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剑三]吃我玉石

　　于是当第二天一早唐三拉着颜颍川来到大堂时，迎接他的便是白鹤和白沉香怪异的眼神。白沉香瞪唐三一眼，弯腰对小孩温柔道：“来，小岩，到姐姐这儿来。”

　　颜颍川眨了眨眼，一把抱住唐三的腰身不撒手。

　　白鹤倒是没有自家孙女这般唐突，他的脸皮牵着白胡须抽上一抽，嘴唇蠕动片刻，掂量着道：“小三啊，不是舅爷爷说你，这一门之主呢，平时还是要注意点言行。有些难言的癖好，我理解，就是……”
　　老头殚精竭虑半个晚上，脑子里翻来覆去过了好几遍劝导之语，临到当头，却说不下去了。

　　唐三哭笑不得，只得把自己和颜颍川的经历捡了些要紧的说了。爷孙俩听得一愣一愣，不过总算弄明白了前因后果。白沉香对于自己的误会很不好意思，白鹤也是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一想到前日自己的小心思，就后悔不迭。

　　这算什么？当着原配的面给人家戴绿帽子？

　　身边的泰坦毫不留情面，纵声大笑，惹得白鹤觑他一眼：“呔！你这糟老头子，怎么不早点知会我一声？看我这猴儿似的转有意思？”

　　“有意思、有意思！”泰坦拊掌笑道，“好久没见老弟这般吃瘪了！”

　　唐三微笑地看着两个长辈一个气一个笑，低头发现颜颍川在扯他的衣角。
　　“小三哥哥刚刚说的人，是我吗？”小孩仰头看他。

　　“是啊。”唐三蹲下来，与他视线齐平，“所以说小岩完全不用担心我会离开，因为我最喜欢小岩了。”

　　颜颍川咬着唇看他，脸上有些泛红。“可是你说的那些事我完全想不起来，怎么办？”他又有些担心。

　　“我会一直等你的。”唐三柔声道，“过去我已等过你无数回，这次也一样。”

　　小孩揉搓着自己的手，小声道：“嗳，好吧。”

　　另一边白鹤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泰然自若，对二人道：“昨日是我误会了，对门主多有得罪，还请门主原谅则个。”他顿了顿，从魂导器中取出一个白玉盒，“当务之急，还是帮门主……夫人恢复身体。这里面装着的也算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本来我想把它当作破之一族的敲门砖，如今看来，不如当作赔礼送给夫人，或能滋补身体。”

　　唐三觉得礼物有些贵重，但想到这件物品或许能对颜颍川有所帮助，还是接了过来。他小心地打开玉盒，看到玉盒中央躺着一株尺余长的人参。
　　它通体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不过最为奇特的不是它的大小，而是它的颜色。

　　以血红着色，以五爪龙纹为暗纹。

　　水晶龙血参，天生八品，万年进化。即使在冰火两仪眼附近，唐三也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奇珍异宝。

　　白鹤开口：“不要拒绝，小三，就当是……”

　　“咕~”

　　他的说话声被打断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就当是舅爷爷送给你和小岩的……”

　　“咕~——”

　　这次的声音更大，也更明晰。唐三和白鹤都低头看去，只见颜颍川一脸无辜的样子，只是他悄悄放在小腹上的手暴露了声音的来处。

　　见秘密掩不住了，小孩窘得几乎要哭出来，瘪着嘴道：“不是我故意的，我一点都不想吃！它一点都不香！”

　　所有人都是一副又想笑又忍着不敢笑的模样。

　　白鹤反应得比较快，呵呵笑道：“这我就放心了，希望我的一点心意能帮助到门主。”

　　唐三看看小馋虫，又看看白鹤，由衷感激道：“小三真不知该如何感谢舅爷爷才好。”

　　“拿去吧拿去吧。”白鹤做了个赶人的手势，“我们下午再启程去说服杨无敌这老家伙。”

　　回房间的时候，颜颍川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鼻尖不停耸动，时不时瞟一眼唐三手中的白玉盒，看得唐三心中好笑。
　　“我也不清楚你的身体能不能吸收水晶龙血参，所以我们一点一点慢慢来。”

