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狗县令斗智斗勇的日常

作者:雍雍鸣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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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住县衙



      顾扶桑并未正面回答,只轻轻咦了一声,道:“今日听得陆捕头说十九巷道有处住户家里失火了,莫非是主簿的家?”

      画桥摸了摸鼻子,道:“正是,那顾大人你看,可否......”

      话说着,眼前忽然出现一截鸦青色衣裳,头顶有声音响起:“秦主簿看着地面做什么?莫不是本官样貌丑陋得如同洪水野兽,看一下也会污了眼?”

      画桥一怔,连连道:“自然不是,下官这是怕把顾大人看亏了去。”

      顾扶桑轻笑一声,低声道:“无妨,抬起头来说话。”

      迫于即将要寄人篱下的无奈,画桥也只好抬起了头,却见顾扶桑早已穿戴整齐,又恢复了一身的翩翩公子气质,此刻正站在她跟前。

      画桥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再次问道:“那下官方才说的,大人能否给个答复?”

      “唔。”顾扶桑却低眼瞧了瞧,莫名其妙地来了句:“鞋子脏了。”

      画桥不明所以,只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见那长裳之下露出一小段的乌靴黑得一尘不染,分明干净得很,她复抬起头来:“哪儿脏?”

      顾扶桑不言,眼神示意她望去某个角落处,画桥一看,果真是双脏得惨不忍睹的黑靴,她下意识地道:“大人您穿着这鞋掉粪坑里了?”

      “说话怎的如此粗俗。”顾扶桑轻斥道。

      画桥掩唇轻咳一声,然后道:“鞋脏,咱就不要了,改明儿下官给买双新鞋孝敬孝敬您老人家,不过方才下官说的,您看.......”

      顾扶桑听着,兀自转了个身,前行几步到书案前的凳子上落了座:“此法恐怕不妥,本官有个习惯,鞋子一定要去城外十里那间鞋铺订做,且本官每隔两日就要换洗鞋子,若是重新订做,怕是要花上个五六日。”

      买不行,这不摆明的在为难她么。

      这下画桥算是明白他的用意,心底顿时生了火气,她几大步上前,没控制好力道就双手往他桌上一拍,肩上包袱顺势滑落手腕处,笑容扭曲的问道:

      “您就当个小县令的,连个鞋子也要特意订做?就不嫌穿得硌脚么?”

      “嗯?”

      微微上扬的声线在这寂静的屋内显得尤其悦耳,画桥却一下子缓了过来,望着顾扶桑那好整以暇的神态,尽管怒上心头也要忍了,她磨着后牙槽笑道:

      “下官的意思是,大人好生讲究啊,连双鞋子也要如此精致。”

      顾扶桑轻笑一声:“习惯罢了。”

      画桥一咬牙:“那下官把您的鞋子拿回去洗,您看如何?”

      “嗯。”顾扶桑点着头,那清隽干净的脸上却还有些纠结,他又道:“只不过这以后的鞋子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好声好气地问道:“不是有浣衣丫鬟吗?”

      顾扶桑一脸才想起来的表情,笑得悠然自在:“明日她们会歇息一段时间,回家看望亲人。”

      这、这简直岂有此理。“大人,我看不如你也歇息歇息吧,回家洗洗睡好了!”画桥甩下一句话,转身就出了房门。

      不消一盏茶功夫,又是一道人影冲了回屋内,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此人头顶似乎冒着烟;“行,洗!”

      顾扶桑轻笑一声,唤道:“来人。”

      门外小厮应声而入,恭敬问道:“大人何事吩咐?”

      “带秦主簿到西厢房。”

      等画桥与那小厮一同走了后,顾扶桑起身出了房门,眼角余光见到有人站在暗处,他步子不停地往前走,口中却道:“陆捕头何时有听人墙角的习惯?”

      陆修远身子一僵,立马快步跟上顾扶桑身后,对他道:“大人,卑职方才见到秦大人,知道他要暂住县衙,所以便来看看大人有否答应。”

      身前的人没甚反应,嘴角仍是噙着抹惯性的笑,淡然道:“应了。”

      陆修远点了点头,神情/欲言又止,待跟到转弯处,一直走在前头的顾扶桑忽然转了身,皱眉:“何以一直跟着本官?”

