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剑三]吃我玉石

　　两个小宫女正在寝殿的角落里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稍高的突然停下来，耸了耸鼻尖。

　　“阿花，怎么了？”另一个问道。

　　名为阿花的女孩有些迷惘道：“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花香。”

　　另一个小宫女有样学样，抬头嗅了嗅，疑惑道：“我没有闻到呀。”

　　阿花将后门推开一条缝，悄悄挤了出去。
　　“阿洛，你先帮我挡一下活，我去看看。”

　　“小心点呀！”阿洛小声道，“被那些侍卫发现了可就不妙了。”

　　阿花点了点头，人影消失在门外。

　　随着时间推移，阿洛心中越来越紧张，她脑海中想象出一万种友人被捉后杖毙致死的场景，几乎几次就要推门出去找她。

　　但是此时死去和之后死去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帝王一驾崩，她们所有贴身侍女都要陪葬。要是现在被打死了也算有福，还免得到时候活活被埋那般折磨呢。

　　正当她为自己模糊的未来而担忧时，后门再次被推开，紫衣小宫女终于回来了。

　　“阿花！”她惊喜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女孩听闻，转身回给她一个微笑，轻轻关紧了后门。

　　阿洛一呆，只觉得阿花这一来一回变美了些，一举一动干净利落，气质出尘。

　　“你去了好长时间呀，我都快担心死了。”阿洛道。

　　阿花——也即颜颍川苦恼地笑了一下。幻术需要不停地专注使用精神力，他对师兄的脸很熟悉所以可以轻易维持，但这个小宫女就不一样了。他不但要改变面貌，还要改变体型，比如身高和前面的两只大白兔。
　　以他现在的水平还不能轻易改换身形，因此花的时间长了些，维持幻术所需的注意力也更多一些。
　　“他现在怎么样了？”颜颍川指指重重帷幕之后的龙床，捏着嗓子道。

　　阿洛觉得他的声音有些陌生，但还是回答道，“陛下状态不太好。月晕姐说，可能不过今晚就……”

　　“怎么没有御医来？”颜颍川接着问道，“太子和四皇子来过么？”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到四皇子了，太子殿下说是怕他顽劣惊扰了父皇。”阿洛解释道，“至于御医嘛……你忘啦？前几天有御医给陛下投毒，被太子殿下当场捉起来乱棍打死，后来这边就亲自由他掌管了。”

　　颜颍川心头一紧，知道他和唐三所猜测的没错。投毒的是雪清河无疑了，只是他一向为人恭顺，与雪夜父慈子孝，怎么突然这么心急？

　　友人归来的惊喜慢慢冲淡，阿洛又接着开始担心自己的未来。她秀眉微蹙，手帕攥得紧紧的，小声问道：“陛下死了我们都要陪葬，你不怕么？”

　　“……不。”

　　“可是我很怕。”阿洛抬眼看他，“我就剩两年就能出宫了，我还没见到父母，还没寻到如意郎君，还没吃到小街上的梅花酥。我……我不想现在就死。”

　　她清澈的眸中蓄满泪水，垂着头，安静地靠在颜颍川胸前。他身子一僵，随即感到湿凉的液体透过襦裙，沾在了皮肤上。

　　阿洛难过了一阵，突然觉得脸上的触感有些不对。按理说平日里阿花是她们这一波宫女里身材最前凸后翘的，可是这又硬又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阿洛直起身，观察着那两只大白兔。
　　看起来好好的，没问题呀？

　　她又伸手去戳，眼睁睁地看着那鼓鼓囊囊的布料在自己的指头下慢慢下陷，然后——
　　凹了进去一个小坑。

　　阿洛、颜颍川：“……”

　　颜颍川的表情在崩坏的边缘游走。
　　大白兔什么的当然是幻象，怎么可能是肉嘟嘟的呢？

　　这时，床帏中传来老年人发出垂死的咳喘。

　　“阿洛，”那边有人吩咐，“把痰盂取来，陛下又咳血了。”

　　女孩身体一抖，暂时放下了怀疑。她刚要起身，便被颜颍川按住了。

　　“我替你去。”他不好意思地轻咳，随后郑重道：“雪夜会没事，你也会没事的。我保证。”

　　阿洛震惊于他直呼帝王名讳，呆呆地看着那个身影向龙床走去。

　　帷帐里充斥着毒液的腥臭，连浓郁的药味都盖不过。颜颍川皱眉，捧着金痰盂低头候在一边。

　　两名稍微年长的宫女将雪夜衣襟前的衬布换掉，为他擦拭嘴边的污血。那污血浑浊乌黑，黑中还带着碧磷蛇毒的绿色，而雪夜大帝本人则脸色漆黑如墨。

　　阿洛说的不错，如果得不到救治，雪夜毒发身亡也只是两三个时辰的事。

　　侍在雪夜大帝床头的小宫女六神无主，一面被臭气熏得几乎晕厥，一面为自己的命运默默垂泪。颜颍川低声对她道：“妹妹，你先去歇歇吧，我来换你。”

　　那小宫女感激地看他一眼，低着头走了。等到另外两名年长的宫女也离开帷帐时，颜颍川起身拨开雪夜的眼皮，发现对方的白眼珠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他又探了探雪夜的脉搏，微弱如雀啄，的确是中毒过深命不久矣之相。

