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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
中心城堡内,半数黑衣人被骤然砸落的巨石掩埋,颜颍川和玉瀚一行人顿时轻松了不少。他们护着族人一路厮杀向下,奔入中心城堡的地下竞技场。
当巨石拱门在众人背后重重落下时,颜颍川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一些。
喊杀声远隔于数十堵石墙之外,地下竞技场异常静谧,他甚至听到了水滴顺着石墙滑落的声音。
残存下的百余名族人浸泡在一室沉寂中,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他们的亲人还在数十堵石墙之外浴血牺牲。
城堡又开始轻微地震颤,发出阵阵嗡鸣。细小的尘土和沙砾不断从堂顶坠落。
颜颍川悄声问玉瀚:“这门能撑多久?”
“至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颜颍川来说,半个时辰可以恢复魂力;但对于整族人来说,半个时辰很难熬到天明。
玉瀚解除了武魂真身,膨胀的肌肉上挂满斑驳的疤痕。他领着整支队伍沿着看台向下,步入最底部的竞技场中央。
“蓝电霸王龙家族有一个独属于内宗的秘密,这个秘密可以扶之于大厦之将倾,是每个弟子用生命守护的秘密。”他转头,盯着颜颍川的眼睛,“这个秘密,即使是对最好的朋友,也不能告知。”
颜颍川意识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是了,作为上三宗之一的古老家族,怎么会没有万全之策?竞技场不会是最后的避难所。
最后的避难所,是给直系家族弟子准备的。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淡淡道:“无碍,我一个人躲藏起来也很方便。”
“想什么呢!”玉瀚嗤笑,“你救了那么多族人,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他认真道,“颍川,你不光是我的朋友,还是元霸长老信任之人。虽然我不知道你如何做到了这一点,但长老他确实将我们全族的性命托付到了你手上。所以我认为,你有资格获知这个秘密。”
颜颍川一怔,目光飘向那个曾躲在雕像底下的小男孩。此刻他正牵着亲族的手,哭花了的小脸上满是懵懂之色。
他救了小男孩的命,也救了自己的命。
“而且不光是我,所有这里的人,我的家人们,都认可你、信任你。”玉瀚道,“你救了很多人。”
他搭着他的肩走向人群,所有人都自觉地退让开来,将二人包围在中央。颜颍川感到百余道灼灼目光盯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里饱含着悲伤、愤怒、仇恨,还有感激和笃信。
“我们与外宗相互扶持已有数百年之久,但今夜,外宗背叛了我们,甘愿给武魂殿为奴为狗。”玉瀚道,“你只与我们相处了一年,却选择站在了我们这边。”
“谢谢你,颍川。”他真诚道。
与此同时,所有人左膝微曲,身体前倾,以右掌抚胸,行以注目礼。空气安静肃穆,尘土血迹犹在,却无碍传达最衷心的感激。
颜颍川微愕,轻声道:“你们把我想的太高尚了。我只是顺手而为。”
他素来不齿武魂殿的行径,更何况玉天恒对他有恩,就更不能弃之于不顾。
的确,他非常爱惜自己的生命,珍视重修为人的机会,更珍视与小三白头到老的这一辈子。理智告诉他,蓝霸即将覆灭,他一个魂圣无法力挽狂澜,理应离开以自保。
但他没有。
因为他看到了无数双渴求生命的眼睛。他们渴求着自己的生命,也渴求着亲人与爱人的生命。
无数人的求生欲,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颜颍川恍然想起数年前在索托城看诊时,那些来找他看病的普通农人。他们做着最平凡的工作,过着最稳定安逸的生活,却同样渴望着健康的生命。
普通人、魂师,还有魂兽,在渴求生命面前,不分贵贱。
那时、此刻,他们将生命寄托在医者身上,寄托在他身上。
千丝万缕的寄托牵动着他的心神,也给予他温暖的归属。
既然剪不断,就负重前行。
颜颍川叹了口气,道:“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我会尽力而为。”
“那我就放心了。”玉瀚露出释然的笑容,重重拍了两下颜颍川的肩膀。他蹲下身,摸索着脚下地面的纹路。
颜颍川这才注意到竞技场底部的玄黑地板。魂技比拼留下的爪印沟壑纵横,但仔细观察,却发现爪痕之下隐藏着一个巨大精致的图腾,图腾的纹样正是蓝电霸王龙家族的族徽。
玉瀚搜寻片刻,划破自己的食指,沾着血的手指在硕大的龙目图腾处下按。咔咔声从地底传出,人群纷纷后退,等待机关的运作。
陈旧的机关因着血液的滋润,从沉睡中缓慢苏醒。图腾的各个部分逐一拆解、外扩、重新组装,近一分钟后,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赫然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潮湿的幽幽冷风从甬道里吹出,证明这个洞穴有另一个出口。
“这条密道从数百年城堡建立起时就存在于世,几乎和天斗城一个年纪。”玉瀚道,“全长十五千米,通往群山之外的森林。武魂殿并不知道密道的存在,进去之后就安全了。”
“但不排除武魂殿将附近数十里都封锁了。”颜颍川皱眉,“我们还是需要援助。”
玉瀚叹气:“这种时候,谁又能传递消息?”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头顶的通风道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雨墨挤过钢丝间的缝隙,轻盈地落在颜颍川肩头。
“机灵的小家伙。”他顺了顺雨墨的毛,迅速写出一张便条,塞进它的皮兜里。
“先去西南方史莱克学院找两个武魂和他们相近的人,再去找雁雁。”颜颍川向它嘱咐道,“别被人发现,要快。”
如果能得到黄金铁三角和独孤博的帮助,保障会更多一些。
雨墨点点头,沿着墙壁飞奔,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和我们武魂相近?”玉瀚疑惑道。
颜颍川解释道:“我在学院有一位老师,他名为玉小刚。”
“原来是他。”玉瀚的表情很复杂。玉小刚与他同辈,天性聪颖好强,他有所耳闻。身为族长之子,小刚却偏偏是个变异的废武魂,没有通过宗族成人考核,被逐出宗门。
族长不说,他却知道那一直是族长的一大遗憾。
谈话间,族人们已经全部进入密道,只剩他们二人在外。
“别发呆了,走吧。”玉瀚一巴掌拍向颜颍川的背部,“出了密道,天就亮了。”
颜颍川翻身入洞,忽地迟疑回头,问道:“你不走么?”
