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以光年

作者:星河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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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年



      “…总而言之,写作的时候悲伤和喜悦不应该单单服务于故事本身。我们不应该只为了这个故事本身而写,更应该去想角色的意义,把自己安放到这个角色中去感受这个角色的喜怒哀乐,这才是写作的意义。谢谢大家,我是纪年。”
      韩周看着屏幕上侃侃而谈的纪年,纪年的眼神里带着和大学生不太相符的成熟和坚定,神态也无比自信。有时候她眼神和台下的学生互动一下,都会引起大家的注目。而更多的时候她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举止投足间,给人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韩周又看了一眼在旁边看漫画书的纪年,第一次感慨造化弄人。

      6·21大案破了之后,很多被拐卖的孩子都在警方的帮助下回到了自己的家庭里。每天警局里也会有很多的家长打来电话找自己的孩子。只有纪年没有任何想要回家的意思,家里也没有打电话来。韩周和程白都问过她怎么不打个电话给爸爸妈妈报个平安让他们接她回家,每次都以纪年的拼命摇头为结局。
      韩周以为这是纪年的年少叛逆,也调动过手下去查一下纪年的家长电话,在狭小的海市,想了解一个小姑娘的家庭背景并不难。不可否认的是,韩周带了一点的私心。
      “韩队,这就是纪年的基本情况。”
      韩周打开档案第一眼看到的是纪年的证件照。照片中的纪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没有任何的抹粉施脂,笑容也是标准的露齿笑,多了一点干净清冷,笑容又给他一种很治愈的感觉。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一直想对纪年好了,因为她笑起来他会感觉到自己的世界都明亮了。平时警队里都是纯正爷们,平时的事情也就是出任务研究案情,很多兄弟都是有着过命的交情的。但是男生又和女生不同,男人的神经线比较粗糙,平时遇到了什么挫折更多的安慰的方式也是激将法。
      不过也是,如果一帮男的没事对韩周哈哈笑一下,估计能把双方吓一跳。
      韩周设想了一下程白突然对他露齿一笑,突然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但是纪年就不一样了,纪年虽然工作的样子很成熟,但是现在素颜的样子就像一个邻家小妹妹。不认真看一下的话,真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纪年这一个月一直跟在韩周的身后,总是对他笑的很甜,这笑容是极有治愈性的。韩周甚至有一种自己年轻了十岁的感觉。
      韩周又看了一眼纪年的基本信息:海大大三文学系学生,正在修会计学的双学位。一看荣誉那栏,韩周感觉眼花缭乱,有各种比赛的获奖记录,大创、沙盘比赛,优秀学生干部、学校之星…证书那栏也是满当当的,每学期纪年都会得奖学金,还有四六级证书、教资证…韩周摇摇头,感觉这些大学生活离自己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最吸引他的却是“第四届作者大会第三名”这一个介绍,韩周突然想起,自己注意过这个活动。

      有一次难得的休息时间,他无聊刷着手机,手机里突然弹出一条消息:第四届作者大会顺利结束,获奖一二名的作家意料之中,而获得第三名的本届最大黑马竟是她…
      这样的“标题党”韩周已经见怪不怪,自然没有点进去看。
      竟然是纪年。
      世界真是太小了。
      韩周上网搜了一下纪年的名字,发现竟然可以看到她写的书,她已经被一家公司签约了,也有一定的粉丝。
      小姑娘还挺厉害。

      韩周的目光很快落到了家庭信息那一栏,纪年在爸爸那一栏填的是公务员并留了联系方式,而妈妈那一栏只留了名字,联系方式填的也是无。
      韩周看了一眼纪年爸爸的电话,拿着手机的手竟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这样贸然联系纪年家人会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但最后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性。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拨通了这个号码。

      纪年的父母都是彼此的初恋,从高中开始谈恋爱一直到现在。而里面的名字是父母姓氏的结合,谐音是纪念。
      “你就是爸爸妈妈的纪念。”
      小时候纪年被父母抱在怀里听故事,父母总是会给她讲他们以前的事,每次说到最后都会和她说这句话。
      那时候纪年还不太懂这个词的含义,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咿咿呀呀地挥舞着自己的胳膊,她不太懂父母说这话的意思,但是觉得这个词很好听,一定是很美好的意思。
      可是后来纪年才明白,一个事物被用来纪念,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它成了过去式,一切都回不去了。

