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路人脸未婚妻

　　鬼神从来只在一念之间，只要那书生保持初心不变，他就是水神。

　　“你呀，安定人心是没错，但有无辜者涉入时，行事就不应该如此简单粗暴。”包宝看向道士，“若是你和他易地而处，如何？”

　　道士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如果被烧的是他，他会安然受死吗？很难，更大的可能是拼命逃跑，或者也会临死反扑，和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

　　“唉，能力够了，心性却不够，可惜可惜。”包宝叹息着，道士不是不知道书生的无辜，可百姓不信他也不敢多说，还顺着大部分人的意思要烧死书生。

　　怕损己身而不敢争，善恶不分只随大流，这份心性当凡人是没有问题的，可要修仙就难了。

　　道士还混混沌沌，不明白包宝可惜什么。他除水鬼也是为了安定民心啊。民心不稳，鬼蜮丛生，天下大乱。书生的确是无辜，可为了大义，为了避免坏事发生，牺牲书生也是无可奈何，他不得不做啊！而且现在不是皆大欢喜了吗？可惜什么呢？

　　牺牲他人的终究只能当凡人，唉～包宝转身离去，盘古开天辟地，身化万物，女娲炼石补天，以身填窟，都是牺牲自己，哪有牺牲别人的？

　　包宝一走，朱二姐急忙跟上，她拿了钱可不能不做事啊，仙家雇了她就是她的福气，哪怕是白干活儿她也乐意呀。

　　“仙家，您还想去哪儿？”朱二姐不敢抬头，只敢用眼角偷看。

　　“别叫我仙家呀，我和五通可没关系，还是叫我包姑娘吧。不去哪里了，我们就到这儿吧。”包宝说完就消失不见了。这里不能久留啦，不然可麻烦了。

　　朱二姐半天才抬起头来，发现包宝是真的离开了，她原本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两只黄白相间的蝴蝶，模样和寻常蝴蝶没什么不同，在半空中翩翩起舞。鬼使神差下，朱二姐伸手抓向其中一只，冰冰凉凉还特别重。她定睛一看，抓在手里的那是什么普通蝴蝶呀，是金银丝绕成的蝴蝶耳环，栩栩如生，一看就贵重得很。

　　“多谢仙……多谢包姑娘！”朱二姐喜滋滋地抓住另一只蝴蝶，耳环配成一对，正好给她留着压箱底，将来不管是娶媳妇还是嫁女，拿出来都不寒碜。

　　包宝只是换了身衣服，短发换成了长发，梳成缠髻儿罢了，并没有走多远，离朱二姐不过十步之遥。但她太普通了，泯然众人，朱二姐硬生生没认出来。

　　“这还好这本事没落在小偷身上。”包宝并不会因此责怪朱二姐，她早就习惯了。

　　现在去哪里呢？包宝仰望天空，还没来得及感叹天地之广大，己身之渺小，就被阳光晃花了眼。总之先去阴凉点的地方喝杯茶吧，城外的茶摊应该不错。

　　茶摊不大，人却不少，仅有的那张桌子围满了人不说，连边上的长凳也坐满了，甚至还有坐在小马扎上的。

　　维持摊子的就两人，看上去像是兄弟，一个只管烧水，一个招呼客人。可惜招呼客人的一张死脸，倒完水就走，绝不多说一句话，烧水的倒是话不停口，噗通噗通没完没了，比他烧的水还热闹。

　　摊子里就两件东西，茶和白水，其实说一件也行，包宝看了一眼，发现那茶被冲得极淡，质量也一般，谈不上色香味，堪堪能解渴，几乎就是白水了。

　　奇怪的是来喝茶的客人都穿金戴银，却都点了这样劣质的茶水。有钱又愿意喝劣茶的只有赶路的商人，可他们深知财不可露白，出门在外绝不会一身华贵。当然人口渴的时候白水也如甘霖，自然不会介意茶水的好坏。可这些客人气色好得很，而且他们点了茶水只是浅尝几口，并没有渴极了的样子。

　　这事有鬼，那么也一定有热闹！包宝笑嘻嘻地留了下来，摊子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她只好站在稍远的地方观望。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已经看见了熟人，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儿。

　　宫万红并不高兴，她堂堂万紫门的大小姐居然要坐在小马扎上，还是别人让给她的小马扎！若不是因为朱雀降世，要找有缘之人，她何必来凡人界吃这种苦头！

　　“小姐，喝杯茶定定心，浮躁易误事。”赤丹出声劝戒，她陪伴在宫主身边时间最久，其地位也只在宫主之下。

　　“哦。”宫万红乖乖听话了，可茶水实在差劲，她喝不下去，只好捧在手里。

　　她虽然是万紫门的大小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不是还有个之上嘛。万紫门真正做主的还是她的宫主妈，赤丹又是母亲的亲信，同甘共苦的那种，小时候还代替母亲照顾过她，就连她的鞭法也是赤丹教的。所以宫万红不敢也不愿意得罪赤丹。

