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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
离晚上到底还有段时间，秋霖领着头，让助理把晚餐的地点安排了。
四个人从出门到再回秋霖公寓，都没怎么说话。
秋博简坐了太久的飞机，回公寓就去客房休息了，毕竟晚上还要应付蒋家，得养养精神。秋漫不想面对宋筱，也借口说自己头疼，溜房间去躲着。
最熟的两个人走了，剩个秋霖，和宋筱从来不冷不热，宋筱搭话都困难。
饶是如此，宋筱也没放弃。
宋筱：“漫漫是不是，很早就想和蒋珺退婚了？”
捋了一遍最近秋漫的态度，她慢慢回过味来。
秋霖看平板，坐的笔直，一举一动都带豪门教养，也带着豪门给人的隔阂疏离感。
“宋姨这话我不太明白，很早是多早？”
秋霖回着回话，眼睛却没从平板上挪开，甚至没看宋筱。
宋筱：“一个月前？”
“这个就得问漫漫了，不过这种伤心事，她应该不想说，又决定要退掉订婚，问了也讨人嫌，您说呢？”
话赶话，还堵着宋筱的话。
平白听得人心里憋屈。
秋霖已经二十八了，心思重，宋筱自知是拿捏不住的，他说话向来也不顾及自己的面子，深呼吸几刻，宋筱很快忍了下去，识时务不问了。
倒是秋霖好像被勾起了聊天兴致，宋筱不言，他开了口。
“宋姨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宋筱嘴角僵硬：“这种事，有什么好高兴的？”
“高兴漫漫跳出火坑啊，蒋珺那种人，不是漫漫这种傻白甜能拿住的，这种时候退了婚，总是比以后结了婚又离，来的好是不是？”
“……”
这什么进度，还没订婚就聊到离婚了？
宋筱想了想，说：“我只是觉得，都是要脸的人家，请帖早发出去了，订婚的宴席也准备好了。蒋珺又没做错什么，临到订婚要反悔，蒋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委婉，话却是说到了重点上。
这场订婚宴已经广而告之了，南边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讲究个颜面，退婚秋家不占理，想要蒋家答应，怕是难。
亲家做不成没什么，成仇家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宋筱眼底泛冷，担忧又道：“再者，秋家在海外的合同才签好，后续势必有大投资，秋家的根基还是在申城，如果闹得太僵，蒋家丢了面子，也不会让秋家好过吧。”
申城南边的人家们，百年世家不说，好多都是能往上数四五代的，亲戚关系盘根错节，还很有几家像是沈家这样势大发展到海外的。蒋家要是发难，牵扯起各种关系，也不容小觑。
秋霖在屏幕上的手指顿了顿。
“我秋博简的女儿，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不知什么时候，秋博简已经睡醒，收整好走了出来。
男人掷地有声：“漫漫既然想开了，那更不需要委屈自己。”
宋筱咬唇，心内几乎要尖叫起来。
声音强自镇定：“博简你这两年起早贪黑的，总不能白忙活了吧？”
“不过退个婚而已。”秋博简淡然。
不过退个婚？！
这口吻……宋筱手指根根屈起。
吱呀——
秋漫也推开门出来了，讨论被打断。
“都在了，秋霖你安排下车，我们走吧。”
秋霖若有深意看宋筱一眼，她身侧的手捏起了拳头。
秋霖笑笑：“车就在楼下，都等着的。”
*
最终宋筱和秋博简上了一辆车。
秋霖和秋漫上了另一辆。
秋漫并没有真睡，在门后基本都听全了，上了车，惴惴问：“哥，我会给秋家带来很大的损失吗？”
秋霖好笑：“怎么，现在才开始考虑损失？”
秋漫眼神闪烁，好半天，讷讷。
“我不是很清楚公司的事。”
秋漫两辈子基本上就没接触过秋氏，对于秋氏的运作自然也不懂。
她知道强行退婚可能秋家会很伤根基，但到底没个数。
秋霖却没继续打趣她，严肃了起来。
“这是你问的。你也大了，我不想骗你。”
“自然会。”
“蒋家能攀上沈家这种亲戚，自然还有别的亲家。远了不说，蒋夫人不是申城人，但是来了申城这么多年，你看谁对蒋夫人不是客客气气的，没想过为什么？”
秋漫脸白了一层。
谁都对蒋夫人客客气气，蒋家不是申城顶级的人家，那么这种客气自然来自于，蒋夫人的背景，蒋夫人娘家的底气。
“哥，我……”
“说对不起什么的就不用了，有些事，知道就好。”
秋霖长叹口气，笑容无奈：“下次看男人，放聪明点，爸和我没想过要把你嫁到多好的人家，但至少，要幸福。”
*
沈曜又签了一份合同，办公楼灯火通明，自从这位爷回了国，国内公司加班就越来越严重了。
沈曜甩了甩笔，问助理：“秋总回家了吗？”
“没有，打电话过去，秋家没人在。”
“没人在……”
沈曜放下笔，长睫垂覆，显然在思索什么。
蓦的，沈曜起身。
助理懵：“还去秋家吗？”
“不，把上次买的茶带着，去蒋家，看外公。”
