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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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今日也就这样过去了，一同用了午膳后，他突然牵过我的手，“闭上眼，娇娇。”
　　闻言我自是顺从，只依稀听见屋外传来稀疏的脚步声，直到得了一句“王上娘娘万福金安。”这才忍不住睁开眼，鼻头都红了起来，快上前几步将人扶起。
　　“爹、娘。”算来已有一年多未见，打我和亲后，姒家的这一支便日渐兴旺起来。父亲从来腹有经纶，不惑之年而发迹，也称得上功德圆满。与母亲一同进来，倒是与从前一般未有太大变化，如今相见，竟是生分了起来。
　　嗫嚅半晌，生生憋了不出一个字来。领着二老到正堂坐下，让人上了茶水，也不过是轻声问了几句，几回下来，已是没了话讲。我与姒家本就没什么感情，最多也不过就是所谓的血缘所在而关照几许。现在相对无言，两厢徒生尴尬。
　　姬宫笙是看出了我浑身上下的不自在，也便替我解了围。“不若让人带二老到宫中各处逛逛。“
　　他这金口一开，纵是母亲想在我这儿多呆一会儿，也只得连声称是。便由非河领了出去，我这才得以松一口气。
　　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这才唤小厨房做些吃的先准备着。
　　按旧历，二品以上的妃子，每年都能能请父母入宫相聚，褒国地远，我又从来未考虑过这些，更别提省亲之事了。他有心替我将父母亲接进来，实为难得。
　　“景衡，”哑哑唤了他说一声，“我与父母亲……并没有那么亲近。”轻轻说了声，倒觉得，二人同病相怜似的，一个是求而不得，一个是得而若无，实在讽刺。
　　他二人来京，真正到宫里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这半天，宫禁前便需出宫。用膳后，我赐了好些东西下去，也算是尽了女儿的一片心意。
　　剩余的几日，自然会有人带着他们的，各处看看，一路游山玩水的再回去。
　　……
　　临到了晚上，一道圣旨便从御书房传出，飞也似的，从京都到了全国上下每一个城县里，说的是“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今皇恩浩荡，特此亲批：减全国商铺赋税二成，并以井田制改做均田制。”从此往后，都是些减税降负的说辞。
　　我是第二日才听完这些，昨晚他在我宫里歇下后，今日一早便又去上朝了，连个照面都没打上。朝上那些老家伙，个顶个的精明，这番甚至毫无预示的旨意下去，不知碍了他们多少捞金的路子，少不得又是一场唇枪舌剑的腥风血雨。
　　宫里的丫头们毕竟不懂这些，稀里糊涂的复述一遍后，便见我一个人笑得起来。是了，今日这番动作，真是上元我与他在城墙上打的商量，本只是出个主意，这些日子下来，也都淡忘了，却没想到他会在今天这样下这样一道旨意来。
　　未同他们多言，无论怎么讲，女子不得参政的规矩还立在那里，纵使是我，明面上也是要遵守这祖上传来的规矩的。
　　倒是奇怪等到日上三竿，他今日回来的晚了许久，做好的羹汤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好好的血燕都化了个大概，只得倒了出去。独自用了膳了，又歇了小半个时辰，正打算出门走动走动，他却回来了。
　　身着一身玄衣，眉目可见的戾气。蹙着眉头，显然是方才发了火。唇间翕动，纠结半晌，我终究没有问出声。
　　料想他只是来瞧瞧，谁道相对无言的一盏茶的时候，他愣是没有回去的意思，反而搬来的纸笔在西厢径直批起了奏折。问询的目光扫了一眼常启，他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犹豫再三，转身回了房。
　　“娇娇。”他在身后唤了一声，声音里不可抑制的疲惫。从背后揽住我，下颚轻放在我肩头：“今日朝臣请命，要立太子。”
　　我倒是没有想到，除了减税的事，他们还有这样一手。微微一愣，闹得这么一出，竟是不知要说什么好一国王后所出，既嫡又长，且是皇朝唯一一个皇子，实在没有不立的道理，于情而言，这又不是他所出的孩子，若真立了，岂不贻笑大方。
　　我是无再无生育的可能，这是六宫中都清楚的丑事，但我却不是能大度到同旁人分享夫君的女子，他姬宫笙若是为了什么大统而宠幸旁人，这是万万不可容忍的。
　　强硬也好善妒也罢，我既然担了这褒姒的名头，就不惮于受这千古骂名。
　　脑子里乱糟糟如一团毛线，沉默一会儿，又听他道：“孤未遂了那些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家伙的意思，你且放心。”
　　怕我多想，生生挤出这样几句话来，分明是天下最最尊贵的人，却也会为了这些事而烦心。
　　细细密密的不畅布满心头，这普天下唯一的王，此刻却跟只小猫似的，步步为艰。
　　午间暑期刚消，才是初夏便有几只小蝉叫着，声音飘进屋里，惹人恼意。
　　“王上是这天下的君主，”转身面对着他，但这毓舒宫里，却是姒北一人的夫君。”替他理了理衣角，勉强扯着笑看他：“先去歇下，是叫旁人瞧了去，王上的一世威名可不知要传成什么样了。”
　　亲自牵着他到里屋，本欲伺候他躺下便出去走走，他却有心使坏一般，一使力，我一下没站稳，便倒在床榻之上。
　　磕到了木床的边，一抬眼，眼睛变红了一片。下一秒金豆子便要落下来似的。
　　没想到是这样的情景，他显然也慌了神，哪里还复往日的从容模样。清冷的眉眼染上些不同的颜色，放轻了动作，将我揽入被褥之中，一边生怕我哭出声来，一边又贪欢似的不愿撒开手。
　　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也知道现下自个儿是再无起身的可能了，又不甘心如了他的意，兀自合上眼，懒得搭理他身后的小动作。
　　屋里制了冰，凉爽舒适些，很快便让人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只听他道耳边轻轻道了一句：“白日宣淫。”脸腾的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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