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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几日之后，朝廷派来的中正官来到会稽书院了，山长李弘文领着众学子前去山脚迎接。
学子们顶着日头站了许久，险些被晒掉一层皮，这位齐中正才乘着小轺车缓缓而来。众人面上笑嘻嘻，心中却腹诽这位齐中正怕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学子们都想在齐中正心中留个好印象，哪怕是再混的人，也规规矩矩地恭候着。齐中正代表的可是朝廷，谁混得过天子去。
齐中正身宽体胖，看上去十分和善，随时都面带着微笑。
特别是先生在广文堂授课时，齐中正坐在上首，微笑地看着下首的学子们，一脸的高深莫测。
起初还有一些想在齐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学子，在看到他那一脸微笑又打退堂鼓了，这笑容看着叫人心虚。
齐中正就像一阵风，时常穿插在书院的各个地方，有时去水榭纳个凉，都能看见齐中正悠哉地坐在美人靠上。
总之一句话，这齐中正在想什么谁也猜不透啊，那大家还是安心学习吧。
就连最闹腾的杜文庭，瞅着书院的气氛也不敢插科打诨了，他脑子有时候还是很清醒的。
他爹不求他有出息，只求他不丢脸，他要是在齐中正面前丢了他爹的脸，他爹就会丢了他这个没用的儿子。
他没事做了便只好观察身边的人，他看看顾宴之，正认真地读着手里的书卷。再看看徐朔等人，都比平日里更加刻苦了。
更别说卫衍，那架势就跟要上战场跟人拼命似的。怎么一个比一个紧张呢。
哎，难道只有他等着回去继承他爹的家业吗？杜文庭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书院的第二次考核是由齐中正亲自考察。
评品状时，山长提名了几位他心中称得上优秀的学子。
齐中正在听到卫衍的名字时笑着摇了摇头。
李弘文疑惑道：“齐中正这是何意？”
“这孩子的确文才兼备，却叫人不省心呐。不瞒山长，我此次来书院，还承了一人嘱托，叫我先别提名卫衍。”
李弘文更是不解了。
齐中正解释道：“我还未到会稽时，扬州刺史卫仲旌为我在望月楼设了一场宴，我原以为他是想替他儿子走通关系，不料竟是托我别为卫衍提名。”
他喝了口茶，接着说：“他说他这儿子，心性不稳，脾气倔。若是现在这副德行拎到陛下跟前，往后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他难辞其咎啊。”
“您这意思便是要埋没一个贤才了？”李弘文不赞同。
齐中正急忙地摆手，“这哪是我的意思，是卫仲旌的意思。他想让卫衍的心性再稳一稳，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提名不迟，但现在怕是不成的。”
“我恐怕会寒了孩子的心。”
“山长放心，这不过是一份名单，陛下关心一下书院的学子们罢了，还没到出将拜相的时候。你也可以借此机会看看，卫衍此人，能否担得起大任。”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弘文若是再反对，倒显得他不依不饶了。说到底，卫衍也才来书院没多久，他也不敢说对这个学生有多了解，都说知子莫如父，横竖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考核一过，众人又都放下心地去玩了。
李月瑶在屋子里换了几套衣服，不是太素了就是太艳了。选了半天，最终还是换上了平日里最常穿的那套青色花枝罗裙。
李夫人一下子就发觉了李月瑶的不寻常，“瑶儿这是要去哪儿？”
李月瑶立时涨红了一张脸，扭捏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
小弥拉拉李夫人的衣角，“姨母，你蹲下来，我悄悄跟你讲。”
李夫人缓缓地蹲下身。
小弥凑到她耳边说：“阿姐要跟顾宴之哥哥去游东湖，她还说要给我买个这么大的西瓜回来。”两手比划了一圈大大的圆弧。
小弥以为自己把声量控制得很小声，其实在外间下棋的许长宁和徐朔都听到了，两人但笑不语。
李夫人眼睛闪烁了一瞬，“顾宴之？”
她听夫君提起过，顾宴之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既然有可能是她未来的女婿，那她可要多了解一下，她追着问：“单跟他一人去？”
李月瑶急忙跑了出来，打断了正要答话的小弥：“不是！小宁跟徐朔都去。”
正在对弈的徐朔和许长宁疑惑地抬起头对视一眼。许长宁眨了眨眼：叫了我们吗？
徐朔飞快地摇头：没有啊。
于是顾宴之看到三人一同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眼皮跳了跳。
许长宁露出尴尬的笑容，一看就是刚被抓来的壮丁。徐朔倒是大方承认道：“我们是来蹭吃蹭喝的。”
