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娇女

　　南忆直接表示无能为力，这两位司主他并不知晓。

　　秦梨落不甘心的追问道：“你当真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一点都不知道，除了名字什么都不知道！”南忆又躺回了白虎长椅上，摆了个很舒服的姿势，“典狱司是三司之一，独属于圣上，便是与相爷也少有交集。爷虽然也能听说一些东西，但是三司的事儿，爷知之甚少。”

　　南唐官职为二相三司六部，其中二相为南、北两相，统领六部。而三司为典狱司、军政司、上书司，为单独的权职，独属于圣上，二相与六部不得干涉。

　　有些麻烦了，秦梨落只以为南忆应该多少知道一些，这样也利于破案，如今南忆全然不知，她多少有些头疼。

　　看来还是要走一趟！

　　秦梨落思索片刻后，马上问道：“难道去副司主家中，也要到圣上那里领旨才行？”

　　“那倒是不用。”

　　话音方落，秦梨落转身便走。既然能随意前去，她可不想再和南忆坐以待毙。

　　“你去哪儿？”南忆高声道。

　　秦梨落转过身，冲着他露出一道温和的笑容，“我去蔡准家，不过小王爷就不用去了，我自己去便好。”

　　说完，也不管南忆是否答应，而南忆竟然真的没有跟来。

　　锦洞天的大门外，是一株株叫不上名字的杏黄色树木。七月时节正暖，叶色竟好似深秋般橙黄，骄阳微映，撒着无数的金光。

　　门外宋清似乎已经等候多时，此时正站在一株杏黄色的树下。

　　见秦梨落出来，宋清连忙牵着马车走过来，“秦大小姐，恭候多时。”

　　“你怎么在这？”秦梨落一时没想到他怎么在这，按理说这种地方他是绝不应该出现的，“宋执事，你不应该是在张家老宅吗？”

　　宋清恭恭敬敬的道：“小王爷吩咐，目前尚未抓到真凶，而秦大小姐还进了张家老宅查案，所以怕小姐有所闪失，让我平日多留意些。”

　　秦梨落明白了，这个南忆是怕她被杀了，毕竟典狱司副司主都能死，她只不过是寻常女子而已。

　　“也好！我今日正好要去蔡准府上一趟，你就陪我同去。”

　　一路宋清打着马，他御驾之术的确娴熟，马车既不晃动，也不颠簸。

　　宋清有些好奇，按理说去蔡准府上小王爷应该在才对，“秦大小姐，怎么不见小王爷，如果是查案，那小王爷理应一同前往才对！”

　　“我没有让他同去。”

　　“这是为何？”

　　“蔡准的人头在张家老宅挂了七日，死无全尸，又不得拿头下葬。蔡准夫人必然是憋了一肚子火气，而小王爷一贯是不肯吃亏的主儿，到时候还不是和蔡准夫人吵起来。”

　　宋清点点头，也对！还是秦大小姐心细如发，他怎么就没想到。

　　东阁画楼的楼窗边，听南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越过无数赤锦嫣红的花木，直直的看着杏黄色长街。直到秦梨落的马车出了长街尽头，然后才收回目光。

　　“爷，走了！”

　　听南刚想从怀里拿出东西，却发现南忆不为所动。而且他还净了净手，抬手将桌案上的檀香点了，青烟袅袅，带着一缕淡淡的幽香。

　　“爷，您这是？”

　　“先由着她去！”南忆重新躺回了白虎长椅上，歪着身子拿起一盏茶喝了起来，“这路线图在爷破案时，并没有起到太多的作用，如果秦梨落真能在这里找到线索，你说当如何？”

　　“有人对！又人错！”听南脸色变了变，似乎想到了南忆要做什么，但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爷，您的意思是？”

　　南忆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握那茶盏，“爷这会儿觉得，她很对的样子！”

　　听南没敢说话，更没敢将怀里的东西，拿给南忆看。因为他看到南忆整个人似乎都在紧紧的绷着，像是一头紧张的猎豹，随时要扑向任何异动，然后再将其撕碎。

　　良久，南忆的手忽然一松，长长的喘了口气，“一会儿与我走一趟，我不能让秦梨落自己走遍了这三家。”

　　他忽然发现，对于案情来说只是才气远远是不够的，他缺少秦梨落的心细。

　　他望着窗外飘荡的浮云，异常平静下来。他的确没有无孔不入的细心，但是他有着别人没有的，而且异常的奏效。

　　“说的是。”听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青州郡有消息给您，方才刚刚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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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准府与锦洞天稍稍远上一些，从锦洞天出来时临近晌午，而到了蔡准府时，已经过了晌午。

　　宋清停好马车，等着秦梨落下车。

　　蔡准府并不阔绰，青砖围墙十分朴素。但要比寻常府邸要宽阔一些，此时大门正开，有着一身管家模样的老人满面愁容，站在门里。

　　想来应是为了蔡准的事情，所以才愁眉不展。

　　宋清没有上前通报，向后倾了倾身，低声道，“秦大小姐，我如何上前通报？”

　　他的意思是，要不要上前边说为张家老宅一案而来。毕竟张家老宅是让蔡准府上憋着火气，如果直接说出来，恐怕会被府上的人迁怒。

　　“无妨，便告诉他我是为张家老宅而来。”秦梨落温和的道，“我又不是南忆，蔡夫人没有道理难为我一个女子。”

　　宋清点了点头便上前通报。

　　还未说上几句话，秦梨落就见那管家满脸的怒气，脸色涨得通红，并且时不时的往她这边看。宋清只能满脸堆笑，让他宽心。

　　好半天，管家向里间走去，宋清连忙跑了回来。

　　“那个管家答应通报了！但是要等等。”

