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

　　对逛商场没什么概念的曲常颢没想到陪在身边的两个人是超级购物迷，也没料到她们竟然对逛商场颇有一番讲究。比如逛柜台要按商场的布局顺时间走，而且两个人还有分工，一个看左边一个看右边，这样不仅可以省时间，还可以同时发现中意的商品并且相互探讨。现在曲常颢也开始感叹，女人逛商场的天分是与生俱来的。
　　在一层一层的寻宝途中，感觉越来越吃力的曲常颢终于明白自己不是来玩的，而是当她们的提款机兼货运车。尤其是芗芗，几乎是看到什么就买什么。为了图她开心，曲常颢只好不惜血本地掏钱付账。
　　双腿发木的曲常颢已经是筋疲力尽，可是眼前的苗淼和芗芗还是大步流星地穿梭在每个柜台，乐此不疲地挑选着喜欢的东西。一路走下来，芗芗买的大大小小的玩具布娃娃和衣服已经让曲常颢变成了“铁臂阿童木”。
　　逛到鞋的专柜前，苗淼放慢了脚步，她细细地品味着每一双鞋，眼里流露出幸福又怀念的神情。虽然曲常颢的身体已经疲惫，但他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变化。
　　曲常颢靠近苗淼问：“是不是留恋起当设计师的日子了？”
　　苗淼立刻摇头说：“不是，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如果你现在想回来上班，就回来吧。”
　　“不用。我更喜欢现在的工作。”
　　“是吗？”
　　这时芗芗提着一只细跟的高跟凉鞋跑了过来，“阿姨，阿姨，你穿这个。”
　　苗淼接过鞋子奇怪地问：“为什么要穿这个？”
　　“这个好看。”芗芗歪着脑袋说。
　　“可是这个跟太高了。”苗淼提起鞋子心颤地打量着又细又高的鞋跟。
　　“你试试啊！”芗芗催促说。
　　曲常颢也希望苗淼体验和挑战一下，“试试又怎么了。”
　　从来没穿过高跟鞋的苗淼犹豫了一下后坐到沙发椅上，换上了那只令人生畏的高跟鞋。欣赏脚上的那只黑色高雅的鞋，苗淼感觉这不是自己的脚，美得像广告模特的玉足。这应该感叹鞋子的魅力，就像水晶鞋一样，灰姑娘穿上它就变成了午夜十二点的公主。
　　注意到苗淼看出了神，曲常颢问：“是不是在想自己设计的鞋子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效果？”
　　被拉回到现实的苗淼笑了笑说：“我设计的怎么会有这样的魔力。”
　　“还是不自信。”
　　芗芗蹲在地上看着鞋子说：“阿姨站起来走走。”
　　“只穿了一只怎么走，还不成了跛脚。”
　　“什么是跛脚？”芗芗不解地问。
　　苗淼为了形象地做解释就站了起来，然后小心地迈开步向前走。她歪着身子一高一低地走了几步说：“这个样子就是跛脚。”
　　被逗笑的芗芗学着她的样子说：“真逗。”
　　苗淼为了纠正芗芗错误的意识转身要往回走，但是没有穿惯高跟鞋的她脚脖一歪，差点崴脚。幸亏她反应快扶住了曲常颢的胳膊，后怕的她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手是死死地抓着曲常颢的胳膊。等到她稳定了才松开手认真的对芗芗说：“芗芗以后不能学别人的动作，不管是不是好笑，都要尊重别人明白吗？”
　　芗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曲常颢在一旁吹冷风地说：“不让别人学，自己不也学得惟妙惟肖的。”
　　苗淼斜眼瞪了曲常颢一眼，然后坐到沙发椅上，一边脱着鞋一边嘟囔：“这种鞋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受罪了。”
　　盯着感觉迟钝的苗淼，曲常颢揉着胳膊，不用看他也知道胳膊上已经被捏红了。忽然间他感叹自己的词汇量太贫乏，找不到恰当的词能形象地比喻她。
　　苗淼把鞋子放回原处，领着芗芗继续向前行，但是她还有点不舍，时不时地回头再看一眼那双迷人的鞋。
　　精神和物质都收获丰厚的芗芗总算没有力气了，吵着要休息。曲常颢只好提着滴里嘟噜的东西领着她们到了一间中式茶屋休息。
　　一坐进茶屋，苗淼就想起了上次和滕炎一起去过的茶馆。正当她想打电话给滕炎询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时，曲常颢问：“吃点什么吗？”
