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同人]天地共主

　　东海水君的后花园布置得不错，与前头的宫殿是一般的富丽堂皇花枝招展，各色的珊瑚琉璃，各色的夜明珠，各色的玉柱玉砖——白浅头一回意识到，原来同样是玉，颜色也可以有这么多，她从前真是太失策了。

　　给她引路的小宫娥上前来斟了杯葡萄酒，才行礼退下，果然玉碗盛来琥珀光，白浅悠闲自得，颇有意趣，心想总算可以透口气了。

　　然而，未遂。

　　“姑姑。”

　　这一声熟悉的低唤，当真柔肠百结。白浅不经意间瞥向偏北方，一女子淡妆素裹，正朝她疾步行来。

　　她忽觉这些年来她每次想过安逸的日子时，便会无故未遂。酒意渐热，白浅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欣慰地发现，今天这一天，将注定是精彩而梦幻的一天。

　　故人不假，她记性不算差。是少辛。

　　少辛虽步履匆匆，还挺了个大肚子，姿态却甚是翩跹，难怪桑籍对她万年如初。白浅晃了晃酒杯，弯出个笑意的功夫，少辛已到得她面前，扑通一声，极干脆地跪了下去。

　　白浅不躲不闪，似笑非笑地看着少辛，等她开口。风平浪静时，她抬眼望着白浅，泪盈于睫，模样没什么变化，脸蛋却是比五万年前圆润很多，看来虽无正妻之名，少辛在北海过得却无比惬意。

　　“姑姑。”少辛低低地唤，抬手拭泪哽咽：“方才在盛宴上匆匆一面，少辛见姑姑往花园来，便急忙跑过来……”

　　“有事便说，此处无第三人，咱们似乎也用不到这样久别重逢的模样来充脸面。”白浅挥挥手，最不耐烦这般的娇柔做作。

　　总听说巴蛇这一族，凡修成女子的，无不大胆妖丽。殊不知那只是下等手段，只得寻个好色薄幸的各取所需。似少辛这般的白莲花，才能真正有可能钓上个情深义重的，尤其如桑籍这般出身高贵，见多了寻常女子，忽然有这么个“纯白无暇温柔可亲”的女子，极易动心。

　　否则，桑籍也不会只带着她一人去北海。

　　少辛是不是真的喜欢桑籍呢？白浅不得而知。只是依稀记得，这姑娘的情窦初开，是她四哥白真。

　　“少辛……少辛……”少辛呆了一呆，颊上腾地升起两朵红晕来，右手抚着隆起的肚腹，很有点手足无措的意思，嗫嚅道：“少辛只是想来给姑姑问安。当日少辛不辞而别，虽是情不自禁，但伤了姑姑的心，少辛多年来一直记挂着。当日桑籍与少辛说……说姑姑最是明事理……”

　　须知白莲花与白莲婊只在一字之差，为免少辛再说下去更加激怒自己，白浅扬手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北海水君说了什么与我无关，我是不是明事理，也跟你二人无关。当初我也说过，你的事由得你做主，更不需我原谅。只是这四海八荒叫我一声姑姑的太多，我不胜其烦，实在不必多你这一个，往后你也不必问什么安。”

　　“姑姑果真还是在生少辛的气？”少辛惶然无措，膝行两步，急急道：“少辛……姑姑是不愿再见少辛了？当日姑姑既拒绝了天君的联婚，便该是不喜欢桑籍的，后来桑籍来青丘，姑姑也只是谈经论道，不谈儿女私情。姑姑说不气少辛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离开青丘，难道……难道是气少辛和桑籍成婚么？”

　　她看起来……难道很像喜欢桑籍？白浅很想说虽然在少辛的眼里桑籍是个宝，可无论在她还是四海八荒眼里，都是桑籍配不上她。难不成还是她求而不得后因爱生恨？笑话！

　　“本来是想给你留些脸面的。没想到都是五六万岁的神仙了，竟没有什么长进。”

　　白浅放下酒杯，抖擞衣裳起身，很是温柔地勾起她的下巴道：“其实你我都很清楚，我为何不愿见你。我说了此处没有外人，你若是干脆利落地将你昔日为了博桑籍同情，暗地里中伤我的事说了，痛哭流涕地悔过，求个午夜梦回时的心安理得，或许我一时高兴便真的原谅了你。”

　　少辛蓦地睁大眼睛，拼命地摇摇头，“姑姑……少辛……少辛没有……少辛真的只是……”

　　“你不肯说，那我便换个问题。听说凡间夫妻尚且有七年之痒，而你嫁给桑籍已经五万年了吧。”白浅放开她，见着那身怀六甲一惊一乍的美人儿，十分可笑，“当年桑籍还是天君最宠爱的二皇子，四海八荒都觉得他是未来的天君。可为了你，他失去了一切，好在你们有孩子，这都第四个了吧？所以一直这般倒也不错，可惜年前天君册了天孙夜华君为太子，桑籍纵然不说，心里也怨着吧？”

　　人呐，看得太清楚也不好。如同少辛做出今日之举，哪里是真的要白浅原谅，不过是自作聪明，再一次叫桑籍看看她的可怜，看看她当初也付出良多。

　　若她所料不错，桑籍也快寻来了吧。少辛虽是在瑟瑟发抖，眼角余光却频频看向身后，同时有微微的疑惑，疑惑桑籍为何还不出现。

　　“别等了。”白浅摇了摇折扇，起身踩着她的裙角离去，“东海水君这花园子和迷宫一般，便是桑籍，寻来也需时间，那比得你一路跟踪我而来。这点子仁慈便当做是我给你的嫁妆——少辛，算起来这是你第二回算计我。下次出现在我面前，桑籍也保不了你。”

