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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燕胥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来媒婆的嘴，果然不可信，这姑娘的胆子已经大到没边儿了，跟沉默怯弱不敢大声言语的性子，可一点儿都搭不上边儿。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接过来，与她的酒杯碰了一下，就要一饮而尽，
江芸秀拦住了他，眼睛一刻也不舍得离开他的颜：“阿胥，合卺酒是要交手喝的。”
燕胥顿住，捏紧了酒杯，静默地看着她。
江芸秀以为他不懂，很自然的拉起他的手臂与自己的交叉，然后自己先仰头一饮而尽，之后看着他：“学我做就好啦。”
燕胥没动，意味深长地道：“秀儿懂的倒是多。”
江芸秀略尴尬：“倒也不是，就是见的多了，学了些。”
他可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而已，毕竟这桩婚事他怀有别的目的，心里并不是真的认可，所以私心地想要省略一些重要步骤，没想到对方竟然胆子大到没边儿，敢直言而出，纠正这些。
燕胥深深看她一眼，仰头把酒喝了。
江芸秀一点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等对方喝完了之后，十分自然地宽衣解带：“阿胥，夜深了，我们就寝吧？”
燕胥被震惊得有点不知该如何接口。
这姑娘不仅胆大包天，还没羞没臊。难道稻香村这种乡下地方，女子的思想都已经比燕都奔放了？
燕胥放下酒杯，往隔帘后头走去：“秀儿且先洗洗睡吧，我还有一些作业没有批改完。”
江芸秀脱衣服的手顿住。
如此新婚之夜，春宵良辰，新婚老公他说要去批作业？
江芸秀初来乍到，胆子和脸皮倒也没真那么厚，新婚阿胥既如此说了，她也不好上赶着再说什么，只是叫她自己先睡，她也是有点怂的，于是干脆坐在破旧的四方桌前，暗暗打量着屋内一切。
茅屋面积不大，大约能有十几个平方，所谓的书房与内室只不过用帘子简单隔了下而已，残破老旧，到处都漏风，这是赶上晴天了，要是下雨的话，肯定没法住了，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四方桌还摇摇晃晃，要靠桌腿垫东西才勉强维持平衡，
就连那张床都是用木板搭的，很是寒酸，江芸秀暗中比量了一下，也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两个人的重量？要是她们俩再在这上头这样那样的话，搞不好要塌……
想到这，江芸秀支着脑袋偷偷从缝隙看向帘子后面伏案的男人。
他长得是真好看，自己两辈子加起来见过的男人，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颜值。就是身子太过单薄了，那皮肤白得凄惨，好像随时会倒。
看来是逃荒到这，常年营养不良导致的？
江芸秀心疼得很，暗暗地下了个决心。
媒婆说得对，只有他好了，自己才能好，毕竟她现在唯一能相依为命的人，只有他了。
嗯，赶明儿起，自己得给他多张罗些好吃的，一定要给他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张罗吃的就得有钱才行，赶明儿起还得想办法赚钱，赚得多多的，不仅要改善伙食，还得改善住房，还有要给他置办好些漂亮的衣服，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她家老公长得这么好看，可千万不能被这些乡野土气给淹没了……
江芸秀一时间天马行空了好些东西，想着想着，没熬住，趴桌上睡着了。
梦境有点混乱，大多都是本尊的生平琐事，这一个晚上的囫囵之后，她才真的全部接收了本尊的所有记忆。
她不知道的是，等她睡着之后，伏案批改作业的男人却顿住了笔头，抬眸静静地看着她。
红色粗糙的袄子和那土气的妇人发髻，也没能掩住她身上的那股子水灵的气质，水润的脸颊枕在手臂上，眼睛闭得沉沉的，长而密的眼睫耷拉着，眉心紧蹙，困顿又不安。
燕胥轻轻地叹息了声，却是个水润天真的姑娘，只是跟了他，注定是要受委屈的。
“将来，本王定会补偿你的。”
燕胥轻声嘀咕完，将她抱起放进床里，而后环顾了一圈四周，本想找个其他的栖身之地，结果没有……熬上一夜不睡没啥，只是这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夜夜都不睡？
燕胥思绪千回百转，最后只选了个折中的办法——脱了外衫和长靴，拉过一床被子怼在两人中间，随后躺在外侧，四平八稳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江芸秀早早就醒了，第一眼就是往帘子后面的书桌看去，燕胥早不在那了，桌上东西收拾得十分齐整。
她抻着身子刚要起身，手掌杵到外沿，竟觉得有些余温，一下子意识到什么，呆愣住。
她的新婚老公，那个绝世美腻的公子，昨晚上趁她睡着了以后，不仅把她抱到床上来，还睡在了她身边诶？
想到这，她赶紧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都好好地穿在身上，可见昨晚自己是和衣而眠的，她的新婚老公根本就没动过她……
江芸秀有点遗憾地咂咂嘴，又自我安慰，没关系，来日方长，他们都是夫妻了，还怕到嘴的肥肉会飞了不成？
想到这，江芸秀心里还有点遗憾的甜蜜，她把衣服穿好走出去，就见燕胥正在井边打水洗脸。
别人家的汉子洗脸，就是打上一桶水，然后直接往脸上扑腾几下，最后再拿毛巾随意擦两下。许多庄稼汉子连毛巾都不用，直接用袖子随意擦拭两下就完了。
他洗脸的姿势很有点慢条斯理的样子，泅了半桶水上来，放在井边，然后把木盆挪过去，倒了半盆水，先把毛巾丢进去洇湿，拧干，然后在脸上慢条斯理地擦拭，擦了脸，再洗手，然后拿了把小巧的木梳一丝不苟地把头发好好地梳成髻，用一根簪子固定住。