李月瑶只露给他一个头顶心，低着头不敢看他。
“那便走吧。”
几人没走几步，小弥冲了出来，“为什么不带我！我呜呜——”
被李夫人捂着嘴拖了回去。
路径校场时，许长宁一眼看到了练武场的卫衍。
卫衍身着玄色劲装，手握一柄万仞，招式纵情疏狂，阳光下显得整个人极其俊朗。
端午在一旁拍手称好。
许长宁立马收回了目光。
卫衍自然也看到许长宁了，还舞了几招十分撩人的招式。一看许长宁，她竟看都没看一眼，走了过去。
待人走远了，他心头怒火一股一股烧起来，拳头握得咔咔响。
端午还在一旁兴奋喊道：“郎君了不起，天下第一啊——！”
卫衍朝他吼道：“闭嘴！”
吼得端午一骇。
许长宁自上次与卫衍那么一吵之后，两人说的话至今还未超过五句。一是卫衍这几日忙着学业，再则是她也有意躲着他。
倒不是她想同卫衍置气，只是每次话到了嘴边就不知怎么说了。与其两人面对面尴尬着，倒不如她走得远远的，不惹他心烦。
如今被李月瑶临时拉了出来，本该好好游玩的，只是走到哪儿都是与卫衍一同走过的地方。看到这些地方就难免会想起他，到底是不能静下心了。
“许长宁——”徐朔在许长宁耳边吼了一嗓子。
许长宁一个激灵，猛回过神，“啊？”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我喊了你几声都不应。”
他见表兄与李月瑶聊得火热，就同许长宁慢慢走在后面，结果身旁这人就跟丢了魂似的。
“我没啊。”
“那你为什么要往沟里走。”
“往沟里……”她低头一看，自己可不是就站在沟里吗。她连忙抬脚往边上走去，呵呵笑道：“我没看得清。”
“我瞧着你近日精神恍惚，要不去医馆抓点药？”
“没那么严重，再说了，有月瑶姑娘在，哪用得着去医馆啊。”
徐朔撇了撇嘴，“她的医术……哎你真放心把自己的命交给她啊？你对自己也太不负责了。”
李月瑶听到徐朔又在背后说自己，回头便道：“我的医术怎样？你以后若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千万莫来找我！”
她说完又发现顾宴之还在一旁，又敛色对他笑了笑：“我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徐朔笑嘻嘻地插话：“表兄，你莫信她的，你看我手臂上的这些淤青，全是她掐的。”
顾宴之微微一笑，“是你活该。”
徐朔瞬间感觉天灵盖被猛地暴击了一下，“你可是我亲表兄，你这叫什么，见色忘义知不知道。”
“嗯，我就是。”
徐朔呆愣了几个数，要不要这么爽快地承认啊？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是一个人，他们俩才是一伙的。
好歹身边还有个许长宁同他一起，他正想去寻求点安慰，发现她又眼神呆滞地放空自己了。
他还是继续一个人吧。
许长宁寻思卫衍当真对她挺好的，就像上次，他明明什么都没买，权当陪她在玩了。
卫衍顶多是脾气坏了点，哄一哄就好了。一次不行，那便多哄几次，反正她也不吃亏。
许长宁这厢是玩得尽兴了，书院那头却有人不畅快。
齐中正此人委实算得上人精，自己偷偷回了都城，名单留了一份给李弘文，这下坏人只好由李弘文来当了。
李弘文也不想当坏人，便把此事委托给了学监吴先生。
什么都不知道的吴先生，欢欢喜喜地把名单张贴在榜前了，并未发现一点不寻常。
书院里的一小半学子都在名单上面，榜首是顾宴之，上上品。
却少了卫衍的名字。
有人议论：“我早说上一次卫衍的考绩是作假的，你们还不信，中正大人亲自考察可没法作假了。”
“嘘，别说了，他过来了。”
卫衍一来，学子们纷纷向两边散开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众人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表情，他只是微微抿着唇，却也看不出什么。
端午把脸贴在名单前细细看，“漏了，定是写漏了，郎君我们去找山长问问。”
卫衍任是一言不发，不显喜怒。
“郎君？”
卫衍没给他一点回应，而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他都不生气？还以为能看一出好戏呢。
端午心里咯噔一声，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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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徐朔：你们撒狗粮就算了，还要欺负我，单身狗就可以随便欺负吗？
顾宴之：没错：）
徐朔：妈，快让他们分手
作者：不要慌，以后给你分配一个比李月瑶还乖的媳妇
徐朔：（搓手）什么时候给我
作者：等着吧，不会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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