玉瀚摇了摇头,大剌剌地抱着结实的臂膀,道:“族长还在战,我不得不战。”
颜颍川呼吸一滞,刹那间脑海中闪过千种带他走的方法,却最终闭了闭眼。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他平静道。
“与族长站在一起,光荣地战斗。”玉瀚答道。
不仅如此!你面对的将会是一败涂地和死亡!你将永远无法看到最疼爱的女儿长大嫁人!
但这些说了又有什么意义?玉瀚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结果呢?
“从来没见你脸色这么难看过。”玉瀚哈哈大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马上就要成为族里的第十一位长者了。本来后天就要广而告之,都是这狗屁武魂殿搅了老子的好事!”
颜颍川抿了抿唇,眼圈微红。
爽朗的笑声渐止,玉瀚安静下来。他一拳砸在颜颍川胸膛上,声音有些颤抖。
“兄弟,靠你了。”他道,“还有明珠。”
颜颍川狠狠握紧他的拳,猝然转身,跳入洞穴。
头顶的机关咔咔转动,封住最后一线天光。须臾,颜颍川的眼睛适应了密道的黑暗,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他面前。
“哥哥,我的爸爸呢?”稚嫩的童音问道。
“……”颜颍川道,“他先去出口等我们。”
“骗子。”
颜颍川轻轻颤抖,俯身把玉明珠抱在怀里。小女孩很乖,还穿着棉质的花边小睡裙,细腻的肌肤一片冰冷。
“妈妈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就再也没回来了。”明珠道,“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是骗子。”
颜颍川无言以对。他一直向前走,没有再回过头。
不见天日的地底,百余魂师行色匆匆地向前,茫然得好像无家可归的瞎眼耗子。
“好黑。”玉明珠缩在他的脖子里。
颜颍川注目远望,揉了揉小女孩湿漉漉的鬓发。
“出了密道,天就亮了。”他轻轻道。
或许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或许没有,一只小甲虫跳到颜颍川手背上,随即被他弹开。
“哥哥,有好多虫子……”明珠小声抱怨。
颜颍川驻足倾听,密道里除了人纷乱的脚步声外,还有另外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定睛看去,发现墙壁上密密麻麻全是虫蚁鳞甲的微弱反光,它们向着出口疯狂涌动,如同一条流动的河。
虫蚁比人类对灾难的预测更加灵敏。
它们在逃难。
空气中的土猩味越来越浓了。
轰——轰——好像久远的梦里打响的惊雷。
颜颍川浑身一紧,高喝道:“大家快跑!”
人流开始迅速奔跑,但那隐隐的轰隆声如影随形,持续不断地在颜颍川耳边响起,越来越重,越来越响——
砰!
颜颍川被大地颠起,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高密度的碎石尘土充溢着整个空间,呛得他剧烈咳嗽嚏喷。
“咳咳,别停!”他大喊,“快走咳咳咳……”
“中心城堡塌了!”不知是谁喊道,声音里带着绝望。
中心城堡,号称前不可摧,只有封号斗罗才可攻破。封号斗罗非神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甚至能抵抗自然法则之力。
这条密道,恐怕也……
玉明珠已从他怀里跳出,自己向前奔跑。颜颍川垫在最后面,时不时望向身后。
但愿密道足够深,但愿武魂殿搜查得没那么细。
砰!!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颤,砖石块块砸落,在弥漫的烟尘中,颜颍川悚然看到身后百米之外泄入丝丝光亮。
那光亮本代表着希望与安全,却在此时切割着所有逃亡者的心脏。
砰!!!
裂缝骤然扩张,岩石轰然倒塌,嘹亮痛苦的龙吟席卷了整条密道。
蓝色的巨龙仰面倒伏在碎石之中,大片龙鳞脱落,龙脊骨歪斜在一边,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无数紫黑色的藤蔓勒进他的血肉之中,噬咬着他发黑发紫的骨血。
即使重伤如此,他依旧展着鲜血淋漓的龙翼,企图遮掩住破损的密道。
那是玉瀚的武魂真身。
“啧,伤成这样也不肯说么?”巨虎在他裸|露的血肉上优哉游哉地划下一爪,引得巨龙发出一声悲吟。他想要挣动,却被藤蔓狠狠勒住。
“等等,”猛虎歪头看向颜颍川这边,“我们是不是找到了什么?”
另一个阴冷黏腻的嗓音从破损的洞顶传出:“呵呵,耗子洞终于让我们找着了。”
“那这条蜥蜴就没用了吧。”巨虎冷声道。
利爪闪着寒芒,抵上玉瀚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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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越来越懒得做标题党了,起不出好的章节名orz
另外,今天发现盗文网站同步盗我文,心里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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