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八十一

　　“咚咚”
　　正在饭桌前的众人同时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扭头互相对视。
　　“你去开门，”魏仟对温江延说。
　　温江延撇撇嘴，没有停下筷子，“不要，要开你自己去开。”
　　门又被敲了两下，房中却没一人动作。
　　有一个人异常沉默。
　　温玉啧了啧嘴，不情不愿的放下手中的碗筷，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拖着鞋去开了门。
　　三年了，温银第一次回家。
　　她辗转了几站，在人群的推搡中来到了家门口，默默站了许久，才抬起手，扣了扣门。
　　没有按门铃，她知道门铃因为天气潮湿早就坏掉了，那嘶哑刺耳的铃声让她难受。
　　没想到现在想起还是一如当年的浑身发冷，几乎就要颤抖起来。
　　“呵。”温银自嘲的笑笑。
　　原来还记得啊。
　　下一秒，门开了，吱嘎一声。
　　温银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屋子。
　　“哟，还记得回来啊，”温唐的语气很冲，“没做你的晚饭！”
　　温银了然的点点头：“嗯，我知道，已经吃过了。”
　　魏仟离开餐桌，接过温银手上拖着的行李箱，“厨房里还煲着汤，去盛一碗喝，今晚你跟你妹睡吧。”
　　“嗯，好。”温银轻声答道。
　　“你还管她做什么！这一年年的，连家都不回了！你眼里——”
　　温唐的话让温银平静的外表破碎撕裂，凌落一地，“我眼里就是没有你这个长辈！你算什么父亲！怎么不去死！”
　　温唐刷的站起来，猛一拍桌，桌上菜盘里的菜汁飞溅出来，泼了温玉温江延一脸。
　　“老爸，你——”
　　“哎哎哎！！！”
　　只见温唐二话不说就抄起一旁的凳子想要砸过去。温银看见这一幕，心凉得彻底，面上一派平静，“你砸啊，砸死我啊。”
　　那凳子最终还是没有砸到温银身上，因为温唐被温玉和温江延拉住了。
　　温银感觉多年没再发作过的病症又出现了，她呼吸渐渐不畅，心脏处疼得厉害，脸麻麻的，摆不出任何表情，手指和脚趾都蜷成一团，掰都掰不开。
　　眼泪摔在地上，裂成一瓣一瓣的，再凝不起来了。

　　“像以前那样跟我一起走走？”魏仟扶着门框，看着温银。
　　“好。”温银欣然答应。
　　夜晚很凉快，晚风轻轻的刮着，天上没有星星。
　　“你还恨你爸啊。”魏仟叹气。
　　温银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在母亲的身旁走着，踢着一个石子。
　　“他只是——”
　　“别说了，自欺欺人。”
　　魏仟不说话了。
　　走了一会，魏仟突然想起，“你有带毛巾牙刷回来吗？”
　　温银转头，与魏仟对视，目光闪烁，抿了抿嘴。
　　“害，走吧走吧，去前面那个小超市。”
　　小店的灯光很昏暗，几只蚊子在光源处嗡嗡地喊叫着。
　　温银拉住母亲：“别选了，随便拿一个就好。”
　　“那怎么行，你看看，要这个硬毛的牙刷还是软毛的？”
　　温银扶额，随口说道：“硬的硬的，走了，别选了。”
　　——“一共13块5。”
　　魏仟给了14块，店员收起钱，找了5毛纸币。
　　温银看见了，叨叨道，“现在都没硬币交易了啊。”
　　魏仟把5毛纸币塞给温银，“现在谁还想出门带一把硬币啊。”
　　哦。
　　那那个老古董收集着一大堆硬币干什么，又不能吃。
　　温银猛地摇了摇头，奇怪，怎么就想到他了。
　　于是原本放松的状态一下子警惕起来，全身紧绷。
　　很醒目的，一般人不会有的，防备的姿态。
　　“回家啦，想什么呢。”
　　家……吗？
　　转头和母亲对视，母亲的神情语气一如当年，没有生疏远离的感觉。
　　可她，已和原来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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