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

　　二十天的暑假很快过去，复课几天后红豆终于成了真正的高二学姐。所谓真正的，是因为高一的新生全部都来了。
　　之前四月份的时候新一届创新班的其实就来了，那个时候100个人两个班还在体育馆参加了军训，就这么一点点人，而且还没有炎炎烈日，还是在室内，引起了老一届学长学姐的不满，那段时间红豆听见的最多的就是同学们的抱怨，无非是他们这届怎么如此之幸福，我们这届怎么如此悲惨。
　　红豆只是听着，在心里叹息，即便自己这届幸福也轮不到她幸福，她又没有考创新班。
　　身为平行班的大多数人并没有感到自己成为了学长学姐，毕竟，潜意识里还是把创新班和平行班分割开的。
　　我们不一样。

　　这天的课间操时间，因着还未正式开学，他们在校算是“补课”，所以课间操的20多分钟算是自习或者娱乐时间。
　　“红豆，有人找。”祁淋手里拿着个水杯坐回座位，不咸不淡地说。应该是刚打水回来，饮水机在教室后面。
　　现在红豆只有一个同桌了，项钰转去学了文科，去了音美班，成为所谓艺术生，红豆事先也不知道，也是开学发现她没来，然后问了下和项钰玩的好的靖王才知道。
　　靖王和项钰是高中同学，她们两个一同在学校动漫社里，是因为她们有着共同的爱好所以玩在一起的吗？
　　红豆对二次元不怎么感冒，所以她们之间是因为没有了很多的共同话题才这样疏离的吗？可是向芊也喜欢动漫，红豆和向芊还是玩得很好。

　　红豆走向教室后门，就看见她高一时的同桌站在门口情绪低落，一看见她就好像要掉眼泪的模样。欲语泪先流。
　　红豆瞥见沈楠经过，喊了他一声：“沈楠，拿点纸给我。”沈楠乖乖掏出校服口袋里一包纸巾递给红豆。
　　“谢谢，你进去吧。”红豆说。
　　过河拆桥啊。沈楠在心里叹息。
　　欲语泪先流的女孩子不是婉容同学，婉容同学是红豆的前任同桌之一，这个女孩子是红豆的另一个同桌，山姗。
　　湘宁话里是没有平舌翘舌之分的，所以湘宁话念出来就是“三三”，三三也就成为了了山姗的昵称。
　　三三抹着眼泪说：“组长，我和我爸爸分了……”不是什么禁忌之恋，就是所谓可能每一个骚年都有成为“爸爸”的梦想。
　　于是三三喜欢叫她的男朋友李洋为“爸爸”。
　　也许是李洋要求的吧，真是恶趣味。

　　红豆知道了大致的经过。
　　其实一开始红豆并没有对他们这对抱有很大的期望。他们两个原先是初中同学，男孩子又和某个初中女同学有过一段恋情，后来成为前女友。李洋和他前女友分手的时候可谓是十分冷漠，那种让红豆不能接受的冷漠。
　　红豆记得他前女友来找过很多次李洋，扯着他的衣服，但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说，一脸嫌弃，她在这边，他就转向那边。
　　红豆觉得哪怕是放狠话说“你不要来找我了，我们分手了，我不喜欢你了”之类的话都还好，很正常，但这样一声不吭算什么。
　　那个时候红豆对三三说过：“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她这样对他的前女友，有一天，他也会这样对你。”
　　最后三三和李洋还是在一起了。在此以前，三三也有一个男朋友，和李洋还是好哥们，但她只是觉得谈恋爱新鲜，那个男孩子七夕给她表白她就答应了，后来三三发现他们似乎很少有共同话题，和他在一起很不开心。
　　于是三三和李洋在一起，红豆不知道李洋会不会觉得有压力。红豆只知道三三很有压力，她还向红豆哭诉过。
　　因为以前的初中同学大多数在骂她不要脸，骂李洋渣男。
　　但是他们熬过了那个阶段，三三还告诉她，她把她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了爸爸妈妈，红豆问她，他们说了什么。
　　她说：“他们很平静，就告诉我只要不耽误学习就行。”
　　红豆想，如果换作是她爸妈，估计她的腿都要被打断了。