　　小孩眼睛亮了：“我可以吃？”

　　“当然，舅爷爷就是送给你的。”唐三笑道，“不过要一口一口吃。”

　　“嗯嗯嗯。”小孩满口答应，不再掩饰自己对大红参的渴望。那望眼欲穿、馋涎欲滴的样子，竟然让唐三心中生出一分嫉妒。

　　说好的最喜欢蓝银草的味道呢？怎么转眼就移情别恋了？

　　他暗嘲自己幼稚，取出水晶龙血参，将之切成小块。水晶龙血参入口即化，第一口进肚时，颜颍川当即感到一股奇异的暖流徘徊于经脉之中。唐三见他气色红润，也没有爆体的危险，便放宽了心，专心享受投喂自家小花的快乐。

　　全部吃完之后，颜颍川觉得全身舒泰，精神倒有些迷糊。他强撑着沉重的眼皮，问道：“小三哥哥，等小岩睡醒后，还能看到你吗？”

　　“能的。”唐三道，“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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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颍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的他托生成小孩，小三则是他的哥哥。梦中的他会撒娇会耍赖，嘴馋还不懂事，而“小三哥哥”一直毫无怨言地照顾他，简直要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给他。

　　后来，黑焰漫天，吞噬了他的身体，也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在记忆间隙中，他窥见烽火硝烟中的大唐，重见那噩梦般的场景。

　　尸山血海，还有其中格外醒目的，失去右臂的男性尸体。

　　他痛苦地嘶吼，却无法将视线转离，眼睁睁地看着尸首和断臂重新成为一体。
　　青白腐烂、遍生霉点的皮肤重新变得白皙光滑，男子睁开温和慈爱的眼眸，黑紫双色的万华服饰在烈火中重生，附着于他的酮体上。

　　“颍川。”他唤他。

　　“别睡，起来。”冰海之中的莹白光点说，“你还不该来这里。”

　　低沉的嗓音，如出一辙。

　　“啊啊啊——”颜颍川头痛欲裂，“师兄！为什么……”

　　无边的黑焰中，有纯白的记忆碎片飘来，他攫住一点，又去捉另一点。

　　“它们是我的——”魔魇发出咆哮。

　　“滚开！”颜颍川声嘶力竭，“师兄！——”

　　黑焰的裂隙猛然扩张，无数光点从中飞出，如同夏夜的繁星，亦或是初生的萤火。它们在他身边飘浮，带着琐碎的记忆碎片。

　　师兄、花海、清潭洗砚、万花谷、安史之乱，所有点串连成一条线，虽然不够完整，但颜颍川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明白过。

　　明白自己的前世今生，明白前世的执念和今生的选择。

　　当二十二年前他重修为人时，便是他失去前世记忆时。那时他愤恨于兰亭香雪无力救人，故而一意孤行将幽香绮罗仙品化为夺人性命的墨颠。

　　记忆流逝的过程如走马观花，他看遍自己短暂的一生，听到师兄对自己说：“颍川，好好学医，好好救人。”

　　一遍又一遍，深刻得足以印在他的灵魂中。

　　在最后一刻，兰亭香雪自墨颠体内诞生。它们盘旋在一起，仿佛从世界的初始就存在，如日月相伴，阴阳相生。

　　魔魇的无能狂怒将他从回忆中拽回，它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阴狠狡诈的人类！你怎么可以反悔我们的交易？！你会受到反噬的！”

　　颜颍川嘲讽一笑，因为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是小人，真正的君子应该是师兄——那个他用尽前生，亦步亦趋、跟随向往的人。

　　那个一生都用于匡扶大道，最终也献身于此的人。

　　反噬的黑焰如潮水般将他吞没，却并未太久。温润如玉的白色暖流驱散了严寒，那温度不热也不冷，恰好是他最喜欢的温度。

　　他徜徉在这股暖流中，感觉前所未有地安心。

　　“哎……”颜颍川低声呢喃，“小三，我想你了。”