*
到了蒋家门口，宋筱手握紧又松开，等人出来接的过程中，不住深呼吸。
反观秋博简和秋霖，肩背笔挺，站姿端正，半点不慌。
宋筱看了几眼秋漫，奇怪的，秋漫出门的时候着慌，现在也镇定了下来。
秋家三个人一排看过去，神色出奇的一致，有种临危不乱的从容感。
蒋家佣人来了，领着人往里走。
没领去大客厅，从背后绕了一转，引到了相对隐秘独立的小客厅。
蒋父和蒋夫人早就在等着了，蒋珺也在，从秋家人进门开始，视线就牢牢地锁住秋漫，像是要紧抓住什么似的。
秋漫和他视线相触一刻，将头低了下去，是个回避的姿态。
蒋珺暗暗咬牙。
这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吗？
蒋父蒋夫人和秋博简与宋筱招呼，佣人把茶端上来，秋家四个人也落座。
“秋总，前两天就听到喜事了，恭喜秋氏顺利签下这个海外的合同，听说合同是十位数的吧，哈哈哈，恭喜恭喜。”
蒋父心无芥蒂和秋博简打着招呼，显然还不知情。
蒋母从赵煦那里知道一点风声，心下惶惶，看着蒋珺和秋漫两个人的相处，这点不安随着时间渐渐扩大。
秋博简也笑着和蒋父寒暄，一路从公司谈到美国那边的气候，熟稔极了。
聊得差不多，蒋父终于问出疑惑：“秋总急匆匆赶回来，不在家休息，突然说有事拜访，难道秋总你对订婚宴还有其他的想法？”
蒋父能这样想也不奇怪，蒋珺嘴巴紧，蒋夫人之前都被瞒得好好的，整天忙碌的蒋父更不可能知道了。
蒋珺微笑，接过话头：“秋叔是之前不在国内，还有别的建议吗？我让人把订婚宴的安排都分条整理好了，有什么大家都能商量，我不会委屈漫漫的。”
蒋父附和：“对对对，保管让秋总满意。”
秋博简低头笑笑，清了清嗓子。
“我确实也是为了订婚宴来的……”
话没说完，蒋珺递出几个文件，言笑晏晏：“秋叔是要改动什么吗，流程安排都在这儿，我们边看边说。”
打断了秋博简的话，蒋珺抬头，眼珠深黑，直直看着人。
蒋珺少有正形，但正经起来，却有两分摄人气势。
秋霖：“蒋少还是等我爸把话说完。”
气氛争锋相对的，大家脸上都不笑，蒋父也察觉出一丝异常。
秋博简温声：“大君有心了，只是恐怕，用不上了。”
蒋珺瞳孔骤然收缩。
秋博简抬头看向蒋父，大大方方的，面上还带着两分笑。
“我们今天来，其实是想退掉这场订婚宴。”
“这门婚事之前就闹得大家尴尬，大君当初也不是很愿意，奈何漫漫不依不饶的。”
“现在好了，漫漫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两个人不合适，长辈也没有勉强的道理，所以，就算了吧。”
宋筱眼睛圆睁，没想到秋博简就这样闲话家常，甚至有两分理直气壮的，把话说了。
蒋夫人瞪了宋筱一眼，早知道就不该相信这个女人，昨天不是还说好好的吗？！
蒋父满面的笑容凝固，好像没明白秋博简的话一样。
蒋珺脸色沉了下去，强装出来的笑，散了。
客厅安静得落针可闻，谁都没说话。
蒋父开口混乱：“秋总，等等，你……这个事儿不是小事，你确定？没开玩笑？”
秋博简点头，神色带着几分歉意，说话却强势依旧：“我知道临时提出来大家需要时间消化，所以不敢耽误，下了飞机就直奔蒋家，这样是对我们两家的尊重。”
“什么临时提出来？！请帖我们家都发完了，不止申城的人家，我娘家北城的人也全部发了！这还有三五天就要办了，这叫临时吗？！这……”
忍无可忍，蒋夫人骤然出声。
“我看秋总是想让我们家把面子丢地上给别人踩，是要让申城的朋友都来看我们的笑话对吧？”
订婚宴都是男方办的，不早不晚，头几天，女方把男方甩了，这像什么样子！
这不是要整个申城的人都来吃瓜吗？！
一想到日后的风言风语，蒋夫人就头疼，胸闷，气短！
蒋父终于反应过来蒋夫人从开始的反常，怕是知道了什么。
环视四周，蒋父的眼神落在秋漫身上，秋漫低着头，不愿意和蒋家人对视，这种表情，已经说明一些问题了。
“所以，秋家是决定了？”
蒋父问。
秋博简毫不犹豫点头。
蒋父轻咳一声，脸色也沉下去，缓缓道。
“合适不合适，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大君，你怎么想呢？”
蒋珺冷笑一声，不去看在场的人，反问：“我的意见重要吗？”
蒋父：“你是当事人，怎么可能不重要！”
蒋夫人虚弱：“大君，你说说想法呢。”
秋漫心中一跳。
只听蒋珺掷地有声。
“那我说的就多了。”
“首先，把立场摆出来吧，我爱秋漫，退婚，不可能！我绝不答应！！”
秋漫抬头，四目相对，她忽然想哭。
两辈子，两辈子了，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局面，能听到这个求了一辈子的“爱”字，哈，多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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