡目光幽幽，看向于氏：“你虽说了糊涂话，却还没做糊涂事，如此甚好。”
　　于氏还能怎么说，这件事被唐蔺蔺编到这儿，她只能认下。
　　苏羡缓缓坐了下来，声音略显疲惫：“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淑儿，你带人下去，给她找个大夫好好瞧瞧，莫不要让她死了。”
　　唐蔺蔺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身子一酸，瘫软下来，好在兰儿就在她身边，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崔氏面露歉意开口：“今日也怪我不好，都是我，才闹出这些事，险些让你们夫妻二人生了嫌隙，又险些害了这丫头的命。这样吧，太医院的石太医素来与我国公府交好，我去请他来，给妹妹和这个小丫头都看一看，才得放心。”
　　今日之事确实是崔氏和宋木楠闹出来的，崔氏既诚心，苏羡也不推辞：“如此就有劳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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