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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芷(十四)
等能下床了,管氏兄弟几乎每日都来点卯。管云舟真是她生平所见最贴心的小孩,每天都带来容易克化的小点,还似模似样拿着一堆记载江湖轶事的杂书给她读,美其名曰她大伤未愈,用眼费神。
其实哪里是读给她听的,分明是自己想看。姜凡看在眼里,心中好笑,没戳穿。
在此期间,姜端等人也来看过她。只是因为本来就不算熟捻,几个人坐在一起也客客气气的,有些尴尬。但心意,姜凡还是领的。
又养了半个月,夏殊觉得她好得七七八八了,才许她自行活动。于是,姜凡又过上了白天抄书,晚上教管云舟符咒的日子。尽管枯燥,但也比在洞里杀魔物舒心多了。
这天,她从“烟波海”出来想去柳乐处小坐,正好遇到在离院外徘徊的姜端。
“平之兄。”
“夙夜兄。”
两人规规矩矩见了礼,然后都说不出别的。
“夙夜兄,你与柳乐,柳姑娘,可是……”姜端吞吞吐吐道。
“怎么?你也是找阿乐的?”姜凡莫名地望着他,看到对面公子的脸一点点涨红,心里有些奇怪。
“是,不,也不是。”姜端垂着头,行为举止说出的扭捏拘谨。
“到底是还是不是啊?”她不明所以。
“总之,总之,我确实不如你。请你务必好好待她。”姜端说完,就像只飞箭似的一窜就不见的影儿。
“怎么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奇奇怪怪的。什么啊。”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想,算了。她跟姜端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被这么一闹,她登时想还是改天再找阿乐好了,省得见到她又忍不住多舌。每次说到姜端,阿乐也怪怪的。
才走了没多远,就见一个银蓝袍子的年轻人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冲了过来。旁边跟着的还有提着白鹦鹉鸟笼的钱封。
“你就是岷山姜凡?”年轻人远看还是气宇轩昂,近看有油腻之感。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嗓门尖利得让她皱眉。
“我是。”来者不善。总不能才好些,就又要打一架吧。
钱封见了也摇摇头,拦住他。
“小叔叔,您让开!我今日就要这个破落户开开眼。合着我们钱氏的人被揍了就是揍了。”年轻人跟钱封看着年纪差不多,没想到却隔着辈分。
不过,她都忘了,钱封也是钱家人呐。
“将你们公子请走。”钱封淡淡看了她一眼,指使着随侍道。他的样子看着与其说是不想为难她,更多的是不想在浮丘惹争端。
“我不——小叔叔。您不知道无衣被打得两个月下不了床。我想教训教训他怎么了?”
无衣?无依?那钱家小公子也不像无依无靠的样子,气焰也是嚣张得很呢。
姜凡看着那个被拖了几步的钱家公子道:“你谁啊?”
银蓝袍青年更生气了,他用力挣脱,随侍们不敢真的把他压住,只得松手。他快步走到姜凡面前骂道:“瘪三,听好了。小爷我是钱家三少爷钱无恙!”那架势,犹如一只开屏的……山鸡?
姜凡倒没生气,问道:“你待怎的?”
“怎的?”钱无恙看她不咸不淡,毫无畏惧的样子,“爷爷今天是来教你怎么做人的!”
才说完,就听旁边有人不悦道:“谁人敢在浮丘教人做人?”
钱无恙等人转过脸,正想嚣张地吼回去,就见说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眉清目秀,身姿不凡。
少年没什么好畏惧的。但少年身前,站着个身影,眸若寒星,表情淡淡的,不正是住在东院的沅芷君肖简吗?
一行人顿时愣住,慌忙行了礼。因为慌慌张张,声音高高低低,不太整齐。
“酉初山门闭。”肖简的目光略过钱家主仆,凡是被他看到的人,都不自觉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姜凡心里憋着笑。
这沅芷君说话倒是挺委婉的,但堵心啊。这不是明摆着说浮丘不留宿,山门快关了,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她想笑不敢笑,只得低下头,将面孔尽量藏在夕阳的阴影里。
主人家开口送客,钱无恙顿觉脸上无光,带着随侍跟钱封离开了。整个人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脑袋挂在胸前再也没昂起来过。
直到他们走远,姜凡才笑道:“多谢沅芷君给我解围。”
“……”肖简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径自朝恒轩走去。
长白忍不住道:“谁给你解围啊。我们浮丘一般不能留宿。”
姜凡笑嘻嘻跟在他们身上,就像甩不掉的牛皮糖,“哎呀,别这么说呀。你看要去恒轩,沅芷君根本不用绕到离院来啊。所以,肯定是怕我被人为难,刻意走过来的。”
她说得自信满满,长白一时也不想反驳。
唉,他看着前面走得不急不慢的背影,真不知道沅芷君在想什么?
