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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闲话
忘机这几日面有忧色。
思追说魏公子吃得不多,口味不适。
我们姑苏向来食淡,取鲜香原味入菜,多以蒸煮为主,云梦口味比较重。
忘机下山了几日。
据说魏公子和小辈们出门夜猎了,两个人本是同饮同食,同休同止,竟分开了,这是怎么了?
今夜月色正好,想起阿瑶。
唉
忘机回来了,一回来就去了后厨,摒退众人,我没脸看。据说他端出油重味辣的鱼,叔父的脸都白了,甩袖而去,忘机你,好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有点想尝尝。
魏公子和思追他们回来了,个个喜笑颜开,看来此次夜猎收获不错。
今晚,魏公子穿一身玄色长衣,罩黑色织带镶银皮甲,里内紧着殷红色丝缎内衬,腰系一条暗红云纹玉带,风流别致。
他笑容满面坐在桌前与思追说话,忘机在他旁边静静端坐,弟弟,目光要收敛些。
没讲几句,忘机就把魏公子拖走了,忘机
“蓝湛,今次好快活!”一到静室,魏婴便就甩开靴子,摊坐在案前,他一面开袖扣,扯皮甲,开玉带,一面开心道:“那蛇精乌溜溜,滑得狠,思追和景仪他们没围住,要是你在,必然一记弦杀之,”他俏皮的挥挥手,“不过,我在也不错,一看那贼蛇要溜,我飞身上树,吹起陈情,四方怨灵,速来助阵,那厮和怨灵缠斗,终落下乘,思追他们把它带回来了,要不咱们做个蛇羹,口味蛇,口味蛇,最好是口味蛇。”魏婴叨叨得食指大动,“可惜,水煮清炖真的不好吃,不好吃。”
一想起姑苏蓝氏的饮食,不由得又嘟囔一句,“嘴里要淡出鸟来……”
“啊,还是来壶天子笑。”他起身轻车熟路去摸酒,满饮一大口,往桌子上一靠,左手支頤,“醇酒如美人,此言不虚。”
他醉眼瞄着蓝湛,邪邪的勾起嘴角,右手缓缓去拉他的抹额,恣意嚣张。
蓝湛起身,径直走出静室。
如何这般不解风情?木头蓝二,笨蛋蓝湛夷陵老祖伸出的魔爪竟然落了空,好憋闷,他只好一仰脖,把天子笑喝个底儿掉,再来一壶再来一壶,醉死便罢。
正颓着,“魏前辈”,是思追。
“含光君让我送吃的来。”他也懒得坐起整理什么了,反正思追也不是外人。淡淡一笑,挥了挥手。
吃什么吃,蓝湛不在,啥都不想吃。魏婴闭着眼睛想,鼻子里却闻到熟悉的辣味,真真好醒门子。
睁眼一看,桌上是一大盘酸辣鱼,还有一碗莲藕排骨汤,一碗米饭。
心头一热,又是一酸。
真不该在他面前总说云梦,真不该和他吵架,“吃不到一起,如何能住一起?”还总是走走走的叫嚣。走到哪去?回云梦,回夷陵,去兰陵,是啊,有江澄,有莲花坞,有好吃的,有几亩田,有些歪瓜咧嘴的信徒,有金凌,有钱但没蓝湛。
没有他的地方都不是家。
蓝湛,你在哪呢?他撷起筷子鱼肉放进嘴里,好吃,心里乐开了花。一会我要好好亲亲你,蓝湛。
忘机今天讲课讲的不错。
景仪很开心,说错了话没有被罚。
魏公子在身边的日子忘机总是格外宽容。
厨房里来人说要为忘机另僻小厨房,叔父面皮紧了又紧。
想念和阿瑶一起弹琴的日子。
清音淙淙,若冷泉水潺潺。
云深不知处后山坡上,白衣蹁跹的公子端坐在素琴之前,凝神弹拨,山风席席,吹起他蓝色的抹额飘带,潇洒出尘。
玄衣公子右手抚一柄雕花坠玉长笛缓步而来,左手上还托着一只粉雕玉琢的白兔,他将兔子举高,摩挲着脸庞,白衣公子抬头一看,仿若不识来人,仍复埋首瑶琴,只就琴音中多出几分轻快明丽之韵。
夷陵老祖嘴角含笑,径直走到含光君身侧去,小心翼翼,不敢碰触,只就背倚着他慵懒逶地,专心致志逗弄兔兔,不多时,两人身遭已全是悠哉游哉的兔子。
琴音曼妙,抚动人心,远远望去,玄衣男子不知何时已将头靠在白衣男子的肩上,含光君脸上浮现出一贯克制却又终不能忍住的宠溺笑容,一生,一世,一双人。
忘机与魏公子在后山弹琴。
风光旖旎,叔父又在叹气。
我……羡慕。
众人下课后在回廊闲话。
景仪抱着剑追问:“思追,在夷陵伏魔洞,你作证说魏前辈很穷。”
他又好奇道,“那天你也没明说,魏公子究竟穷在哪里?”