　　心想事成莫过于此。

　　当颜颍川恢复意识时，他感到自己闷在黑暗中，鼻尖顶着一块硬物。他睡意未散，故而本能地用鼻尖蹭了蹭那既富有弹性、又结实的硬物，闻到了一股混杂着好闻雄性气息的青草香。

　　他脸一烫，逐渐意识到了那硬物是唐三的腹肌，遂赶紧睁眼钻出被子。

　　入目是陌生的房间，夕阳透过印花薄纱帘洒落在木地板上，印出带着花纹的光斑。室外仆役走动的声响微乎其微，唯有唐三悠长的呼吸，伴着自己稍显急促的呼吸声，一起一落。

　　颜颍川伸出两指搭在他腕上，发现对方只是魂力亏空，受的伤已经大半被蓝银皇右腿骨修复好了。

　　他唤出兰亭香雪施以握针，垂眸看着他胸口缓缓起伏，只觉岁月静好。

　　过了一阵，唐三的面色完全红润起来。颜颍川轻手轻脚地下床，给自己随意披上一件被单后，落坐在桌边的木凳上。
　　桌面上立着一块朴素的铜镜，映出一个墨发黑眸的年轻男子。

　　他努力回忆起师兄的模样，以手遮面。

　　武魂附体，黑色的冷焰在他的指套上燃起，随着他手掌的移动在脸上幻化出他人的五官。

　　当他的脸再次出现在铜镜中时，已经全然变成了另一人的模样。

　　这章面孔过于清淡，有老成持重之感，透着洗不掉的儒雅书生气。

　　师兄。
　　他在心里说。

　　他终于回想起了师兄的样貌，以魔魇口中的“反噬”为代价。他在黑焰中饱受煎熬，全身魂力异化为与魔魇相似的玄黑冷火，也因祸得福获得了一部分幻神魔魇的能力。

　　——制造幻象的能力。

　　正当颜颍川沉思时，身后的唐三发出一声浅浅的鼻音。他发现对方只是翻了个身，并未醒来。

　　此时唐三的面庞正冲着他，睡颜恬静无知，额头上几撮毛调皮地翘了起来，一点都没有清醒时的精明成熟，反倒有些小时候憨厚的影子。

　　颜颍川忍不住弯起唇角，又轻手轻脚地钻回被子，将手脚霸道地搭在他身上。

　　小三失去意识的时候可不多，他这样想。与其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不如趁此机会多占占自家恋人的便宜。

　　怀着这样的想法，颜颍川静静靠在他身上，又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入睡后，他又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将整个人埋进被子里，藏进唐三温暖的怀里。

　　于是，当天黑时分外面马红俊的敲门声把唐三吵醒后，睡蒙了的唐三第一个想法是：这里还是史莱克学院，怀里这人自然是岩。

　　“三哥，你醒了么？”马红俊的大嗓门在外面响起。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怀里人，回答道：“哦，我和岩儿待会儿就出去吃饭。”

　　说完他就想起来这是在破之一族的客房中，自己刚刚和杨无敌打过一架，因为自我修复而睡着了。

　　唐三后知后觉地感到身上被压得发麻，他浑身一震，掀开被窝，隐约看到里面纠缠的墨发，以及成年男性宽阔白皙的肩膀。

　　他倒抽一口凉气，瞬间捂紧被子。

　　这里不是史莱克学院，小岩不可能有这么大一只还不穿衣服耍流氓，所以这是谁？

　　身体超乎寻常地舒服，所以自己的清白还在吗？

　　一千个念头缠缠绕绕，唐三只觉得自己头顶快要长蓝银草了。

　　“三哥我给你俩留几个鸡腿，你可快着点啊。”马红俊的声音不识趣地响起。

　　“哦……哦。”
　　唐三心道，现在是鸡腿的问题吗？

　　他还能见得到明天的太阳吗？

　　唐三对鸡腿不感兴趣，倒是有人感兴趣。只见被子翻腾一阵，颜颍川顶着一头墨发蠕动出窝，迷迷糊糊地喊道：“给我留五个鸡腿！”

　　外面马红俊“哦”了一声，就像平常在食堂里帮忙打饭一样。

　　不成想唐三冷冷地看着他，严厉道：“你是谁？我们发生了什么？”

　　尾音还带着点掩饰不住的慌乱。

　　颜颍川：“……”

　　他这才想起来，他好像忘把师兄的脸换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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