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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第五章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月色如昼。
齐朝宫城里,侍女内官们爬上爬下地忙着各处布置娟纱。今年中秋上主和皇后娘娘要在宫里举办家宴,京城的皇族都会进宫,乐府丞特地吩咐要在各处挂一些缥缈淡雅的娟纱来增添气氛。除了娟纱,后宫大小宫殿还领了各式花灯悬挂在廊前,年龄小的公主皇子每人得到了一只兔儿爷来祭拜把玩。
徐陶陶握着笔站在院子里发呆,头顶桂花树被风吹过洋洋洒洒飘下花瓣,香气扑鼻。正经过的一只白色鸽子似乎是被突然降下的花瓣雨惊扰,扑棱着翅膀落在檐下。
“公主,是信鸽。”渥丹轻轻抓住受惊的鸽子,回头给徐陶陶看。
鸽子的腿上有一个小小的竹筒,里面已经放了写过字的纸条。风依旧吹着桂花盘旋落地,立了秋的天隐约开始透着凉意。“放了吧,想必是还没训好就放出来传信,路不熟。”
渥丹点头把鸽子放飞,她是聪明人,不该她明白的事情自然不应该多问。她走回徐陶陶身边,帮她摘下落在头发上的花瓣。
“陶陶,怎么站在树下发呆?”
渥丹后退,殿里的侍女内官们行叩拜礼:“奴婢见过楚王。”
楚王徐昶点头,背着手走近:“千寒易除,一湿难去。入秋天气转凉,渥丹记得给你主子多准备薏仁红豆山药,她身子弱容易受寒。”
“二皇兄你每年都这样叮嘱一遍,她们定然已经背熟了。”徐陶陶笑,拉着徐昶进内殿:“宴会还有一两个时辰就要开始,皇兄不去太极宫吗?”
徐昶把一直背着的手伸出,他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一座兔首人身,披甲胄,插护背旗,脸贴金泥,身施彩绘,竖着一对儿大耳朵的兔儿爷。
“…皇兄,我已及笄,按理不该领取兔儿爷了。”徐陶陶无奈,接过憨态可掬做工精致的兔儿爷把玩:“你是如何去乐府丞为我抢出来一个的?他们肯多给你?”
“我说我的侧妃有孕,他们就给了。”
徐陶陶不可思议地看他:“乐府丞不知道你还没选妃吗?”
徐陶陶让渥丹把兔儿爷放在架子上,亲自沏了茶端给徐昶:“方才我在桂花树下想着如何写戏本,耽误了功夫,皇兄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换了衣服同你一起去太极宫。”
今天举办的是家宴,除了皇族没有太多外姓人参加,帝后身着米红色华服早早地就到了太极宫,徐陶陶徐昶二人进殿时正碰上帝后一起在廊下赏花灯。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皇上点头,赞赏地打量着徐昶,平日里他对第二个儿子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太傅评价他沉默稳重,不喜与人交往亲近。今日见徐昶和徐陶陶一起来,皇上很高兴:“昶儿就应该多与陶陶他们一起相处,不要日日闭门,显得刻板僵硬。”
皇后探究地看了一眼徐昶,脸上温和道:“本宫与你们父皇在此赏灯,你们其他兄弟姊妹在里面,快进去一起玩耍去吧。”
太极宫内,皇子公主们按照长幼落座,徐陶陶因为是嫡出身,不少皇子公主以及皇室旁支都来问候敬酒,一时让徐陶陶应接不暇。
正热闹着,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徐烨沉着脸进殿径直坐在徐陶陶左手边,那些围着徐陶陶说话寒暄的人互相看了看,各自沉默散去,生怕一不小心惹怒这位杀伐果断的靖王,被他一把扔出殿外。
“五皇兄安好,我听内官说你在南越打仗时被瘴气伤过腿,现在可好了很多?还疼吗?”徐陶陶凑近关切地问。
“无事。”徐烨自顾自斟了酒,对她态度依旧冷淡。
徐陶陶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说话,大殿人进进出出,歌舞升平,处处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只有徐陶陶附近反常的冷清一片--左侧徐烨自带肃然冷气,大家都不敢随意搭讪;中间徐陶陶旁若无人地托着腮,冥思苦想戏本接下来该如何写剧情;右侧更甚,徐宬压根就没来。
“陶陶?”坐在上首宝座的皇后在叫徐陶陶的名字,见她半天神游着不答应,徐烨轻推了她一把才让她恍然清醒。
“母后。”徐陶陶离开座位,低头在大殿中央叩首行礼。
“陶陶,这是你皇叔父的长子徐霁,今日是家宴,按照宫外百姓们那样算起来,你应该叫一声从兄。霁儿前些日子跟着他父亲进京述职,小时候没离开京城前你们一同在宫里游戏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皇叔父的长子?徐霁?