“我们第一次在莫家庄见魏公子,他不仅被人称作疯子,还是被打得狼狈,一身衣服破破烂烂。”思追慢慢道。
“对。莫家庄主对他仿佛厌恶之极。”一少年点头。
“后来,我们在大梵山相遇,魏前辈开开心心的牵着小苹果,是小苹果,他只是头驴子,连马都没有,而且喂的驴子的苹果,你想是从哪儿来的,你见过魏公子掏钱买东西?”景仪又激动抢白。
“那时候幸好含光君把他带回姑苏呀,不然,他会不会冻饿而死,堂堂夷陵老祖被人献舍重生之后,居然不是被仇家寻仇,而是穷死,真好玩。”景仪接着八卦,为自己的伟大推论满面红光。
思追看他一眼,柔声道,“魏前辈遇上含光君之后,你自己想想。”
“果真如此。”景仪点头,“还有呢还有呢?”
“小时候,记得魏前辈带我们在夷陵乱葬岗开垦荒田,好像顿顿都吃萝卜,魏前辈还把我当萝卜种过。他还和鬼将军一起去卖过萝卜,回来,我还分得了一碗滋味极好的莲藕排骨汤。”
“夷陵老祖还卖过萝卜?”
“卖萝卜那年,含光君来看他,他带着我逛街,买不起玩具,他还说请含光君吃饭,结果还是含光君结帐。”
“现在呢,你看……”
众少年一齐抬头看见一身簇新的夷陵老祖与仙气飘飘的含光君款款走过,一对璧人,众人噤口望天。
今天忘机和魏公子一同下山,听说是魏公子觉得闷得慌,忘机……你开心就好。
想起当初,金麟台上,忘机艰难对我说,
“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
我说,“只怕他不愿吧。”当时我知道他说的是魏公子,以他少年心性,纵情姿意,如何愿伴忘机,守姑苏淡泊。现如今生死经过,魏公子已然静室长住,两人同起同休,同饮同食,同夜猎,翩翩然一对仙侣。幸如忘机,欢喜。
静室。
入夜,香炉袅袅。
蓝湛正静心打座,魏婴耐不得半晌,忽从背后蹑手蹑脚紧紧搂住蓝湛的脖子,嘴角含笑,咬住了抹额,偏头轻轻一拉。
云纹抹额柔柔的落在脚旁,发出轻轻的一声脆响。
蓝湛温和展眼,轻声道:“别闹。”
魏婴不答,只是流连往下,在蓝湛耳旁呵气,轻啄,末了又将几经撩拨复染潮红的耳垂吞入唇际。
蓝湛直感觉呼吸困难。
殷红发带撩人落在胸前,复又缠在了他的手指上,心动。
他一手拉开缠绵发带,一手把身后的魏婴揽到怀中,无语吻下去……长夜漫漫,风月无边。
触手可及处,我深爱的人在身边。
幸甚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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