　　“随便吧。要不问芗芗。”收起手机的苗淼刚要去问芗芗，发现她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芗芗呢？”
　　“到帘子后面去了。”曲常颢合上茶单对服务小姐说，“两杯绿茶一杯鲜橙汁，点心就来点小孩子爱吃的吧。”
　　“请您稍等。”服务员微笑着离开了。
　　“帘子后面有什么？”苗淼伸头望着竹帘。
　　“不知道。”
　　服务员很快就端来了茶水和点心，摆好桌子就退下了。曲常颢用精致的竹筷子夹了一块玫瑰酥放到苗淼面前的小盘里，“尝尝吧。”
　　“噢，谢谢。”
　　苗淼正打算尝一尝时，芗芗突然跑了回来，大声地说：“阿姨，阿姨，那边在玩泥巴呢。可好玩了。”
　　“玩泥巴？”苗淼没听明白。
　　“对啊，那里有大人还有小孩子，他们都在玩泥巴。而且那边的柜子上还有做好的展览呢。”芗芗指着竹帘说。
　　苗淼和曲常颢一同看向竹帘子，这时一对母子掀起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罐子，脸上还带着满意的笑容。
　　“大概是陶罐作坊。”曲常颢品了一口茶说。
　　“什么是作坊？”芗芗奇怪地问。
　　“就是可以自己动手做东西的地方。”苗淼解释说。
　　“我也可以做吗？”芗芗试探地问。
　　“当然了。”苗淼点头说。
　　“那我们去做！”兴奋的芗芗蹦起来说。
　　苗淼看向曲常颢，曲常颢向她点了点头。得到曲常颢的同意，芗芗立刻拉着苗淼跑向竹帘子。好奇的曲常颢也跟着走了过去。
　　走到帘子后面，果然是另一番景象。不算大的地方已经挤下了四五个人，而且每个人都在兴味盎然地摆弄着陶土。听着他们热热闹闹的说笑声，跃跃欲试的芗芗更是等不及，缠着苗淼快点加入进来。
　　这时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孩走到芗芗的面前，弯腰问：“小朋友想不想试试啊？”
　　“想！”芗芗干脆地回答。
　　“那好，是让爸爸还是妈妈一起做呢？”
　　芗芗茫然了，她抬起头看着曲常颢和苗淼。感到很尴尬的苗淼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说：“爸爸，当然是爸爸一起做了。”
　　芗芗看着曲常颢，等着他发话。为难的曲常颢不知道自己能否做的来，这算是对他的挑战。
　　“先生，因为今天是六一，所以我们有活动。凡是小朋友当天在这里制作的器具都会免费烧制。”
　　芗芗看了看正在做陶罐的几个人，又看了看还在犹豫的曲常颢，眼里非常渴望能够如愿。做了一会儿思相斗争的曲常颢终于挽起了袖子，他把手伸到芗芗的面前说：“想做个什么呢？”
　　喜笑颜开的芗芗立刻拉住曲常颢的手，然后指着架子上的一个罐说：“做那个！”
　　“好。”曲常颢对工作人员说，“给我们找个地方吧，再多给我们一些泥。”
　　工作人员纠正说：“是陶土。”
　　“噢，噢，是陶土。”
　　站在一旁的苗淼脸上挂着欣慰的笑。看着可爱的父女两乐不思蜀地玩着泥土，她感到自己的任务就快要结束了。可是她心里有太多的不舍，不想因为他们和好自己就要退出。
　　苗淼选择的第一份工作是设计师，那是她的喜好是理想，所以在放弃这份工作时她没有后悔，也不用担心理想会背叛自己离开自己。但是她接受的第二份保姆工作却是因为爱情，如果主动放弃爱情，爱情就会离自己而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下子坠入伤感悬崖的苗淼忍不住要流泪。看着芗芗联想到自己，她开始不自觉得嫉妒起她。她尝到了父爱，拥有了完整的父爱，她从不幸中走来，却成为最幸福的宝贝。
　　挣扎在悲哀中的滕炎无法向人诉说自己的心事，更不能将眼泪挂在脸上。他默默地用针线缝合心灵的伤口，用一块块的创口贴保护难以愈合的伤口。他已经数不清身上到底有多少伤疤。
　　没有目的的滕炎开着车在街上乱逛着，脑子里被苗淼的笑填塞得满满的。虽然笑容出自同一张脸，可是对不同的人笑就有不同的意义。在这场爱情游戏里谁是多余的，谁是调味品，谁是垫脚石，谁是炮灰？难道想知道这些答案就一定要等到走完全程吗？
　　心乱如麻的滕炎播通了苗嫣的电话，不等苗嫣开口他就带着强迫的口气命令：“我要见你，现在我去公司接你。”
