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书]无界之爱

　　“Hey——滚吧你这个混蛋！”托尼拎着男人的领子把他丢到台阶下，接着狠狠地给了他一拳，“狗屎，一个黑鬼还敢在我这儿闹事！”

　　转身后，托尼从裤袋里头摸出一张褪色的手巾，他擦了擦手又把它放回去，然后回到他满堂灯红酒绿的歌舞厅。好地方，谁说不是呢？

　　终于又熬过了一整天，托尼向伙计们招呼一声，载着他的老板走了。一如既往地，老板会在车上大声夸奖他。

　　“干得漂亮，托尼！”
　　“今天这事儿你办得可真不错！”
　　“托尼，幸好有你在，要不然我可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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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如此类，一直到歌舞厅被迫关停，这段话变成了这样：“托尼，我的好伙计，你确实不赖。可我很抱歉，恐怕你要去找下一份工了。”老板充满歉意地拍了拍托尼的肩。

　　生活总是这样，难熬的日子，我的老天。

　　东奔西走的托尼，在回家后通常都会收到妻子徳洛瑞丝的一个拥抱。这使他的精神倍受鼓舞。

　　“托尼，亲爱的，你还没有找到活吗？”这位好妻子难过地垂下了头，然后被托尼一把揽住了。

　　“别担心，我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的。刚才还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明天去面试呢！”

　　“是什么工作？”

　　“一位医生的司机，希望工资不会太低。”

　　一觉醒来，发觉自己今天有一场面试，托尼果断选择套上他的白衬衫，尽管它皱巴巴的，还有些偏小（又或许是由于托尼重了几磅），但这毕竟是他唯一一件体面衣服了。至少勉强还能算是体面。

　　一位医生，谢利博士，啊哈。一位——住在第七大道剧院或是什么音乐的剧场，也许是音乐厅——的医生，这听起来挺奇怪的、令人生疑，不是吗？

　　托尼疑惑地晃晃脑袋，然后走上楼，当他填完表被允许进门之后，被彻底又完全地震撼到了。他跟着侍从走进门（并顺了填表的那支笔），选了屋子中间的那把小椅子落座，然后两只眼睛都掉到了一旁的象牙上，两根近一米三的象牙！鬼知道一个医生为什么会这么有钱，难道他发明了梅毒的治疗方法吗！

　　谢利博士不知道从哪儿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向托尼，然后坐到他对面的王座上，这毫不夸张！这个男人，他是一个黑人！但他甚至穿着龙袍，看起来活像是埃及的土皇帝。

　　“你是个医生？”托尼随意地瘫坐着，两只手被搁在椅子的木头扶手上（也许是黄花梨或红酸枝一类的），然后大胆且毫无畏惧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矜贵的谢利博士，此刻他正襟危坐地端坐在他的高椅上，左手默默抚上胸前的兽齿挂坠：“唐纳德･谢利博士，我是一位钢琴家。希望给黑人打工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托尼笑着表示他并不在意，他的目光肆意打量着对方，这个黑人钢琴家，然后故作顺从地回答他的问题，例如工作经验一类。面试总是这样子的。

　　“一百美金一周，食宿另包，统共八周，细节会有人告诉你的，我得去南部巡演，而你需要开车送我准时到达每一个地方。”谢利博士骨指分明的双手在胸前交合，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成家了吗，托尼？”

　　“当然。”托尼摊了摊手，把左腿架到另外一条腿上，“我有妻子和两个孩子，这不是什么问题。一百美金，老兄，这可不够，一百二十五怎么样？”

　　谢利博士沉默了一会儿，兀自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吧，到时候会有人通知你的。”

　　当晚，托尼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旁边突然搭上一只手臂，来自他的妻子徳洛瑞丝。

　　“我们需要谈谈，今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托尼。”

　　于是他翻了个身，侧着支起手成脑袋，面对着妻子让自己醒一醒神：“嗯哼？”

　　“是谢利博士，他要我的丈夫离开我两个月，我答应了他放你走。”妻子默默注视着他，面露悲戚，“整整两个月！孩子的爸爸要离开孩子们。”

　　托尼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你知道我们现在需要钱，这份工的钱不少了，够我们应付好一阵子。”

　　直到启程前，唱片公司交给他了一辆新出的凯迪拉克，然后递给他一本绿皮书。

　　“不错的车，对吧？尽管是租来的。”托尼跟他讨了一根烟，半眯着眼睛凑过去点上火。初冬的晨光下，微暗的火映在他的脸上，细小的皱纹和笑意显露出来。

　　他转头看了看他的妻子，徳洛瑞丝正小步向他跑来。

　　“我要走了，徳洛瑞丝。”托尼一手托着臀部，暗示性地冲徳洛瑞丝笑了笑，“不会有事的，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

　　于是在妻子徳洛瑞丝深情的目光里，托尼驱车带着他的黑人老板谢利博士远去，远行到那个陌生的南方。

　　一个托尼未曾、也不愿了解的，双色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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