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食记

　　“胡闹!”于微阳拿书敲了敲她，怒道，“一个姑娘家家，怎可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平日里你嫂嫂怎么教导你的，莫以为你是官家小姐母亲的心头肉，便可以肆意妄为，这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多了，你若是有朝一日惹了他们，就是父亲大人也救不了你!”

　　于岁晏蔫头巴脑地应了声，“大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一定把这些缺点都改了。”

　　于微阳轻叹一声，“明日一早有许多事要忙，你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嗯嗯！”于岁晏不住地点头答应着。

　　翌日不到五更天，于岁晏就起来了，打开窗子遥遥望着天空并非是纯黑色的，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偶有凉风吹来，凉丝丝的风像是轻纱缓缓地从她身边掠过，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园子里的花虽因雨打风吹败落了，可余香不绝。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呼吸了新鲜的空气，于岁晏瞬间精神饱满，握着拳头鼓足勇气给自己加油道，“于岁晏你可以的，你是最棒的，你要改变大家对你的看法，加油加油加油！”

　　她同众人刚到大门口，就看到宗玄一袭白衣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间有种飘逸出尘之态，便不由地多看了几眼。他身边除了九歌又多了一位陌生的男子，他身着浅蓝色的锦缎长袍，腰间挂着一枚乳白色的玉佩，精雕细琢的做工显出他并非是一般人。谢菘蓝见于岁晏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着，于是先行拱手做了礼。

　　于岁晏随即点点头，她对这人没有半点印象，只听宗玄说，“这是谢大夫。”

　　谢菘蓝:......我医术高超，我医药世家，我爷爷还在宫里当过太医你怎么不说啊！多说两句话会死还是怎样！

　　原来是大夫啊，不知道是专治哪方面的，是男科圣手？妇科圣手？还是全才？古代应该不分那么细致吧，总之于岁晏心中很好奇。她在现代就对医生这个神圣的职业充满了向往，特别是他们穿着白大褂时她脑中总会冒出制服诱惑四个大字。

　　“谢大夫，你什么病都能治吗？”于岁晏走到他面前，扬起下巴注视着谢菘蓝，一双杏眸如潭水一般深澈透亮，弯弯的眉眼，粉嘟嘟的小脸，这般少女天真又带着几分可爱。

　　谢菘蓝被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干咳着两声，扭过头去正好对上宗玄冷冰冰的眼神……这事儿它不赖我啊，是你未过门的媳妇请教我问题，我总不能当她是空气吧，“在下并非华佗转世，哪能什么疑难杂症都治得了。”

　　也是，如此发达的现代医疗水平那么高，还有解决不了的病症呢，更何况实在古代。

　　于岁晏直愣愣地冲谢菘蓝笑道，“那也没关系，认识个大夫总是好的，以备不时之需。这不，今天就用得着你了。”

　　谢菘蓝:……我堂堂谢家三代单传的一根独苗苗，就是给你们俩当奴才使唤的!

　　宗玄半垂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谢大夫，你就支个摊子在粥铺旁边为他们看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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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七月酷暑你让我在热气腾腾的粥铺旁边开诊，你怎么不一刀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呢！

　　谢菘蓝心中甚是愤怒，他本就是被九歌抓来的，现在不过是因为同于岁晏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要受这等酷刑，他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

　　正要开口反驳，只听九歌把手指头掰的“咯噔”作响，他吓得把刚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

　　行行行，怕了你们人多势众，谢菘蓝无力的整理着自己的摊位，形单影只显得格外凄惨。

　　九歌抱着怀跟个大佬似的在一旁看着他，也不上去帮忙，于岁晏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就是交友不慎。

　　她掀开木桶，顿时一股鲜香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她深深地嗅了嗅，鼻腔里都弥漫着那种米香。

　　谢菘蓝就坐在木桶旁，自然熏了一身香味，又加上一大早起来还没用过早饭，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他不好意思的赶忙捂着肚子。

