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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她命犯桃花劫(十八)
路口逼仄,狭窄得几乎照不进光。
顾之念不过刚刚踏入一步,便察觉到了此地微妙的不对——外头虽称不上是艳阳高照,可多少也算是个光线充足的晴天,可这巷子里却阴沉沉一片,透不禁半点儿光亮,乍一眼看过去倒像是还在夜里似的。
顾之念眯了眯眼,稍稍适应了此地的黑暗,眼尾一垂便刚好对上了巷尾的一双眼睛。
那浑身脏兮兮的孩子就扒着巷尾的墙沿,见她看过来,顿时咧嘴一笑,手一松又往更深的地方跑去了,孩童清脆的笑声在巷子中回荡着,说不出的诡异。
顾之念唇一抿,继续跟了上去。
巷子里没有岔道,狭长如一截曲折的肠道,她一路追得越来越深,道路却在一个转角处猛然右折,让她差点撞在了铁门上。
折角之后是一栋破旧的筒子楼,以一扇陈旧的铁门与巷子相隔,铁门就建在拐角,顾之念刚刚就是差点撞在这门上。
楼的墙体老旧,漆面肮脏,看上去破败陈腐得不行,进门处用大红的油漆写了一个巨大的“拆”字,大概是有些年头了,整个颜色都泛了黑,狰狞地糊在墙面上,像个血淋淋的笑脸, 看得人不寒而栗。
顾之念的脚步顿了顿,站在原地细细打量了一遍周围,轻声在心里唤了一句:“统统?”
系统沉默片刻,答道:“支线任务已触发,任务难度较高,请宿主注意安全。”
顾之念了然地一挑眉。
她就知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而言,系统在这种时候显然没法给她提供多少帮助,于是顾之念也就没有再多问,只稍稍敛了眉,抬手轻轻推开了面前的铁门。
这铁门显然已经有一些年头了,一推便“吱呀”一声,发出了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顾之念一猫腰从门缝里钻了过去,这才看到刚才藏在她视觉盲区里的一间保卫室。
保卫室极老,看起来倒像是用仓库改出来的,正对的地方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扇虚掩的木门。
顾之念眯着眼往里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台老旧的圆肚彩色电视,上头一片雪花,没有播放任何节目,有个人穿着一件洗得脱色的军大衣,背对着门口坐着。
如果楚河在这儿,怕是二话不说直接上来就要喊“你好”了,但顾之念毕竟经验较他老道得多,看到里面有人也没有做声,只是抬手往门板上轻轻敲了三下,三次间韵律独特,敲出了一种奇怪的节奏。
叩击木门的声音并不小,可她等了半晌,里面的人却并没有回头。
顾之念缓缓收回了步子,悄然退了出去。
她方才敲的,是玄学界通用的一种暗语,因着韵律特殊,鬼怪邪祟一律无法听见。
很显然,里面的这位,要么是睡着了。
……要么根本不是人。
可还没等她彻底退出,便猛然感觉到背后突然袭来一股凉意。
无数次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向侧面一滑,堪堪让开一步,而她刚刚站过的地方,就突然斜插进了一根满是朽钉的木头,尾端笔直地插进了泥土的地面里,几乎没进去了一指的长度。
这一下要是挨实了,怕是命都要去了半条。
顾之念猛地一抬头,直直地看向了那木头砸过来的方向。
只见那刚才还分明空无一人的筒子楼,四楼的走廊里却突兀地站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木着一张脸,一只手拽着一个鼓囊囊的袋子,另一只手牵着什么,那样一张死气沉沉的脸,显然就是顾之念之前见过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面无表情地垂眸和顾之念对视,顾之念目光一错,却陡然发现她手里牵着的,是另一只比她更小得多的手。
她瞳孔一缩,就见一只崭新的皮球陡然从栏杆中挤了出来,随后原地陡然翻滚了一下,转了180度,直直露出了后面的一张青白的小脸。
那孩子咧开嘴朝她露出一个狰狞又愉悦的笑脸,陡然一下缩回了头,拽着那个女人一下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顿时就消失在了楼道的阴影中。
顾之念咬了咬牙,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保安室里的人果然不见了,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椅子,正对着一片雪花的电视屏幕。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就走向了筒子楼,飞快地一路追上了四楼。
楼道里同外面一样昏暗,甚至更多了几分毫无人气的阴沉,整栋楼里都透着一股霉味,陈旧得让人忍不住皱眉。
顾之念沿着吱呀乱响的楼梯一路疾驰上了四楼,可那走廊里哪里还有什么女人和小孩,空荡荡的,只剩下满地杂物。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慢慢走上了走廊。