徐陶陶愕然抬头,看到了此刻原本应该在梨园行唱戏的他。
站在对面的徐霁眼睛里的惊讶和复杂并没有比徐陶陶少几分,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眨了眨,率先笑着拱手行礼:“臣徐霁,见过柔嘉公主,公主万安。”
“免,免礼。”徐陶陶努力恢复往日从容的模样,看了一眼高高坐着的母亲,她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了然和纵容。是了,她三番五次让徐宬带她出宫去找徐霁,母后怎么会不知道?之所以肯纵容着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不该做的事情,定然是在她第一次见过徐霁后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徐陶陶浅笑回礼:“好久不见,从兄一切安好?”
“托公主洪福,安好。”
接下来的宴会,徐陶陶再无心构思戏本情节,眼神飘忽着透过舞姬们曼妙的舞姿偷偷打量皇族旁支人群中的徐霁。徐霁也在看她,两人的眼神交汇在一处,徐霁冲她弯眼浅笑。
这个笑容徐陶陶太熟悉,这是无数次宫外她见过的戏子徐霁的笑容,这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笑容。徐陶陶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心下释然。
无论他是谁,她终究是没办法不去以目光追随,以时间去思念的。既然怎样都没办法不去喜欢,那么他是谁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寝殿内,徐陶陶卸了钗环倚着软塌在窗边看书。渥丹端来果盘给她解乏,听到徐陶陶微乎其微的一声短叹。
“公主,您在看什么?为何叹气?”
“我在看,《史记》。”
“《史记》?”渥丹没读过太多书,对于《史记》她也仅仅是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而已。
徐陶陶合了书本,拉着渥丹在她身边坐下,耐心解释:
“《史记·范雎蔡泽列传》记载,秦王三十六年,范雎被人陷害,魏齐疑他谋反,将他打的半死。于是范雎离开自己的家乡游说秦王。受大用。秦王四十六年,范雎杀掉魏齐。”
渥丹听的云里雾里,不好意思地问:“公主,奴婢没太听懂,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
“讲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殿外有小侍女急急慌慌地跑进来禀告:“公主公主,皇后宫里传来消息,七皇子在宫外遇刺,送到皇后娘娘那里请了太医诊治,至今未脱险……”
城东楚王府后院,徐昶的书房飘出阵阵香气,惹得人食指大动。
“阿昶,你在煮什么?”温川芎小心推开隐藏在房间内的机关扭,进了书架后的暗室。
徐昶取了汤匙给温川芎盛了一碗汤,脸上阴晴不定:“鸽子汤。”
温川芎僵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盯着手里乳白浓稠的汤:“你,把小白吃了?”
“嗯,不认识路的鸽子不如煮了汤补身体,你多喝点,最近天气变凉容易感冒。”
温川芎想到自己费心养大的鸽子第一次送信就让人煮了汤,心里堵的厉害:“多谢,我喝不进去…”温川芎用帕子擦了擦嘴,疑惑道:“你说小白跑错了路?”
“嗯,我找到它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误我大事。”
“可是,刚刚得到消息,七皇子徐宬遇刺,送到我姑母宫里,请了太医诊治还没脱险。”
“不是我,因为没收到你的消息,我没敢让暗卫动手。”徐昶对上温川芎疑问的眼神,嘴角弯起大大的弧度:“傻,现在宫里想杀了老七的,可不只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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