　　只见于岁晏撩起袖子掏出一打碗筷，舀了满满一勺鸭蛋粥盛到碗里，又从蒸笼里拿出一个馒头，正要递给他，却被宗玄半路截胡，“我也饿了。”

　　于岁晏一抬头刚好看见他舒展了眉头，用一种十分宠溺的目光看着她，嘴角轻轻地翘了起来，一时间于岁晏感觉自己像是飘了起来，鬼使神差的把原本给谢菘蓝的粥递到了宗玄的手里，她轻柔的手指从宗玄的掌心轻轻掠过，她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一丝欣喜又有一丝躁动。

　　见宗玄尝了一口粥，她赶忙问道，“味道怎么样？”

　　话刚说出口，她忽的想起那日在亭子里他也这般问过她，于岁晏下意识抬起头瞄了一眼宗玄，见宗玄嘴角漾起笑容也在看着自己，于岁晏忙垂下头，脸也不争气的红了。

　　明明是自己撩的他，怎么到头来自己反被他撩了呢!

　　宗玄嘴角轻勾，温柔地说道，“味道好极了。”

　　谢菘蓝也勾了勾嘴角，只不过他是在苦笑，眼瞅着到手的粥落入他人口中，若是旁人他还有心抢回来，可对方是宗玄，他只能甘认倒霉。

　　打开了粥桶还有蒸笼，那些逃难而来的百姓立刻蜂拥而至，于岁晏看见乌压压的人群向她涌来，差点把粥铺给挤倒了，宗玄在于岁晏身后扶住了她，见并未伤着她又赶紧收回了手。

　　于岁晏没有注意到宗玄的动作，她被难民吓了一大跳，光是看眼前的数量，恐怕就有几百号人，直接把府门围了个水泄不通，黑漆漆的全是脑袋瓜子。

　　“小姐，这么多人咱可得小心一点，万一有人趁势起哄，可是最容易出事的。”春花凑到她耳旁小声的说道，毕竟人一多，就会有不怀好意之人穿插在其中。

　　于岁晏现在也顾不得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维持好秩序，让百姓排好队依次领取食物，若一直这样拥挤下去，只会浪费时间和精力。

　　她把于微阳推到台阶上，催促着他，“你平日里看的书多，文化水平高，你上去劝劝他们，让他们排好队。”

　　于微阳见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于是大声招呼着，“现在开始发放食物，请大家都排好队不要拥挤，食物人人都有，如果有人不按规矩排队闹事，就算我们不打你，这后面等着领饭的百姓也饶不了你。现在开始排队。”

　　乌压压的人群开始分流开，其中自然也发生了一些矛盾和口角之争，不过碍于后面排队的人都在催促，这些人也只能发发牢骚不敢太过分。一会的时间就排成了长龙似的队形，里面有许多老弱病残，很多孩子比沈南星的年纪还要小。于微阳看人已经排好了队，才用眼神示意于岁晏发放食物。

　　摊位上摆了两桶鸭蛋粥两蒸笼馒头，于岁晏和春花负责左边两个，宗玄和九歌负责右边两个，剩下打杂的活就全数交给了于微阳和小厮们，几个小厮是宗玄从王府带来的，个个长得是人高马大，一看就知道有膀子力气。

　　桶盖一掀开，浓浓的米香飘出来，馋的人直流口水，于岁晏向来大方到了古代花钱也是如流水，她这米粥可不像别人煮的都是清汤寡水，见不着几个米粒。就连这施粥的米也都是御田粳米，熬粥是难得的，更别说打了十几个鸭蛋进去，又摘了些莴苣叶切碎一起煮。

　　乳白色的米汤里米粒都绽开了，裹着薄薄的一层鸭蛋黄，静静盛放在木桶里，用饭勺用力搅拌，米汤和着米粒在桶里随波起伏，整个于府前氤氲着米粥暖暖的香气。

　　虽然馒头就是普普通通的那种，但是早早的揉了面等待发酵，用了许久的蒸笼蒸出来的馒头又大又软还有一股淡淡的竹香，白嫩嫩的味道非常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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