　　可是这个暑假，什么都变了。
　　原本志向要去日本留学学画画的她选择不出国了，因为风险太大，于是她成为了一名在普通班的艺术生，因为音美班是文科班，而她选择的理科，就意味着只能呆在普通班，也就意味着到了集训结束后，她回来的时候班上所有人的复习进度都要比她快，压力也许要比音美班大，毕竟音美班处于的氛围是所有人都比我们复习得快，但是我们学习的环境是我们班上都一样，都在老师的帮助下从同一复习起跑线出发。
　　原本还好好的甜蜜着的两人分了，男孩子提出来的。
　　三三抱怨：“今天一整天的课都没有听。”
　　“所以呀，所有的情绪在家里都发泄出去，别留到学校里来。”
　　三三瘪嘴，委屈极了：“可是他复课了几天才告诉我！我说我找他他怎么总不在教室，肯定是在躲着我！”
　　原来李洋昨天上晚自习时的22：00才发短信给三三，三三回到宿舍近23：00才看到。
　　“那你昨晚上不是没睡好啊。”
　　“还行吧，哭一会儿沾枕头就睡了。”
　　“……”三三一向睡眠质量都很好，上课只要不被提醒要是睡着了就能一直睡到下课，红豆终于可以把憋了好久的骂李洋的话说出来了，“暑假明明那么长时间，不面对面谈分手也就算了，复课几天才说，他明明暑假就不怎么理你，说明他早就想分了！而且听你说他还和你保持着男女朋友关系的时候还和别的女孩子亲亲我我聊天，哼！渣男！死渣男！你别再想他了！你要是想他，也要一想到他就想到一串脏话，全是骂他的！”
　　从前红豆只敢背后说李洋是渣男来着，那个时候只要一说李洋的不是，三三就要炸毛，红豆就只能和婉容同学聊天玩耍，不看三三和她“爸爸”亲亲我我，又是甜言蜜语，又是动手动脚。
　　现在才过多久她就可以当着三三的面骂她曾经维护得死死的人了。
　　所以啊，在这个不懂如何爱，更加没有时间去学习这门功课的年纪，不要轻易在一起，即便互相喜欢又怎样，倒是错误的时间遇上了所谓对的人。

　　红豆回教室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死渣男”，沈楠正巧在后门饮水机处打水，手一抖。
　　“沈楠你干嘛啊，连杯水都端不稳！”田龙大喊大叫。
　　“连杯水端不稳的我打篮球也能把你虐死。”沈楠嗤笑。
　　田龙语塞，烦躁不已，正经耍嘴皮子又耍不过，只得骂人：“有病吧你。”哼唧一声离去。

　　这天午睡结束，红豆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难得没有目不斜视，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衣裳，不由得感叹，真的，过去了一年了，还有两年，加油！
　　“他们还没军训就已经这么黑了，军训完可怎么办啊！”
　　红豆听见这句话，憋着没笑出声，她觉得她现在的模样肯定很难看，就算不难看，也不会好看。要笑不笑能好看到哪里去。
　　红豆悄悄地偏头往声源处瞥了一眼，是她同级的两个女孩子，一同经过了高一高二教学楼区。
　　这话真的是挺毒的。

　　红豆头刚偏回来就看见沈楠正看着她，离她很近。
　　然后红豆扑哧就笑出来了，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轻咳两声。
　　“刚才没看见你啊，怎么一下子走我旁边来了。”红豆眼里还带着笑意，今天收到的搞笑还真多。
　　“我腿比你长啊！”沈楠说，“你今天走的比以前要慢。”
　　“应该吧，刚刚听了墙角。”红豆忍住不笑出声来，还是觉得很好笑，“待会回教室说给你听。”

　　“刚刚听见有两个女孩子说‘他们还没军训就已经这么黑了，军训完可怎么办啊！’这也太毒舌了吧，而且那两个女孩子周围还有很多新生，也不怕一言不合就闹起来。”到了教室红豆就禁不住吐槽起来。
　　学长学姐们心中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红豆也有，但是已经没有很多年前升初二的时候那么强烈了。那个时候强烈到，升旗看见站在后面的“小孩子们”大伙都会谈论——欸，他们怎么那么矮啊，像个小学生一样。
　　红豆也会去应和。
　　其实很正常的，初中本身就是刚刚步入青春期的阶段，身高会长得特别快，所以经历了一年青春期的初二的他们比刚进来的时候要高很多，而刚进初一的学弟学妹们正处于以前的他们的阶段。
　　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刻薄。