      纪年从小就表现出了惊人的文学天赋。在很多孩子还在学着拼音认字的时候她已经能自己独立看一本薄薄的故书了。她不太爱说话,更多的时候喜欢自己听自己看这个世界,长大之后还好,小的时候纪年差点被亲戚误以为是智力出了障碍,长大之后每次提起这件事纪年都会哭笑不得。
      纪年也算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父母在爱她这件事上从来不带一点含糊。家里有一个专门给纪年准备的书房,高中的时候书房里的书柜就已经放满了书。有的时候纪年在里面一看书就是一天,甚至晚上会睡着。纪年爱上了文字带给她的力量,喜欢写喜欢表达,大学也如愿考上了这一带文学系最好的大学。
      原本一切遂心如意,结果纪年在大三的时候,有一次因为和舍友闹得不太愉快而出校门散心,在校门附近看到了一对年迈的爷爷奶奶,奶奶拉着爷爷的手不知道在哭诉着什么。
      看到纪年过来,奶奶仿佛找到了救星,她步履蹒跚地走向了纪年,脸上还带着没擦干的眼泪。
      “姑娘啊,我和老伴来看闺女,结果在这迷路了,你看看嘞能不能帮我们指个路。”纪年平时的警惕感很高,但因为就在学校附近,也难免放松了警惕,但还是犹豫了很久。
      “要不我给您手机下一个手机导航,您跟着这个导航走就可以了。”
      “哎呦姑娘,我这个是老年机,只能打电话的呦。”
      纪年看了一眼这对老人,眼中带了丝犹豫。
      “姑娘,你就帮帮我们吧。”
      纪年最终还是点了头。
      纪年把爷爷奶奶送到地点之后刚想转身离开,离开的一瞬间被人用棒子打中了腰部,这突然袭击让纪年跪倒在地,痛的叫出了声。她挣扎着想起来反抗,结果嘴巴被人用手绢捂住了,手绢上的气体很快把纪年迷晕。她最后的清醒意识里,看到的是爷爷狰狞的脸。
      一瞬间天旋地转,换了模样。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对方挂掉了韩周的电话。
      韩周挂掉电话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自己后面的纪年。
      “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纪年的眼泪像是金豆豆一样拼命地往下掉,她胡乱地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再抬头的时候却依然是泪眼朦胧。
      韩周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尽管他知道他只是想带她回家而已。
      “没有啊,怎么会不要你呢。”
      “你是不是就想把我送回家,觉得我就是个拖累呀。”纪年把头一扬,质问起了韩周。
      韩周哭笑不得,虽然纪年现在失去了部分智力,不过这个傲娇的本性是一直没变。
      韩周的判断在下一秒就出了差错。
      纪年看韩周不理他,以为他是生气了,瞬间就失去了“本性”:“呜呜呜…”
      韩周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纪年,很想抱她一下。他想了想,也真的这么做了。纪年的身高刚好到韩周的下巴,韩周把她揽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怎么会呢,我啊,是怕你想家又不好意思,就想给你家人打个电话。我是警察,警察是不是应该人民一个交代,对不对。”
      纪年抬起头看了看韩周,点了点头。
      “但是,没跟你说一声就想找你家长,这是我的疏忽。”韩周说完话又摸了摸纪年的头,“所以,是我不对,对不起。”

      纪年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韩周会跟她道歉。这几天在队里她看着他办事审犯人,一直都是不苟言笑,也就是和熟悉的几个警官说话的时候眼里会有笑意。但因为他救了她,所以她对他没没来由的依赖,她不知为何有一种坚定,觉得韩周会一直顺着她来,而他竟然也真的无条件的纵容她、由着她来。
      可是这次,她知道自己也确实是无理取闹了,但是韩周却真的放在了心上。
      她知道他好,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好。
      纪年在韩周的怀里蹭了蹭,低头喃喃自语:“也不是啦…”
      “怎么?”韩周挑了挑眉。
      “是我多想啦,我以后会很听话很听话的,哥哥不要把我送走。”
      韩周突然意识到,纪年是经历了很多的折磨才造成了失智。现在纪年是很没有安全感的,而对她来说他或许是唯一的亲人了,她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担惊受怕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家。
      “纪年,你听没听过一句话。”韩周突然严肃地看着纪年。
      “什么?”
      韩周的眼里却有藏不住的笑意:“一日是哥,终身是哥。”
      “你是被我抱下来的,又叫我哥哥,我肯定得对你负责。”韩周说完意识到了一点不妥,又解释了一下,“意思就是,我会一直在呢,你不要担心。”
      “我听明白了呀。”
      “啊?”
      “我听明白你的意思啦,不用解释的。”纪年喜笑颜开。
      韩周很无奈,也不知道这话小丫头到底懂没懂,不过她终归是开心了,韩周的嘴角轻轻的扬起了一个弧度。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韩周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以为是纪年爸爸的回拨,刚想犹豫要不要接,结果看到来电提示是刑警二队的周戈。
      “韩队,在废弃工厂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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