　　秦梨落点了点头，等总比不见要好。

　　只是这一等，就不见那位老管家再出来。

　　等了好一会，宋清已经不耐烦了，想要去问问情况，还未走出去就被秦梨落拦住。

　　她很有耐心，而且她也有所准备。

　　她不过是南相府嫡女，但是并无官职，也不是京都出名的人物。蔡夫人丧正逢丧夫不得安葬的悲痛，便是不见也理所当人，何况只是说等一等。

　　蔡夫人不过是想借此撒气罢了,她又怎么会猜不出来。

　　骄阳正盛，下午时分为一日最热的时候。虽然蔡准府前树木枝繁叶茂投下阴凉，但是依旧闷燥无比。

　　一刻功夫未到，秦梨落额头上已经现了汗。

　　她毫不在意，嘴角甚至升起了一丝浅浅的笑颜，带着挑衅般的意味。她骨子里本也是不服输的，既然蔡夫人想撒气，她倒也想看看这口气有多长。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宋清见她仍旧站在那儿，她琼鼻早已经沁满汗珠，可容颜上的从容依旧，不减分毫。

　　宋清愈发的有些钦佩，世家的小姐他见过不少，但是这样气度的小姐真的未曾见过。只觉得与世上所有女子都不尽相同，只要她平静下来，一切都仿佛失色一般。

　　蔡准府的大堂里，鬓发有些见白的华衣夫人刚刚喝了口香茶，眼神涣散似的望着窗外。

　　她声音有些沙哑，“那孩子还在？”

　　管家连忙道：“还在！”

　　“如今有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

　　华衣夫人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整整一个时辰过后，宋清因等的烦躁，几乎是汗如雨下。这时，管家才慢吞吞的走了过来，神情还是不变的阴沉。

　　秦梨落望着管家身影，终于松了口气，蔡夫人这口气委实不短。

　　“秦大小姐，我家夫人有请！”

　　秦梨落步履轻盈，语气轻柔的道，“劳烦带路！”她似乎全然忘记了骄阳下苦等了一个时辰。

　　管家不由的怔了怔，他今年已有六十，也算是阅人无数。但是如秦梨落这种人，他真的很少得见，能在苦等一个时辰之后，仍然不急不躁，风度依然，单是这份心境便是不简单的。

　　宋清坐在门里的小亭上，虽然不能随着进去，但是也终于有个地方坐着。

　　秦梨落跟着过了两重院落，便进了大堂所在的院落。刚刚过门，秦梨落就瞧见大堂上挂着白绫，白绫已经有些陈旧，想必已经挂了有些日子。

　　正堂里，蔡夫人端坐在整座上，憔悴而又疲倦。

　　“夫人，秦大小姐来了！”管家带着进了正堂，恭恭敬敬的道。

　　蔡夫人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下去。

　　她声音沙哑的说道，“秦大小姐，坐吧！”

　　“打扰了！”秦梨落刚刚坐下，便有丫鬟前来奉茶，紧接着便听蔡夫人长叹一声，“不知道我夫遗体，何时能还我府上，如今白绫都脏了，你们还要扣到何时？”

　　她话语悲怆，似在质问，又似在恳求。

　　秦梨落声音更加柔和起来，“蔡夫人，暂时还不能将蔡大人遗体归还。如今圣上令小王爷亲自审查此案，但凡案中牵连皆不能动。”

　　蔡夫人眸光忽然凛冽，冷声道：“你用圣上压我？”

　　“不敢！”秦梨落连忙说道，“只是事实如此，我等皆不能作数，全然要看此案究竟何时能破。”

　　蔡夫人厉声道：“已经过了七日，案子可破了，难道案子一日不破，你等便要一直扣着么？”

　　蔡夫人死死的抓着太师椅上的扶手，指甲都嵌了进去，她在忍耐那份早已无法忍耐的愤怒。
　　“夫人，如今蔡大人尸首已经不再张家老宅了。”秦梨落拿起茶盏，淡淡的抿了一口。

　　“好茶，上等的庐山云雾。”这句话已经不再似方才那般柔和。

　　她是来查案的，可不是让你蔡夫人出气的。

　　方才门外等了一个时辰，已经一表歉意。如果依旧咄咄逼人，秦梨落可就不会再继续温和下去，更何况真论起来，她与这案子没有太多关系。

　　蔡夫人双眼翻红的盯着秦梨落，缓缓地，终于平静下来。

　　“失礼了！”蔡夫人心底清楚，刁难眼前的人根本毫无意义，“如今为夫遗体在何处？”

　　秦梨落平静的道：“西市执事厅的冰窖里，那里寒冷，虽不能永保蔡大人遗体无虞，可总好过张家老宅里风吹日晒。”

　　蔡夫人深吸一起，舒缓了下情绪，“那秦大小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秦梨落拿起茶盏又淡淡的喝了口茶，“也没有太多的事，不过是想同您聊一聊典狱司，聊一聊蔡准大人，聊一聊平日你们都喜欢什么？”

　　她刻意说的不着痕迹。

　　此行的确是为了案情而来，但她不希望让蔡夫人感觉到。她想要蔡夫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平和的说出她想要的东西。

　　因为同样是一件事情，紧张的时候与松弛的时候，往往是松弛时说出的更多。紧张时，总会习惯似的忽略很多内容。

　　蔡夫人远没有秦梨落那么多心思，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便有些吃惊的望着秦梨落，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今日来便是为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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