　　“你就是因为这个笑的？”沈楠说，“我还以为你看见我才笑的。”
　　“难道不好笑吗？你有什么好笑的，你想自己是一个笑话啊。”红豆想起了她高一时候的搭伴儿。
　　高一下学期那个女孩子当上了班长，红豆忘记那一次语文老师为什么要喊人讲笑话，没人举手，于是班长自然就被点了。
　　“既然没人举手，那班长就来作个表率吧。”语文老师说。
　　班长站着，不知道说什么笑话。
　　时间就在班长沉默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有人笑了。
　　红豆也跟着笑了，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语文老师也很懵，只能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班长站在那里不要说什么就很好笑了对吧，班长，坐下吧。”
　　红豆搭伴儿一头雾水，坐下了。
　　后来红豆搭伴儿跟她说，她觉得很生气，老师那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她是个笑话吗？
　　至此，红豆觉得说别人好笑不是一个好评价。

　　“好笑不等于是笑话，笑话也不一定好笑啊，二者不等价，原命题逆命题，互为什么来着？”沈楠突然想到一个数学知识点。
　　其实吧，要是红豆看见他就笑，觉得很开心，哪怕在她眼中的他是一个笑话都没关系。
　　“原命题，逆命题，二者为互逆命题，”红豆说，“好笑的还不止这个，今天出宿舍门，楼下的公告板上写着扣分细则还有某某班某某同学晚上在响铃后做运动，扣0.5分，这个应该是昨天晚上的，还有某某班某某同学中午在响铃后躲在被子里吃粽子扣0.5分，你不觉得很好笑吗？竟然有这样的扣分原因！”
　　“你们女寝的宿管阿姨还算好的好吗，你不知道我们男寝的那个宿管阿姨，被子没盖好都会被扣分，还有上一次，杨涛放了个屁，我们宿舍几个人都在偷偷笑，然后宿管过来问发生了什么，田龙就边笑边回‘杨涛放了个屁’，然后宿管就扣了田龙0.5分，我觉得她真的是要整我们。”沈楠说到“动情”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红豆啧啧：“你们真是太惨了。”
　　宿管阿姨简直是寄宿生的噩梦了。
　　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之一份。毕竟一扣分，就要被班主任惩罚。
　　高一的时候是被罚刷风扇，吊在天花板上，得在下面桌子套椅子，踩在上面才能擦到。还有洗地板，用班费所购的刷厕所的那种刷子，加洗衣粉，洗地板，看着都觉得手酸。还有深蹲，80第二天会觉得自己是个残废。
　　高二的时候换的班主任要求的是只要深蹲就行了，女生100男生150。第二天比高一的“第二天”就更残废了。

　　九月一号，开学典礼。冲掉了上午两节课，用时两个多小时，红豆就记得一句话：“今年高二文理分科十分顺利，仅有一人从理科班转入音美班……”
　　红豆觉得项钰还是挺不错的，成为了唯一。
　　第三节课照常，是很多人都喜欢的化学课。
　　上课一开始是很多人都不喜欢的方程式默写时间。
　　莉姐在廊间“巡逻”，忍不住说：“这个NaHCO3和NaOH反应的离子方程式你们都不会写吗？”
　　这个默写是要检查的默写，不过关还要once again，老师是不会有任何答案的提示的。
　　默写完之后收完本子，老师正准备在黑板上板书刚才她提及到的方程式，特别high的田龙叫起来：“这还不简单啊，就是HCO3-……”
　　还没说完老师就笑着看着他：“来，今天你来讲课。”
　　就在全班人都以为田龙要收敛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呵呵笑：“好呀！我讲。”然后接过老师手中的粉笔，别写边讲：“呃……NaHCO3和……”
　　话还没说完，下面就有同学提醒：“离子方程式！”
　　田龙叫嚷：“先写出来不行啊！”
　　最后出来的离子方程式是这样的：
　　HCO3-+OH-==CO3-+H2↑
　　全场哄堂大笑。
　　田龙一脸茫然，满脸写着“你们为什么笑我”。
　　老师笑着总结：“说文艺点你就是哗众取宠，说难听点你就是耍宝。”
　　田龙像个没事人一样，整堂课依旧我行我素，老师问问题，话还没说完，他就说几句有的没的，然后爆出自己的答案，他所说出的答案90%以上都是错误的，引来全班哄笑；即便正确，那也是老师说出来答案之后非常非常小的时间间隔内紧接着重复，然后一副“我答出来了，快来膜拜我”的表情。
　　红豆还挺羡慕他这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是不是每个班上都会有几个课堂上耍宝的人，为平淡无奇一日复一日的课堂增添些许色彩。
　　虽然，真的很傻。

