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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飞吧飞吧
今天晚上的心情有点纷乱。我怎么可以这样对□□说呢，我有些懊悔。我帮梁风清洗了伤口，又上了药，此刻，他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半张着嘴，仰着脸，头发乱蓬蓬地散开。我知道他还是不能爱我，他只是想要对我负责罢了，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我们能把握的，要珍惜的，就只有这一秒所拥有的一切，这个道理，我总算是领悟到了。梁风就躺在我的身旁，我却感觉他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既没有双向感情做基石，又没有婚姻的牵绊，我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不会持续太久的。我明明是累了，不想再爱了，可终究还是放不下啊，紧紧抓着仅存的一点温存，享受属于我的最后一点卑微的幸福，痛并快乐着。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不走，现在会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呢，我看也不一定就能够美满，一个不属于我的爱人，就算天天守着，终有一天还是会厌倦或是变心。天长地久虽然令我神而往之，能够曾经拥有我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只是离别的时候还是会伤心，还是会舍不得而已。红玫瑰还安静地立在书桌一侧的水晶花瓶里，却比下午开得更艳了，□□最后还是没有拿走它们。艳是艳，只是我的这只宝贝花瓶闪着亮紫蓝色的光，和深红色的玫瑰太不相配，只有百合，才能和它互相衬托，很好地搭配，显出纯洁和高贵来。离开梁风，我还有爱其他的异性的能力吗？
到了夜间，梁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问我要水喝，之后辗转反侧，再难入睡，我一摸他的额头，烫得很，可他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我只好给他服下退烧和消炎的药，给他敷上冷毛巾，后来发出汗来，他说“总算是舒服了一点”，我也就放下心来，但他还是睡不着，躺着看电视，从一个频道跳到另一个频道，总也找不到感兴趣的节目，抱怨道“如今频道一大堆，却竟是些垃圾节目。”我听后浅浅一笑，信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张爱玲文集，坐在书桌前台灯下翻阅，是张爱玲文集的第三册，已经不记得上次看到哪里了，就从《怨女》的最开头开始重读，反正深刻的文章读多少遍都不会觉得厌的。很快看到最后一章，发现张爱玲竟然在她的小说中用了一句上海俗语——“横竖横了”，忍不住抿嘴而笑。
“笑什么呢？”梁风拍拍我的脑袋。
“没什么。不告诉你。”我笑道。
“那我也不告诉你。”
“什么事啊？告诉我啦。”我挽着梁风的手臂左右摇晃着，这是我一贯的撒娇风格。我看见梁风脸上的笑渐渐地隐去，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妈又来信了。”梁风将头别过去，双目完全不聚焦，电视“啪”一下关了，“他们要我去美国定居。你知道的，我爸妈早在九年前就已经移民美国了，之后只回来过两次。他们在那里开的公司发展得不错，从十几人的小企业演变到现今几千人的集团公司，爸爸要我去那里熟悉公司业务，将来好把家业传给我，妈妈给……给我定了一门亲事……”
“……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吗？都不问问你的意见吗？”
“我……我在一年前已经默认了。”
“默认了？是什么意思？”我无声地流泪，在泪珠刚溢出时，及时地用指腹抹去，仍旧保持着微笑，“你见过她吗？”
梁风摇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商界新贵周零的千金。”
“……你决定了吗？”
“……还没。”
“其实……你已经决定了对吧？梁哥哥，你应该去。你爸爸妈妈一定是很想念你的，你也很想念他们吧？你是独子，你不继承家业谁来继承？所以，你什么也不要管，不要有任何的犹豫，做你最想做的事就好。”
“我不能丢下你，悠悠，我不能不管你，不能不管孩子……”
“我妈会照顾我的，你可以放心。”
“无论如何也要等你生下宝宝等你做完月子吧，否则我就太禽兽不如了。”
夜已经深了，对面的房子黑压压的，没有灯光，星星在遥远的宇宙对我点头微笑。
“梁哥哥，无论往后我们隔得有多远，要记得，星星是我看你的眼睛。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会借着星光来看望你，如果你也仰望星海，就是和我对视，我要把我的关怀通通传递给你，我要你永远都记得我。”
梁风的伤其实也没有我想像的那么严重，毕竟是年纪轻，底子好，一个星期就痊愈了，又在家里赖了三天才去上班，还是跟着欧阳圣到处跑。欧阳圣本来好心想托关系把梁风调去展览中心做业务主管，干回他的老本行，梁风自己拒绝了，“反正也干不了多久了，在哪里干都是一样。”
想送一件礼物给梁风，好让他睹物思人。想来想去，最后打算拍一卷带子，把我，把一些熟悉的地方都记录下来。我去找欧阳圣，当然是背着梁风的，我把我的想法和他说了说，他一口就答应了。
“梁哥哥，这么多年来，我们彼此都没有给对方留下什么东西。拍这个片子完全是出于我的私心，因为我太想太想让你永远都记得我了，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老天爷是公平的，当年是我要离开你，现在就换你离开我了……”
“我们重来一遍好吗？你看我的头发是不是有点乱啊？”
“不乱，一点都不乱。你不要紧张，慢慢说。”欧阳圣穿一件灰色的摄影背心，扛着笨重的黑色摄像机，挺像那么回儿事的。我坐在沙发上，周围都是机器。
“你……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傻啊？”
“不会啊，怎么这样问？……我觉得……你是一个很纯粹的女孩，爱一个人就用力地去爱，丝毫不做作，也不去掩饰。时下流行反向表达，明明喜欢却不说出口，明明讨厌却要装成喜欢，令我深恶痛绝！爱就是要大胆地说出来，如果不说，对方又怎么会知道呢？猜来猜去的，白白浪费了许多的青春。我就是喜欢像你这样的纯粹的女孩！”
“嗯？”我神思游离，还想着刚才那段该如何更好地表达，“……其实我在表达自己感情之前也是有许多顾虑跟挣扎的。”
欧阳圣放下摄像机，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我：“谁都会有顾虑，但还是迫不及待地要说出来，不是吗？悠悠，……”
“什么？”
“我喜欢你。”
我有些苦笑不得，几盏摄影灯从不同的方向烘烤着我，我鼻头开始冒汗，双手不知该摆在什么地方是好。
“你喜欢我？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已经是梁风的人了呀。”
“你们不是没结婚吗？他不是要走了吗？殊不知他不重视的人却是我最心爱的人。悠悠，你会给我机会吗？”欧阳圣俯下身子，抓住我的肩膀，深情地注视着我，“你不给我机会也不要紧，我本来就不抱希望的。悠悠，你不要有压力，也请你不要讨厌我，好吗？有心事不说的感觉就如同骨鲠在喉，一点都不夸张，我并不是一定要你回应我，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我爱你，我不想以后后悔。”
“我明白，那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我不会讨厌你，怪只能怪我们相遇得太晚了。”
欧阳圣听后松开我，呵呵笑了两声，笑得是这样的阳光，仿佛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在跟我开玩笑似的，我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要我比梁风更早认识你也太困难了吧？”
我也笑了：“也对噢。”
“今天拍不成了。”欧阳圣“啪啪啪”关掉摄影灯，“梁风那小子被我支去布置展览会场了，这会儿一定忙得连茶都喝不上一口呢。告诉你不是让你心疼他的哦。有时候我还真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的呢，在一起的时候也都很开心，真不明白那小子为什么不懂得好好去珍惜你。”
“也许还是少了一点缘份吧……”
“乓乓乓……”突然传来急促的砸门声，把我吓了一大跳，心慌得很。“于悠，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水性扬花的女人！有种就出来！”“乓乓乓乓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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