      陆修远:“大人,卑职有一事不懂,为何大人近个月以来对秦大人不似从前了,倒像是处处针对......”说着,他意识到自己话有不妥,连连道,“卑职多嘴。”

      顾扶桑舒开墨眉,仍旧是那副谦谦公子的模样:“无妨。”

      夜深,风凉。

      云开,月出。

      陆修远已然退下,独剩顾扶桑还站在原处。

      良久,他抬起头来,目光望向那缥缈朦胧的月色,声音低喃,温润如玉:

      “嗯,到底是回来了。”

      ·

      东西厢房各坐落在勤慎堂左右,因偶尔待客缘故,房中用品一应俱全,屋内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因此画桥无需多等便可马上拎包入住。

      一关上房门,画桥立马宽衣解带坐到浴桶中泡着冷水,一刻钟后方才堪堪消了气。

      起身穿了衣,待将一切东西整理妥当后,有人敲门,一道陌生的声音自紧闭的房门外响起:“秦大人。”

      画桥一惊,连忙道:“稍等片刻。”

      此刻她已然解开裹胸布,万不可这样就出去了,若是重新将布围上,少不了又要让别人等上许久从而生疑,得想个办法才是。

      她疾步走到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简单套在身上,确定浑身上下臃肿肥胖后,她才到开了门。

      门外小厮见到秦大人竟然穿得这么厚,当即瞠目结舌:“秦、秦大人,您这是......”

      画桥笑了笑,说起大话来也不打草稿:“我体寒,夜里需要多穿些衣服,小哥有什么事?”

      小厮觉得这话不对,可又品不出个所以然,也只好作罢,想起自己来时的目的,他将手中东西呈给画桥:“顾大人让小的把这个给您。”

      画桥眼睛一瞄,笑容顿时僵住,她单手将那双脏靴一拎,嘴角微微一抽:“行,谢谢小哥了,快回去休息吧。”

      话音一落,见小厮还想说什么,画桥直觉不妙,赶紧将门一关,让小厮碰了一鼻子灰。

      画桥在屋内将手中的黑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瞧了个遍,得出了个结论:“原来订做的鞋子都是这么做工粗糙,用料随便的啊。”

      不过她也没打算立马履行自己的承诺,只把黑靴丢了个没影,净了手,脱了衣,将灯火吹灭,只留了个小小的灯台在床前的桌子上,就着微湿的头发上床睡了。

      接下来一连几天,公堂之上风平浪静,没人来报案。

      这一日,画桥在卷宗房内抄了一个下午的案卷,正头昏眼花要出去外头活动活动筋骨,一出门,迎面就撞上了提着个篮子的陆修远。

      画桥退后几步,问道:“陆捕头找我?”

      “秦大人。”陆修远将篮子递到画桥面前,笑得露出几颗白牙,“这是顾大人给我们的糕点,我跟那群小子们都吃了,这个是给你的。”

      画桥一挑眉,怪道:“你们家大人还会自己做糕点?”

      陆修远连忙道:“不是不是,这是陈姑娘送给大人的,大人不要才给我们的。”

      这一听,画桥就更觉得奇怪了:“哪个陈姑娘?该不是你家大人的什么表妹吧?”

      陆修远挠了挠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听到那位姑娘说什么,多谢顾大人帮她寻回丢失的鸡。”

      话音刚落,就见画桥瞪圆了眼,扬声道:“什么?搞错了吧?!”

      陆修远似乎是第一次见得画桥这个模样,被唬得结结巴巴道:“没、没搞错啊。”

      他的确是这样听来的。

      画桥气极反笑:“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位陈姑娘,明明亲自帮她娘抓鸡的人是我,凭什么让顾扶桑给领了功劳。”

      说着,她左右撸起袖子,牙齿咬得咯咯响,“我懂了,定是那个狗东西的缘故,今儿你秦爷爷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比孕妇分娩还要更上一级的痛!”

      语毕,画桥就要迈步离去,陆修远忙上前阻拦道:“顾大人方才出去了,不在衙里。”

      画桥一听,一股子的气没地方撒,只好抢过陆修远手中的篮子,寻了个台阶坐下,打开篮盖,一手抓起一块桂花糕就使劲地嚼,仿佛口里咬得稀巴烂的不是桂花糕,而是顾扶桑。

      待得糕点全部吃完,画桥才堪堪消了一半的气,侧头看着与她并排而坐的陆修远,问道:“陆捕头不用去巡察?”

      陆修远摇摇头:“未到我的更替时间。”听得画桥淡淡应了一声,他头稍稍歪了歪,问道,“秦大人方才怎么会这么生气?”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平日里的秦大人待县衙里的人都是极好的,不端着架子,还笑脸迎人的。

      刚才气过一场的画桥无力地摆摆手:“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我给你挡了一劫......”

      原来在她刚来到这具身体后几日,有一回,陈大娘来报案,哭得声泪俱下,画桥还以为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儿,哪知这位陈大娘颤着乌红的嘴,说:“求顾大人给我做主,我家的阿红不见了。”

      顾扶桑问:“阿红是?”