　　下课铃一响，老师前脚刚走，田龙就冲上讲台，开始最近班上很火的一项课间活动——直播扫雷，然后一大群男孩子都围了上去，讲台上，人满为患。
　　还留在讲台下的在看着的一些人就“哇塞”、“切”发出各种应和声响。
　　“你怎么不去玩啊。”红豆问。
　　“通关了就不想玩了。”沈楠说。
　　“我一般都是乱点，从来没成功过，”红豆说，“你还可以刷新时间啊。”
　　“永无止境永无止境，没这个欲望，”沈楠咧嘴笑，“要不我教你？”
　　“不喜欢玩游戏。”红豆摇头。
　　“住手！都给我住手！”
　　突然的吼声让红豆一愣，好像……
　　唐山指着讲台上的人：“还给我跑啊！谁开始的！”
　　全体默不作声，原本沸腾吵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没有人指认，没有人说话。沉默是金，沉默就好了。
　　“算了！下次不许在教室电脑上搞这些有的没的！”唐山骂骂咧咧几句就干自己原本来教室突击要干的事了，“那个，班长，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四节课，英语课。
　　老师上课正上的很嗨，突然几乎刺破耳膜的声音想起：“Unit 3.Project.Pages 69 to 71.Wordlist……”
　　老师圆圆的脸上写满惊恐。
　　红豆抖三抖，摸了摸胳膊，鸡皮疙瘩都被吓出来了。
　　等反应过来发现是电脑音乐播放器没退出，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继续播放早读课播放的课本录音。
　　反应过来的众人哄堂大笑。
　　课堂上总是会有意外的事发生，很小，甚至多年以后回忆起来觉得很平淡或者根本回忆不起来，但是曾经，那些小事在某一刻把上课上得心烦意乱、呼噜呼噜睡大觉、自己埋头苦干不听课的那些人聚集起来一同在一个频率里傻乐，这是属于一个班级特定时间的欢乐，一个班级甚至记不起来的欢乐。或许多年后已忘怀，或许记着却根本get不到那个欢乐的点。，但曾经令人欢乐过，他们的存在就很有意义了。

　　“红豆，你被吓到了吧！”沈楠偷偷把头偏向身后，一脸贱兮兮，小声说，“你肯定被吓到了，有好多次班上都很吵，我来找你说话，特别正常的语气语调，你都会被我吓到，怎么那么不经吓呢。”
　　红豆瞪他，用笔使劲戳他的后背，咬牙切齿：“好好听你的课吧！”
　　沈楠吸气，转过去，嘟囔：“恶毒！”
　　红豆听见了，更恶毒的你还没看过呢。
　　红豆记得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张祥在她校服上写了一个大大的“2B”，红豆知道了，气死了，一定要在他身上画回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是学校所谓非强制性补课的时候，最后一节课，上课的时候红豆就听见后面的笑声，觉得莫名其妙，下课就被告知自己的校服遭了殃，红豆也不急着走，等周围人走完了，红豆带着假笑看张祥：“你让我也写一个，这件事就完了。”张祥站起来，躲远一点，摇头。
　　红豆咬牙切齿，手往前伸左划右划，然后“哎哟”一声。
　　张祥捂着鼻子。
　　红豆知道她闯祸了，弱弱地问：“你没事吧。”
　　张祥把手放下来，红豆看见一条短短的线，红线，她用的是黑笔啊，怎么会有红。
　　血光之灾。
　　红豆甩锅：“都说你让我画一下就好了，结果就这样了！”
　　红豆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甚至于有点愧疚：“你没事吧。”红豆觉得自己要哭了，竟然把人家鼻子都划破了，正所谓打人不打脸。
　　张祥说：“没事没事。”
　　“真没事啊？”
　　“没事没事。”
　　“那我回家了。”
　　“去吧去吧。”
　　然后红豆书包也没仔细收，随便把笔袋学案什么的塞书包里，出了教室门，急得就差撒腿跑了。
　　红豆突然想到，如果是沈楠被她划伤了鼻子，对话也许是这样的。
　　“你没事吧。”红豆问。
　　“有事。”沈楠答。
　　“啊？”红豆惊，手足无措。
　　“你答应我个事我就没事了。”十分理所当然。
　　红豆想到这儿，扑哧一笑，祁淋瞥了她一眼，红豆连忙清咳两声，认真听课。