　　见暂时不会有旁人进入帷帐，颜颍川从清潭洗砚中抖出一根银针，刺|入雪夜的脉腕中。那针还是杨无敌送予他的，由特殊的牟银制成，银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紫意，能更准确地探测出毒素的种类。

　　三秒后，他手指轻弹，银针从雪夜大帝腕中跳出，被他捉在手中。细细看去，那银针上竟一共有七种不同的艳丽色彩。

　　混毒，而且是七种毒源混成的混毒。

　　颜颍川用兰亭香雪释放出清风垂露，试图驱散毒源，却发现这七种毒一点都不受影响，仍然如同牛皮糖般附着在雪夜的五脏六腑中。

　　他弯起唇角，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这世上没有清风垂露驱不了的毒，也就是说，这七种“毒源”单个都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只有互相结合时才会产生剧毒。

　　这种混毒有七变，每一次变化时，都会从任意两种毒素中产生出新的毒素，也即整整二十一种新毒。刚刚雪夜喷出的那一口毒血，就是一种新毒诞生的表现。

　　所以，若想完全接触此毒，他必须在每一次新毒诞生时用清风垂露将其驱散，如此二十一次驱散二十一毒，这七重混毒才能彻底解开。

　　但愿太子不要回来的太早，但愿新毒产生的间隔短一些。他想。

　　……

　　寝殿之外，数百军士戒备森严，寒风凛冽，阴云密布，局面紧张得一触即发。

　　唐三和雪清河正面对上，二人语多机锋，一诱一讽。双方都在拖时间，唐三在等颜颍川解毒，而雪清河在等雪夜大帝毒发身亡。

　　随着一条条皇室秘辛被揭露，雪清河的笑容愈发完美，看着唐三的样子宛如在看一把即将纳入囊中的宝刀。

　　“唐三，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他道，“你猜的没错，我确实借助了武魂殿的力量，但这也是迫不得已。若你愿意留在我身边辅佐我，金钱、美女、地位，甚至你所需要的魂环魂骨我都可以给你。你的头脑如此聪慧，天生就该为我所用，成就一番大事业。”

　　唐三轻蔑一笑：“雪清河，你以为我会跟随一个杀父弑君的逆贼么？你身上散发着武魂殿的恶臭，真是令人作呕。”

　　“原来你在意这个。”雪清河恍然大悟道，“你和你的情人受武魂殿追杀，他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如果我没猜错，他已经不在了吧？你要为他报仇？”

　　唐三面色一寒，将计就计道：“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只要你肯归顺我，鬼斗罗和菊斗罗的命我都给你。杀也好，虐也好，随你处置。”雪清河大方道，“如果未来我能登上那个境界，我帮你复活他，怎样？”

　　听到雪清河提及“那个境界”，唐三有一瞬间动容，却被对方理解成受到引诱。

　　“我以雪清河的太子之名发毒誓，日后必帮你完成这些心愿，如何？”

　　唐三冷笑道：“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两名君主，一为良心，一为道德。是的，你说的话我很心动。但是像你这样既无良心又无道德的禽兽，我绝不会相信一个字。”

　　话音刚落，一件物品从唐三背后甩出，射|入斜后方的天空。伴随着尖锐的利啸，红光在天空绽放。

　　那是唐门的信号弹。

　　“动手——！”
　　雪清河完美的面容上出现一道裂缝，与此同时，灿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绽放。两黄、两紫、三黑，一共七个魂环，还有四只金色的翅膀。

　　超于顶级武魂之上的神级武魂——六翼天使，初露锋芒。

　　站在雪清河身边的两位老者也释放出他们的武魂。两名封号斗罗一为蛇矛，一为刺豚，分别对上了唐三一方的杨无敌和独孤博。

　　一点冰凉降落在唐三唇上，他任由它融化，凝成一滴晶莹的水珠。在天使领域与杀神领域交界的地方，数片雪粉激荡飞扬。

　　唐三这才发现，下雪了。

　　乒乒砰砰的兵器相撞声不绝于耳，隔着数百名侍卫和窸窸窣窣的宫女，传入颜颍川耳中。

　　雪夜大帝第六次咳血，两名年长宫女又是换衣又是擦嘴，她们木然的神情配合着嘶哑的咳嗽声，让颜颍川冷汗直冒。

　　等两人退下，他立刻用出清风垂露驱除毒素，冷漠地凝视着雪夜年迈虚弱的脸。

　　外面打斗的一定是小三他们，而自己此时却只能守着这个行将就木的种马老头子，一遍遍帮他祛毒。

　　这一瞬间，他简直想撒手不管，随他要死要活去。

　　但他不能。不但帘外有那么多无辜的宫女会为此身亡，雪夜驾崩所带来的战争可能会牺牲更多更多兵卒和平民百姓的性命。

　　就像阿洛所说的，生而为人的种种悲欢离合还没体验，就要成为别人的棋子结束这一生，何其虚无，何其痛苦？

　　正是为了他们，雪夜大帝才必须活下去。

　　颜颍川再次深呼吸，耐下性子，静静等待着下一次祛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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