　　酒没喝到嘴就离开，白浅不算太痛快，本想换个地方继续。谁知七拐八拐地，没过多久，竟就到了花园的出口，只得罢了。

　　忽而身后窸窸窣窣地袍服响动，白浅敏锐地发觉，回身查看，珊瑚树的阴影里走出个黑发玄服的青年，长身玉立，声音极是低沉：“阿宁？……”

　　白浅愣了一愣，怎么说呢，这心情有些微妙。不想今日是故人成群来，还个个儿要私下与她相见。她本来还设想着宴会上见一面，虚与委蛇几句，也便是了。

　　没错，来的正是九重天上的太子夜华君，一个差点抢了她做压寨夫人的土匪。

　　白浅想着三百年前那桩公案，深知不得泄露半分，便只端着当日青丘初见时的神情，浅浅一笑，道是：“原来是太子殿下。多年不见，殿下风采依旧。”

　　夜华疾走几步绕到了她跟前，却因这话蓦然驻足。他思量着白浅约莫没听清刚才的话，又是“记忆全无”，遂叹息一声，拱了拱手道：“白浅上神……见外了。我与上神也算旧识，今日重逢，想是缘分使然。”

　　不得不说，她委实佩服夜华的脸面。分明记着那么多的过往，却依旧能对着她谈笑风生，说着什么“缘分”。

　　白浅勾唇笑了一笑，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折扇，“缘分倒也罢了，只是自从九重天一别，殿下静修于洗梧宫，已多年不出，难得今日来此。听闻殿下新得了位侧妃，也不知是如何的好模样儿，恭喜恭喜。只我今日没带礼物过来，明日定要补上。”

　　提起侧妃，夜华的脸色微微一变。这倒是个新闻，奈何先头白浅没留意，还是日前听折颜说起。道是那被贬的天妃素锦进了洗梧宫做宫娥，竟方便了天君赐人。夜华原不同意，后来不知怎的又肯了，允了素锦入洗梧宫。

　　事出反常必有妖。据折颜探知，是那素锦私自用族中圣物结魄灯，造了个白浅模样的傀儡出来，陪伴着静修的夜华。许是因为白浅与他没什么可怀念的温情，对着个傀儡，夜华竟也能当作是白浅的替身，在洗梧宫细心呵护。素锦便以此为交易，正式成了太子侧妃。

　　应该说素锦也不是没想过做正室，不过一来她如今身份低微，就是天君都不会允许——夜华的正妻之位，是要用来联姻的。二来她毕竟嫁给过天君，二嫁之身何能为正。好歹，为了给她脸面，天君没有收回她昭仁公主的敕封，算是撑着她在洗梧宫的排场。

　　“不过是天君赐下个妃妾，徒有其名，你不需费心。”夜华如是向她解释，十足的薄情状，“再者，如何的好模样儿，也比不得你容色倾城，见之……不忘。”

　　突然从“上神”变成“你”，平白亲昵了不少，白浅一时不大习惯。次再听着他的话，更是强忍着没啐一口在他脸上。素锦再怎么样，也是拿了亡母的陪葬品给你，既要人家的宝贝，纳了人家，又何必做出这副鄙薄的做派来？

　　她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道：“什么容色倾城都是讹传罢了，老身也有十四万岁仙龄，比不了小辈们的新鲜颜色。沧海桑田时移世易，一代又一代的仙子神女层出不穷，各有各的好儿，殿下还年轻，总会遇着可心的人。”

　　“我已心有所悦。”夜华目光灼灼，凝睇看住她，“奈何心悦君兮君不知……你说，她是否愿意？”

　　警察叔叔，有人性骚扰。

　　白浅仔细看了看夜华，心说怎么好端端的人就神经了呢？不过想想小说里上来就叫“浅浅”还要人当后娘的夜华君，这个夜华其实还算矜持了。

　　她唇畔携了丝笑意，缓缓道：“如是两情相悦，怎能不知晓殿下的心意？如是心悦君兮君不知，那无非是不愿知，不需知。殿下还是莫要太执着，伤人伤己，得不偿失。”

　　夜华却是似笑非笑，“是么？……可我总觉得，事在人为。”

　　多说无益，白浅便客套告辞，欲回了宴会上。谁知夜华非巴巴地与她并行，神情悠闲，眼中仍含着笑，甚至欲借机笼了她的左手。白浅索性将折扇换到左手拿着，才避了开去。

　　即便如此，青丘白浅上神与九重天太子夜华一同入席，仍是引了不少闲言碎语的讨论。其实他们都是首席的贵客，原也没什么，只是北海水君桑籍亦在场，众人看了不免就想起昔年桑籍追求白浅的那桩荒唐事来，一时私语纷纷。

　　白浅深知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坦坦荡荡，遂神色如常地取出一壶桃花醉，一颗拾月珠来，送与东海水君为贺礼。那水君虽见风使舵了些，却是个遵制又奉礼的人，竟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拜谢，惹得白浅颇为惭愧。

　　作为宴席上最引人注目的二位，各路神仙频频来给白浅和夜华敬酒。不过夜华那里多是些神女，或家中有女儿待嫁的神君，白浅这里则是来者不拒，凡素日里与青丘有个来往的，都来敬了一杯。

　　白浅也会看人下菜碟。来的若有些脸面，便饮半盏。若没什么来头的，便抿一抿放下。她酒量不错，但不大爱饮酒，只求不失礼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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