　　下午第一节课，政治课，理科班的文科课很水。
　　班上同学的重点都在上课所用PPT上的两个不同国家的领导人的合照上。
　　红豆班上的这些男孩子们，典型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忘记了上午唐山的警告，一下课就有人跑讲台上翻学校公共文件夹，不知道从哪里翻来了年级主任也就是之前所谓“老大”的赵诚的照片，发福的中年男人，开心地大笑。
　　还有唐山的照片，圆圆胖胖的30多岁的男人，笑出一对酒窝，比着一个剪刀手。
　　“沈楠，快来P一下图！”有人喊。
　　沈楠觉得很有趣，就上讲台，捯饬几下，然后电脑桌面换了，换成了PPT上的合照，但是却是赵诚的头和唐山的头。
　　看见的人都哈哈大笑，没看见的人听见整齐的“哈哈”声抬头，也加入“哈哈”队伍，齐声“哈哈”。
　　“快点谁有U盘，保存一下，待会一关机就什么都没了！回去发□□群里，对了先把老师T出去。”田龙在出鬼主意。
　　汤涛翻白眼：“你敢T老师吗？”
　　田龙呵呵：“敢啊！不过我又不是管理员！”仰天长啸。
　　杨涛喊：“班长班长，把田龙设成管理员！”
　　班长远远的应了一声：“好嘞。”
　　杨涛拍拍田龙的肩：“好好踢啊！”
　　田龙瞪他，又开始骂人：“你妈的！踢就踢，怕谁啊？”
　　那厢两人还在吵着，沈楠已经借了红豆的U盘拷贝好了图片。
　　电脑上删掉，毁尸灭迹，要是自动删除没起效果就不好了。

　　“红豆，你为什么要带着U盘啊。”沈楠问。
　　“每一次考试的成绩上面都拷贝了，”红豆想了想说，“还有一些重要的PPT我也拷了上去，虽然，我好像从来没看过，但也是一个……心理安慰。”红豆尴尬笑笑。
　　“那以后就像暑假一样的，我们互相督促放假时候好好学习呗！”沈楠说。
　　“那就回家那天晚上好好学习吧，一天假，白天呆家里当然要好好享受。”红豆有点不好意思，学习也要有，嗨皮也要有，虽然她也许只是睡觉发呆玩手机看课外书，但是感觉家里休闲时的空气要比学习时候的甜。
　　沈楠哈哈两声：“好啊。”随手抬起来摸了两下红豆的头，然后上课铃响，沈楠回到自己座位方向。
　　红豆愣愣，这是所谓摸头杀吗？
　　明明她们谈论的东西很正经啊。
　　所以，这个摸头也摸得很正经的对吧。
　　对的，再正经不过了。

　　沈楠转过去，捏了几下自己的手。
　　沈楠惴惴不安，心里暗骂：怎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好好忍着！要是她生气了怎么办啊！！要是她不理你了怎么办啊！
　　所幸，这件事过后两人都跟没事人一样。
　　沈楠松了口气，还是得忍着，说不定下次就生气了，要不……下次再试试？