走廊呈回字型,四面相连,形成了一个相当封闭的形状,她粗略地扫了一眼,便确定了这楼里四面对称,每一面都有四扇门,门门相对,在风水上是极不好的排布,可偏偏这里每层的布局都一模一样,一眼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路过第一扇门时,她抬眸看了一眼,这里房门紧闭,门板上的绿漆脱落了将近一半,露出其中已经生锈的内里。
顾之念估算了一下距离,目光慢慢放在了最后一扇门上。
她一步步慢慢走了过去,三扇门都始终紧闭,看起来没有一点儿异动。
直到最后一扇门,这才发现,这门居然是虚掩的,并没有上锁,还留着一道不大不小的门缝。
顾之念轻呼了一口气,沿着走廊慢慢侧身走了过去,就在她一步迈过门板的最边缘处时,一道突兀的童谣突然一下响彻了整个楼道。
饶是早有准备,顾之念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那门角处一个破损的玩偶突然动了起来,在门边上痉挛一般地跳动了起来,破裂的肚子上开了一个口,露出了其中金属的零件,那廉价又嘈杂的音乐声就是从它肚子里传出来的。
这种玩具顾之念是认识的,玩具店里十几块钱就能买一个的脸颊玩偶,按一下就会从里面传出来嘈杂的响声,不少人小时候都玩过。
可此时此刻,它却诡异得让人汗毛倒竖。
那人偶像是没什么电了,歌放了没几句又停了下来,咔哒一声倒在了地上。这一下磕得太重,让它整个脑袋都磕得倒转了过来,一只碧绿的眼珠也从破损的眼眶里被磕了出来,咕噜噜地滚到了顾之念脚边。
顾之念神色一凛,后退一步躲开了那只玻璃眼珠,这才抬眸从门缝里看了进去。
可是那门缝开得太小了,屋里又太暗,只能看到一片浓重的黑色,并不能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微微皱了皱眉,在原地稍稍一顿,这才上前两步,抬手要去推开那扇门。
无论里面是什么,只要是和任务有关,她都必须进去看一下。
然而就在马上就要摸到门板的一瞬间,顾之念的肩膀陡然被人“啪”地拍了一声。
——“啪”。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连顾之念都被狠狠吓了一跳,身体一下紧绷到了极点,反手就要出手。
然而那人单手搭着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低低地叫了一声:“老师。”
这嗓音虽低,却多少带着一点儿未长成的少年感,落进耳朵里熟悉得很。
顾之念认出来之后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一回头,果然看到秦晏那张熟悉的脸。
她刚要开口说话,秦晏捏在她肩膀上的手却突然用了点儿劲稍稍捏了她一下,抢先一步开口 道:“我有东西忘了拿,我们回去一趟吧。”
顾之念稍稍一怔。
她们本来就不是一道儿来的,此地偏僻到了极点,她刚刚正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的,还被他抢了先。
再说了,就算是秦晏真有什么东西忘了拿,自己回去就是了,怎么会还要叫上她?
她抬眼紧紧盯着秦晏的脸,便见他眼尾无意似的像右边轻轻扫了一下,复又重新对上她的视线。
顾之念顺着他目光扫过的地方望过去,果然便见她刚刚走过来的那三扇门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打开了,每一扇门里都站着一个人,正紧紧地盯着他们的方向。
这些人表情木然,远远看上去仿佛都拥有同一张脸,看得人一时头皮都发麻。
她手臂上汗毛炸起,后心都稍稍有点儿发凉。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秦晏便突然一下抬手把她抱进了怀里,单手将她的脑袋死死压在了自己的胸前。
顾之念猝不及防间几乎是一下摔进了他的怀里,鼻尖顿时满是他身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沐浴露的味道,很淡,却轻易地驱散了这楼里的陈朽气。
秦晏压低了嗓音,轻声道:“别抬头,跟我走。”
说罢便单手虚拥着她,领着她慢慢地向着楼梯口的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顾之念明显地察觉到了他身上气息的变化,大抵是他刚刚稍稍松了手上的戒指,这会儿他身上的人气尽去,一时竟好似要和这座筒子楼融为一体似的,连体温都好似低了几度,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不少。
可他领口的淡香还在她鼻尖缭绕着,让顾之念下意识地就想弯弯唇角,一点儿也紧张不起来。
此时此刻,她甚至还有闲情认认真真地开始思考,她的小男主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种霸总台词?
还挺像模像样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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