他换了一身淡青色的公子衫，身材颀长悠然而立于晨光之下，浅淡的光线落在他身周，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真是好看呐……
江芸秀看得唇边发紧，缓过神来却又想起自己作为新妇，按稻香村的风俗，应该早早地起来给丈夫公婆准备早饭，好在她老公是孤家寡人一个，她只用张罗他们两人的，不用再伺候别人。
赶紧麻溜地往灶房走去，没成想，灶台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只是粗糙的粳米粥，两个杂粮窝头，并一碟子腌菜。
江芸秀呆呆的看着，许久没动地方。
燕胥察觉有异，走过来问：“怎么了？”
江芸秀呆呆地转头看他：“这些，都是你做的？”
燕胥眸光内敛，观察着她：“秀儿，可是嫌弃饭食粗糙了，我很抱歉，现在我们家条件，我却是没有办法让你过上以前在江家那般优渥的日子……”
江芸秀眼睛都红了，声音里有隐忍得十分辛苦的鼻音：“阿胥，你肯定不知道，稻香村男权主义十分严重，我在这生活这些年，就没听说过有谁家男人会亲自给老婆做饭的，阿胥，你肯定是这十里八村第一个给老婆做饭的！所以，我很感动，阿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燕胥：“……”
他要没记错的话，他这秀儿的娘家可是稻香村的小地主，家庭条件不差，要不是家中横生变故，她被那恶毒的姨娘扫地出门，她还应该是在江家过着养尊处优的好日子吧？
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嫌弃，竟然还被感动得快哭了？
一时间，燕胥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囫囵应了一句：“委屈你了，以后我会尽量对你好的。”
江芸秀更感动了：“不委屈。相比于我们稻香村的风俗，你不要嫁妆肯娶我，才是真的委屈了。”
江芸秀说到这，颇有些愤然：“要是我能带一大把嫁妆过来，以后我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了，阿胥，是我委屈了你才是。”
燕胥失笑，这姑娘胆子肥，口无遮拦，心也纯直：“你们稻香村的风俗……不是我家乡的风俗，嫁妆什么的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也请秀儿以后莫要多想。”
江芸秀又看痴了，全世界最好看的男人只是微微勾起一点唇角，就已经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有句话叫入乡随俗你知道吧，既然你现在在稻香村安家了，很多风俗就要按稻香村的来，我没有带嫁妆嫁过来就是我对不起你，可是阿胥你却不计较，我真的是太感动了。”
燕胥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吃饭，江芸秀也跟着吃饭，然后偷偷地看他。
阿胥坐在那，腰杆挺直，用汤匙舀着粥汤，不急不缓地送入嘴里，细嚼慢咽的样子，真是太文雅，太有气质了。
燕胥见她不动筷子，光是看着自己吃，奇怪的问：“怎么了？饭菜不合你胃口？”
江芸秀舔着嘴憨笑：“没有，就是觉得阿胥你吃饭的样子真好看。”
“哦？”燕胥浅笑，顺口问，“有多好看？”
江芸秀沉默了瞬间，努力搜刮着肚子里能够配得上他的形容词：“谪仙下凡。”
燕胥笑的弧度又深了些，这姑娘看他，好像只看得到他的长相，其他的都看不到：“没想到，秀儿你还挺会夸人的。”
江芸秀认真道：“不是夸，这是事实，我觉得你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了。阿胥，以后你尽管去做你自己的事情，教书，吟诗，作对，随便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再做家务，不要去做饭了，君子远庖厨。还有，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些，我要想办法给你补补。”
这样好看的男神，怎么能让他做这些粗糙的事情呢？
燕胥慢慢地咬了口杂粮窝头：“听媒人说，你在江家，也是个只学琴棋书画的小姐，这些家务，你会做？”要不是想着她不会做这些，他才不会一大早起来做这些糙饭。
江芸秀认真道：“不会可以学啊，总之以后，这些家务都不用你操心，我来就好了。”
这姑娘说大话的样子还颇有几分认真，不给面子迎合一下好像不太厚道，燕胥失笑：“好啊，那以后，小生的余生，就拜托秀儿你多多照顾了。”
江芸秀又被他的这个浅笑给迷得找不到北了，把剩下的一个杂粮窝头都塞到他碗里：“这个也给你吃。”
燕胥从小到大，可没有与人共吃过什么，这一个窝头经她的手塞进他碗里，直接让他生出了点反胃的感觉，只是把窝头拿出去她会不会又生出什么奇怪的疑虑来，可是吃了……又肯定会难以忍受。
燕胥不动声色地把窝头拿给她：“我刚刚吃过一个了，这个你吃。”
江芸秀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又把窝头塞回去：“你太瘦了，多吃，我……我减肥，少吃一点没关系的。”
燕胥：“……”
眼看窝头又回到自己碗里，燕胥干脆放下筷子，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去私塾教学了。”
江芸秀被他转移了话题，没有继续纠缠窝头的归属问题，问道：“阿胥，这刚新婚的，难道你不放假吗？”
“放假？”
“额……就是……我是说，我们是不是要腾出点时间去祭祖什么的？”
按照稻香村的规矩，新婚媳妇第二天一早是要拜见公婆的，燕胥是孤身一人逃荒过来的，这拜见公婆的步骤就可以省了，但是江芸秀总觉得，他们俩这婚事成得也太不正规，太草率了些，没有嫁妆也就算了，没有父母见证也就算了，但是祖先什么的总要祭拜一番，告慰一下吧？
不然好像显得自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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