　　这天午睡课后是体育课，红豆的上铺唐瑜身体不好，至于哪里不好，红豆也不知道，反正唐瑜开学跑了几次操之后就申请了免早操。
　　红豆刚要出门的时候，唐瑜就让红豆帮她请个假，红豆迷迷糊糊应了，昏昏沉沉地去操场，感觉瞌睡还没完全醒。
　　于是到了操场看见体育老师，跟老师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
　　“老师，唐瑜请假，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老师有些气愤，音调也高了些：“就这样请假？！”
　　红豆的瞌睡被老师这一吼完全醒了，她仔细琢磨着刚刚她的话是不是哪里错了，反复斟酌，只得出一个结论，她说的是实话，可是老师生气了，于是红豆思来想去只得帮唐瑜又说了几句话：“不是的老师，那个，她体质不好，所以才请假的。”
　　然后老师似是找了个台阶下，就说了几句以后请假不要那么随便云云。
　　红豆觉得自己真的是冤死了，帮忙请假还被吓，太丢脸了。
　　因为操场有几个班都在练跑操，不久后的运动会，跑操比赛算是一个集体项目。
　　于是跑道上就没啥空间供他们热身了，所以这节课的热身跑是围着草坪边缘也就是足球场边缘跑的。
　　红豆放空脑袋，啥也没想，就机械地跟着前面的人跑，然后突然听见“哈哈哈”的笑声，红豆发现前面的人几乎都没了，眼睛四处搜寻，发现班上好多人都围在球门处。
　　红豆感觉有人在拍她肩。
　　“别去看啊，太血腥。”话落还啧啧两声。
　　是沈楠。
　　“发生什么事了？”红豆问。
　　“是田龙，和张涛拌嘴皮子呢，自己跑前面也不注意点，总是往后看，结果转头自己就撞门上了，他用手捂住了，我也没看到伤口，就是看到流了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听见这个过程描述红豆还是有点想笑，这叫什么，自作孽不可活，但是听到流了血红豆又觉得田龙有点惨，丢脸不说，还丢了血，破了相。
　　“这么严重啊。”红豆感叹时，就看见张涛跑去跟老师说了什么，然后几个人搀扶着田龙离开操场，红豆估摸着应该是去了医务室，“你不跟着去啊，你们不是一个宿舍的吗？”总是下意识觉得一个宿舍的关系会更加好，可是换位思考，红豆觉得，如果宿舍某个女孩子也发生了这种事情，陪伴去医务室的肯定不是她。
　　女生宿舍，三三两两结伴很正常，于是结伴的那几个关系很好，去医务室肯定轮不到没结伴的红豆，红豆觉得她还是别凑热闹好了。
　　比较喜欢独来独往的人呢，受伤了，也轮不到红豆陪着去医务室，她不是最热心的那个，最热心的会陪着去，她再跟着去也不是很好，隐隐觉得自己就是碍事的那个。
　　“少我一个不少，而且他一个男的让那么多人陪着干嘛。”

　　“听说摔了一个好大的口子，流了好多血。”
　　“不是就是撞到了吗？”
　　“反正就是有很多血，听说像一个血窟窿！”
　　……
　　红豆听见周围有人叽叽喳喳在讨论田龙的事情，不是熟面孔，不是她班上的同学。
　　“呃……没有血窟窿那么严重吧。”红豆小声求证。
　　“流的血也不多啊，我也不知道，毕竟他遮住了，”沈楠说，“她们也说了，是听说，不是看到了。”
　　对呀，听说，即便夸大其词，即便带给受众任何不好的影响都不需要负任何责任，毕竟只是听别人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转述一下别人的话而已。
　　红豆笑。

　　之后的生物课，老师问讲到哪儿来了，红豆听见有人回答“□□免疫、细胞免疫”，然后老师就直接进入课时小结部分。
　　明明没有讲细胞免疫的。
　　明明没有讲二次□□免疫的。
　　红豆不高兴，戳戳前面的沈楠：“老师是不是没有讲细胞免疫，二次□□免疫啊！”
　　“啊？我刚刚在做物理，”沈楠不好意思笑笑，“是没有讲吧。”
　　沈楠说完就冲老师大喊：“老师，你没有讲细胞免疫还有二次□□免疫！”
　　老师一顿：“哦，这样啊，那我就讲一下。”
　　沈楠又转回来，得意地笑，露出大白牙。
　　“谢谢。”红豆说。
　　沈楠加深了笑容，就是不转过去。
　　红豆眨眼，咽了口口水：“你真棒。”
　　沈楠笑得更开心，还有点……羞涩，然后才转过去。
　　红豆觉得有点好笑。
　　什么毛病，真是。
　　心情却是好了很多。