　　意外的苗嫣拿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听得出滕炎正在生气，在她的印象里他是从来没有生过气的。今天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因为谁发火呢？苗嫣不愿再多想，调整好心态她开始精心打扮。
　　什么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和滕炎面对面坐着的苗嫣已经是深刻的体会了。自从在公司门口看到风驰电掣驶来的车子，看到车里面如死灰的滕炎，苗嫣就已经知道这次的见面的结局仍会是不欢而散。
　　已经陪着滕炎坐了四十分钟的苗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杯接一杯喝酒的滕炎，他现在的样子比她接电话时想像出来的样子还恐怖。她怀疑面前的不是滕炎，是聊斋里的‘画皮’。
　　滕炎招了招手，又叫服务生拿来了一瓶酒。
　　“你叫我来就是看你喝酒吗？”
　　“找你来是陪我喝酒。”
　　“打算喝到什么时候？”
　　“喝不动为止。”
　　“我真是太傻了，放弃排练来见你，你知道时间对我来说有多宝贵吗？”
　　“我知道。看到你上杂志了，真为你高兴。来喝一杯。”滕炎举起酒杯说。
　　“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做一个让你满意的人。这些日子我远离你，就为了能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我。但是你却先让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你！”
　　“我知道你很努力。”
　　“我正在争取拍广告，可你做了什么？还是整天围在她的屁股后面转吗？”
　　滕炎一口喝下满满一杯酒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六一，难道你还想和她一起过六一吗？”
　　“是她的生日。多么有意思的生日啊!”
　　苗嫣在滕炎告诉她这个生日前，她根本不知道苗淼的生日是几月几日。现在她终于弄明白滕炎为什么会突然见自己，不是没有理由的。“她的生日为什么找我来？”
　　“因为她来不了。”
　　“太过分了。你知道我的生日吗？”
　　“对不起，不知道。”
　　“就算是告诉你，刻在你的身上，你也想不起来给我过生日。”
　　“所以你别喜欢我，别对我抱希望。”
　　“那你呢，对她是不是又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什么叫不切实际？”
　　“我想她放弃那么好的工作，去给她的老板当保姆，绝对是有所图的。”
　　滕炎瞪起眼睛。苗嫣却不屑地继续说：“那么全心全意为他牺牲，看来是爱上他了。也是，那么优秀的男人怎么能不把傻乎乎的她迷得晕头转向。恐怕现在让她为他而死，她也心甘情愿眼都不眨一下。或许现在，那个男人正在给她过浪漫的生日呢。”
　　“够了。”
　　“没准就在今夜，她就会献身了。”
　　“够了！”滕炎怒吼了起来。其实苗嫣说的话是直中滕炎的要害。他不停地喝酒就是因为脑子里在不停地幻想着曲常颢和苗淼在一起的画面，猜测着他们会做些什么。他害怕就像苗嫣说的那样，苗淼真的属于曲常颢。
　　苗嫣瞪起眼睛，“你叫我来不就是要羞辱我，找一个撒气的对象吗？我告诉你我，只要你□□一刀，我就还在她的身上一箭。”
　　“随你便吧。”滕炎摇晃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苗嫣问：“你要干什么？”
　　“去送礼物。”话音刚落，滕炎就向出口走去。
　　受到极大羞辱的苗嫣胸中燃烧起烈火。望着滕炎离去的背影，她发誓一定要讨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要他们知道抛弃她的下场是什么！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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