      陈大娘:“我家的鸡,近些日子准备下蛋了,若是它没了,我可怎么活啊,大人呐,求求您帮帮我......”

      在简单过了一遍公堂流程后,几人由哭哭啼啼的陈大娘带领着到了案发现场——养鸡场。

      画桥与随从的两个捕头寻遍了整个地儿都没个鸡影,后来画桥累得一屁股挨在树旁,忽然天空中飘下几根鸡毛,她仰头一看,好嘛,这鸡都成精上树了!

      她大喜,对顾扶桑道:“大人,我找到啦,鸡在树上。”

      顾扶桑笑意盈盈:“甚好,那主簿便上去将它带下来吧。”

      画桥一听,傻了眼:“你让我去抓?”

      “不错。”

      画桥虽说在孤儿院长大,但那也是城市里的孤儿院啊,自然是不会接触这些家禽,如今到了这儿却要她......这怎么能行?

      当下她就拒绝:“大人您老糊涂了吧?我是个文官,文官!”

      顾扶桑点点头:“看得出来。”他道,“将它带下来。”

      画桥指了指旁边的蒋武与袁以:“他们不能抓?”

      二人一听,连忙摆手,纷纷说着些推托的藉口。

      县令大人指名道姓地要让秦大人抓鸡,他们可不敢乱掺和,怪就怪秦大人他运气不好吧。

      画桥瞪了蒋袁二人一眼,忽的想到一个人:“大人,陆捕头会功夫,待我回去将他寻来。”

      她说着,就要转身溜走,没料想顾扶桑在她身后幽幽地来了句,“陆捕头回家探亲,半个月后才回来,秦主簿这是不服从本官命令?”

      画桥艰难转身:“可下官不会爬树啊。”

      场面正僵持着,恰巧此时,陈大娘她女儿陈芙捡柴回来了,一见到顾扶桑,那跟猫见了耗子一样亮了眼,扭扭捏捏地要请县令大人到屋里喝茶。

      顾扶桑一副难以推辞的模样看着画桥,道:“陈姑娘盛情难却,本官不好推辞,秦主簿机警过人,本官相信主簿能力。”

      这么说着,就跟陈芙“郎情妾意”地进了屋,独剩画桥一人越想越气。

      她抬头又看了眼那只呆在树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鸡,骂道:“你说你当自己凤凰呢?谁让你爬那么高?下来,今儿你秦爷爷我给你谈谈怎么做.鸡!”

      蒋袁二人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只见那鸡不为所动,画桥气得一脚蹬在树干上,那鸡受了惊,扑闪着翅膀想飞,可它心有余而力不足,就这么掉在了画桥头上。

      画桥没料到这个结局,惊呼着就将鸡从头上拿下来,哪知这鸡还会报复人,画桥只觉得手上一热,像是有什么黏黏热热的液体自她手指缝隙中流出,紧接着她脸色铁青,一声“啊——”响了个方圆几里。

      后来,她就着一团乱糟糟的头发,在陈大娘的院子里用皂角洗了几次手,仍然是觉得手中那鸡粪便的气味难以消除。

      抬头又看见顾扶桑嘴角噙着的那抹笑,画桥看得窝火,自动将这表情归类为:幸灾乐祸。

      回到县衙,顾扶桑问道:“主簿不打紧吧?可是需要本官让人给你多备几块皂角?”

      这不问还行,一问,画桥就气得目眦欲裂,恶狠狠地道:“多谢大人美意,下官不敢收,你还是自己用吧,顺便洗洗大人你那具心肠。”

      顾扶桑笑容僵了僵:“秦主簿就是这般与本官说话?”

      画桥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抱歉,是下官说错话了,顾大人您哪有心肠啊?若是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形容您的话,下官都怕玷污了这八个字。如今下官倒是领悟到了人至贱则无敌这句话的真理了,多谢大人为下官上了活生生的一堂课。”

      顾扶桑敛了笑,嘴角一抽,皱眉道:“你......”

      话还没说完,画桥就接着一抡嘴抢了话头:“我真是跟了个会精打细算的好官,将主簿与捕头一块儿请了,俸禄也只发一份,敢问大人,下官何时能有你这般精明?”

      “够了。”顾扶桑神情难得一见的不悦,“秦主簿再三顶撞上司,罚扣俸禄半个月。”

      画桥一瞪眼:“你敢?”

      “本官有何不敢?”

      “我......”

      “一个月。”

      “......”

      就这样,她不仅得了一手的鸡粪便味道,还被克扣了一个月的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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