　　第八节课下课铃响，是要冲刺去吃饭洗澡的时间啦！
　　于是铃一响，许多手脚麻利的同学不消片刻就摆好椅子立马冲了出去，红豆还在那里跟椅子较劲，祁淋也冲到了门口，和靖王撞到了一起。
　　红豆老心里着急了，她不想洗澡垫底啊！就没有淋浴了！
　　红豆一急，将椅子使劲一拔，卡在桌子下的椅子终于拔出来了，正此时，只听见玻璃砸碎的声音，严格来说是瓷杯碎了，红豆愣住了，还没搞清楚状况，看见沈楠还没有走，问他：“谁的杯子啊？”
　　沈楠摇摇头：“快点跑吧，你看还有几个人！”
　　红豆一惊，马上要没人了！冲啊！！
　　红豆冲到了寝室，发现靖王比她来的要晚一些。
　　所以她刚刚应该是滞留在教室里了吧，那就应该知道更多的事情吧。
　　“靖王，刚刚是谁的杯子碎了啊？”
　　“你同桌。”
　　“啊？”红豆想到她先拔出了椅子，紧接着就听见被子破碎的声音，心里有点惴惴，“不是我弄碎的吧！”
　　靖王摇头，以示不知道：“我也以为是我弄碎的，她说不是，默默去扫碎片了。”

　　终于盼到了祁淋回宿舍了，红豆觉得开门见山直入主题问是不是她弄碎的不太好，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她：“你不开心？”
　　祁淋有些不耐烦：“你杯子碎了，你会开心？”
　　红豆愣住了，没关系，肯定不开心啊，“不开心，那，不是我弄得你不开心的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我把你的杯子弄碎的吧。
　　她没说话，红豆不死心，又问了一遍，祁淋只得皱眉摇摇头。
　　红豆内心戏极多，还是不放心。

　　洗了澡吃了饭到班上，人还不多，许多椅子还是倒着摆在课桌上的。
　　红豆刚把自己的椅子放下来，自己的书立夹着书全倒了，红豆只得认命去捡，刚坐下没多久，祁淋的书因为林雅不小心经过蹭了一下也倒了，红豆觉得她得帮忙，于是把同桌附近的椅子放下来，以免不小心掉下来砸到捡书的林雅脑袋。
　　再然后，只听见“砰”地一声，红豆放椅子周围又有一张椅子掉了下来，真真是吓得红豆小心脏都要冲出来了。
　　经过“千辛万苦”，红豆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休息开始奋斗，结果刚坐下，红豆的书又倒了。
　　红豆瘪嘴，再次认命捡书，嘟囔着：“学校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林雅还没走远，听到一堆书掉落与地面相撞的闷砰声，连忙过来帮忙，恰好听见红豆的嘟囔，女孩子笑着说：“你知道，摆完凳子就会是这个局面。”
　　红豆点点头。
　　沈楠走近座位的时候，看见自己座位附近两个脑袋在移动，连忙扶住自己桌上的椅子，等两个脑袋露出真面目才说：“以后捡书的时候把附近的椅子放下来吧，我高一的时候有个同学，捡书捡着捡着就被椅子砸了，出了好多血。”
　　红豆还心有余悸，刚才别人捡书的时候还记着帮忙把椅子放下了，结果自己捡的时候就忘了，真的是心大啊……
　　“我下次会记住的。”红豆说，那表情……有点像犯错的小孩子。
　　沈楠憋笑。

　　班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祁淋也到了，红豆凑上前去找话题，两人聊了许多有趣的东西，红豆觉得最搞笑的是祁淋告诉她，她们小的时候一群小孩子一起玩，要选一个孩子王，标准是谁吃的纸最多谁就是“孩子王”。
　　红豆觉得这个标准十分之奇葩：“纸……好吃吗？”
　　祁淋瞪她：“怎么可能好吃，用来写字的纸，吃下去，虽然我当上了孩子王，但是，我已经忘记那个味道了。”
　　红豆哈哈笑，突然想到什么：“那个杯子真不是我砸的吧。”
　　气氛瞬间变化，红豆觉得她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辱没闺蜜们给她的“低情商”标签。
　　“你能不能别说了！”祁淋生气了。
　　祁淋已经看着自己桌上的作业没有看红豆这边了，红豆还是下意识点点头，拿着笔在便签纸上写下——Shut up。
　　明明这件事红豆觉得自己是做得不好的，可是还是有点委屈。
　　总会想到之前每次放假一天回来的那个晚上，红豆就会带着许多微博热搜话题回来，想和祁淋熟络熟络，毕竟是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是多数时候，祁淋会一句“关我P事”打发红豆。
　　红豆虽然反射弧比较长，但是俗话说事不过三，次数一多，她也就记住还是少和祁淋说话好了。
　　这次红豆总觉得心里不安，祁淋不高兴她就想自己得做些什么，于是祁淋回教室，红豆抛出了一个恰恰好她感兴趣的话题，难得聊的如此之开心，结果红豆自己挖了个坑自己掉了下去，可是还是委屈。
　　哎。
　　人际交往怎么那么难呢，难得主动的红豆，在祁淋身上屡屡受挫，终于再也不想主动了。