三人走到恒轩门口,长白转身瞪着姜凡道:“姜师兄,你可以回去了吧。”
随时随地自开染坊的姜凡摆摆手,硬是挤进去,“等等,我有话要说。”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像两只斗鸡。
“长白,你去把朱冥取来。”肖简吩咐道。
少年白了姜凡一眼,才走开。
“沅芷君。谢谢你啊。”见长白走了,姜凡才道。其实依照她的习惯更喜欢勾肩搭背说一声“兄弟,谢啦”。但是肖简这么目光清澈地望着她,她真的下不去手。唯恐自己又做了什么他看不惯的事情,惹他不高兴。
两人沉默地在树下站了一会儿。
姜凡倒没觉得闷。心想,这么站着,也比先前在洞里说话硬梆梆的好。
“我听阿乐说,你专门到我屋外吹了三天的素华调。嗯……这次本来就是我不好。累得你收拾烂摊子,还要分神给我安神。真的对不起。”说完,她规规矩矩给他作了揖。
肖简侧身避过,淡声道:“不必。”
“喵嗷”,一道花影子,忽的就窜到肖简的脚边,又贴又蹭,眼睁睁看着肖简的小腿被蹭了层玳瑁色的猫毛。
她高兴地蹲下身,一把抱起来,“这是你养的?”
“不是。”此时长白从屋内取了玉箫,双手奉上。肖简一面接过玉箫,一面回答。
“那给我养一段时间吧。”她抱着不撒手,惹得猫儿不断挣扎。
肖简既不摇头,也不点头,不过姜凡看懂他的眼神了。那分明是在说,有本事你就抱去养。
“小气。这么着吧。我不能抱走,经常来看看总行吧?就当我养了。”说着,就见肖简朝莲花池的方向走去,根本不搭理她。她抱着猫,跟在后面道:“你别走啊。你给个准话啊。”
“……”目睹一切的长白扶额。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莲池,肖简轻轻踩到莲叶上,那片薄薄的叶片乘着他,依然稳稳当当漂浮着。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姜凡难免啧啧道:“这看着真神气啊,我怎么就不能啊?”她抱着猫,用脚尖踩了踩,刚碰到莲叶,叶片就没入水中。
“心有杂念。”肖简看了看她,说道。
“也就是说要心无杂念,才能身似鸿毛?”姜凡边摸猫边道,撇撇嘴一脸无趣道:“算了。你的意思是说,要像你这样才行?我做不到。”她绷着脸,学肖简的面无表情,瞬间立刻破功,惹得长白呛了口唾沫。
肖简再不看她,只是捏着箫,轻轻吹奏。声音轻似虫鸣,忽高忽低,如山中泉水,清幽之意沁人心脾,让她神色一松。
听着听着,她就靠着苍松,抱了猫儿,合眼睡去。过了两刻依然不醒。
长白暗叹,这就是对牛弹琴啊。空山鸟鸣这等清雅的曲子还能把人催睡着了。也不知沅芷君会不会生气。
他见肖简垂眸继续吹奏,不觉松了口气。还是沅芷君心里明白。对这种俗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免得自己生气不划算。
“长白,你去拿件披风来。”肖简忽然停住,又吩咐。
“沅芷君,你冷吗?”长白慌忙进屋翻了件披风。心里琢磨。还是之前在那洞里强行结阵伤了灵脉,回来那天还吐了血,刚缓过来又去吹什么素华调,果然大大伤了元气。
才出了屋子,就见姜凡醒了。正迷迷糊糊伸懒腰,揉揉眼,一副睡得十分舒服的模样。
“我怎么睡着了?”姜凡低头一看,手中哪里还有玳瑁猫,连根毛都没有。看看天色,自己不知不觉间在恒轩居然呆了这么久。她望着还坐在莲叶上的肖简道:“沅芷君,你怎么不叫醒我?”
肖简抬眼,望着她道:“你睡得沉。”
“那也该叫醒我啊。我师兄他们肯定还在等我啊。”她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石子儿。然后,她扬起一个笑脸道:“沅芷君……肖简,你真是好人呀。这下,你肯定当我是朋友了吧?”
没等他回答,她就自问自答道:“唉,不管了。反正我当你是朋友就是了。”说完,她轻快地朝门口走去,临走前还欢快地挥挥手道:“咱们回头见。有空找你喝酒——不,茶。”
“沅芷君。”等她走了,长白才忍不住嘟囔,“这姜凡吧。也不能说坏。但这自说自话的毛病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想跟沅芷君您做朋友,没毛病吧。”
他知道沅芷君素来话少,也没指望有人回答。
只听肖简说道:“回去吧。”就见他从莲叶上站起来,真的朝寝房走去。
“回去?”长白疑惑,不是刚让他找披风吗?怎么这会儿又要回去了。
不过沅芷君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他快步上前,因为担心跟不上,步伐有些跳脱,若是往常沅芷君一定会回头看他。对身边的人,肖简向来讲究规矩。
但这回并没有。
他窃喜,放慢脚步,亦步亦趋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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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对这种俗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娶回家,天天吹,总一天就石头开花!
之前在看了很多修真文,结果在晋江写还是言情,后宫文不喜欢,无cp不敢开。奇幻最好的就是可以开很多很多个小剧场。然后像打游戏一样,一个关口一个关口通。
竟然有榜!!神奇!!今天加更一章。12点还有一章。孜孜不倦蹭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