　　当然，在高中生红豆的心目中，学习是最重要的，所以这么一丁点的坏情绪还是不能阻止红豆做作业！
　　晚一临近下课，红豆周围开始骚动，李冕最是激动，一个劲儿叨叨。
　　“欸，沈楠你看外面。”李冕拍拍沈楠示意他看窗外。
　　沈楠望过去：“谁的妈妈？”
　　李冕接话：“谁的漂亮妈妈!谁妈妈那么好看啊，你猜是谁的？”
　　沈楠觉得无聊：“不知道。”说完就要做题目。
　　“诶诶，你猜猜嘛！”李冕见沈楠没兴趣，侧过身去问红豆，“组长组长！看窗外！你说那是谁的妈妈？”
　　红豆顺着李冕的视线望过去，摇头：“不认识。”
　　正此时，下课，祁淋跑了出去。
　　李冕被惊吓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祁淋妈妈啊，真漂亮，不过……”
　　红豆怕他说什么不好听的话：“祁淋留长头发挺好看的。”
　　沈楠转过来：“你看过？”
　　红豆想想，老实答：“看过，但是忘了，初一的时候她还是长头发，但是我没什么印象，项钰和她是小学同学，之前还跟我提过祁淋小时候精致的像个小公主。”
　　红豆说完，看向对面的两个人，李冕鼻子下一条不粗不细的红线。
　　红豆“惊恐”地指向李冕，沈楠顺指向看过去，哈哈大笑：“李冕！别那么激动，我们都知道她妈妈好看！”
　　李冕抬手一抹，佯装淡定：“组长，抽几张纸给我。”
　　红豆把一包抽纸递给他，李冕也不客气，全拿了过去，擦着鼻血，摸到了抽纸下面贴着一张东西。
　　红豆觉得那张东西像她刚刚写的便签？
　　“给我。”红豆伸手要去抢。
　　李冕不动，念出来：“shut up.”话音刚落，便签就被沈楠抢过去递给了李冕。
　　李冕边擦鼻血边瞪沈楠：“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干嘛这么凶！”然后又望向红豆。
　　“组长，Shut up是什么意思啊。”
　　“闭嘴。”
　　李冕哼哼唧唧：“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转回自己的课桌。
　　红豆：“……”
　　沈楠狠狠地瞪了李冕一下：“没文化真可怕！Shut up就是闭嘴的意思。”
　　李冕恍然大悟：“哦，是嘛。”
　　红豆叹息，今天巩固了自己的老标签——低情商，喜提一个新评价——恶毒的女人。
　　不高兴。

　　终于下了晚自习，可是红豆没人陪着回去，这一天的晚四正巧是婉容同学在科技馆补基课，所谓补基就是补基础知识。200元一门课，开设在晚自习第四节课，一个小时，一般是做以及讲解一些复习题，学校老师上课。婉容同学补完基就直接走下面那条路回宿舍了，所以红豆也不急，多做几个题目，等路上人少了再回宿舍好了，就没有那么挤，还可以跑一跑。
　　“组长！”红豆正做着题目，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那个蘑菇头的女孩子正笑眯了桃花眼看着她。
　　“你不是去补基了嘛？怎么又回来了。”红豆有些小惊喜。明明女孩子比较高也不纤细，但是蘑菇头却也不违和，红豆很喜欢看她笑，记得高一的时候一起讨论《十年一品温如言》说到男主角是桃花眼，婉容就得意地秀：“我也是桃花眼呀！”红豆那时起才注意到，女孩子笑起来，眼睛弯弯成逢，弧度却不很圆润，但真的像一片花瓣。真的，很好看。像沈楠一样。
　　啊呸！胡思乱想什么！
　　“我还是想以后补完基就来找你，和你一起回宿舍。”婉容同学说。
　　红豆笑，露出可爱的虎牙。
　　好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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