　　这个仇我记下了，等我当上宫主，一定会报，还要和以前那些一起报！让你喝劣茶，让你晚上不准吃糖果，让你每个月只能买一件新衣服，让你……宫万红心里记着小帐。

　　“哎呀，今天生意那么好，老二你还板着个脸干嘛，万一得罪了客人他们走了，哥哥我可是要不开心的。”烧开水的数落着自己兄弟，间隙一抬头就看见了新来的包宝，热情又上来了，“小姑娘也来一碗？新客人都来了，老二快点待客呀！”

　　“我不喝茶。”包宝砸了砸嘴，早上喝的银耳汤现在还润润的。

　　“不喝茶来这儿干嘛？还是你嫌弃我茶水不好？”哥哥脸上还是笑嘻嘻，眼里却一片冷色，连原本滚开水也安静了。

　　茶铺四周的客人神情各异，有幸灾乐祸的，也有隐隐担忧的，可都在隔岸观火，没有人敢出头，毕竟竞争的人越少越好。包宝一定是要遭殃了，就像上一个说茶水差劲的客人。愿意出头踩雷的傻子自然越多越好，可踩在同一个雷上就有点可惜了，浪费了。

　　“我还没喝怎么知道好不好，更说不上嫌弃了。”包宝摇了摇腰包，又搜了搜衣袖，“我身上没带铜板，虽说可以拿元宝付茶钱，可多少不方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不喝。”

　　“哈哈哈，有点意思。”哥哥愣了一下，开怀大笑，连弟弟也勾了勾嘴角。

　　其余客人心中一紧，就怕包宝得了先机。

　　“不过，你既然不喝茶就快点滚，别妨碍我做生意！”哥哥话锋一转，收起笑容，开始逐客了。

　　众人又再次安下心来。

　　“我离你摊子那么远，怎么妨碍你做生意了？要我说是你妨碍到我了，没事突然搭什么话，妨着我站着看热闹。”包宝理直气壮地回答。

　　“噗—”弟弟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还越笑越大声，眼看就止不住了，“哈哈哈哈，有趣。”

　　哥哥脸色一沉，拿起手边的空茶碗就砸向包宝，若是真被他砸中，包宝普普通通的小脸就不好看了，不过倒是有辨识度了。

　　“过分！”宫万红看得生气了，下意识地抽出了鞭子，她就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打算击落茶碗，可惜鞭子还没挥出就被赤丹按住了。

　　赤丹不愿意得罪那两兄弟，朱雀降世，为寻有缘人，谁知道这是不是考验的一环呢？而且这或许正是包宝的机遇，情况未明前她们还是不插手更好。宫万红委屈地撅起了嘴，忿忿地握着鞭子，却不敢再出手了。

　　包宝没用灵力，只是抬腿往右边移了一步，正好躲过了茶碗。她不解地问：“你好像不是做生意的料哦？拿容易碎的碗扔我，不管中不中，你都亏个碗啊？”

　　“有趣，身手了得，通过了。”弟弟点点头，又指向宫万红，“这个勉强也可以。”

　　宫万红万分不爽，什么叫勉强还可以！难道惊才绝艳的她还比不过随便出现的路人？！还好她没认出那个平平无奇的普通路人就是包宝，不然更生气。

　　哥哥又挂上了笑容，比一开始真诚了很多，他突然加大了火，水滚得咕咚响，白烟冒个不停，把整个摊子都遮住了。

　　明明只是水汽，却让人伸手不见五指，不仅眼睛看不见，连灵识也没有用。赤丹下意识地伸手护住宫万红，可什么都没摸到，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经没人了，她直接扑了个空。等水汽散开，包宝和宫万红都消失不见了，其他的却还是原样。

　　茶摊几乎没有变化，哥哥还是唠唠叨叨煮水，弟弟也是冷冷淡淡待客，只是众人手中的茶碗不管喝没喝完都空了，剩下的茶梗在碗底拼出无缘两字。

　　赤丹看了却不恼，比起自己，她更高兴小姐通过了，只是接下来她不在小姐身边，多少有些担心。

　　宫万红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眼前就起了变化，她保持着坐在小马扎上的姿势，突然被换到一片未知的树林之中。未知不只是树林的所在地，更是树林它本身，无法辨别林中的树木，只要一移开视线，它们就会从一种树变成另一种，这种变化还毫无规律。

　　宫万红看了几眼就觉得头昏脑胀，分不清前后左右了，她抬头看向天空，希望能找回方向感。天空一片蔚蓝，万里无云，太阳就在头顶正中。宫万红又调动全身灵力，确定可以使用，她一下子就安心了。不过既然是考验，还是能不用就不用吧，万一遇到什么解决不了再用也不迟。

　　“直视太阳，眼睛不疼？要不要草帽？”

　　宫万红耳边突然响起有些熟悉的声音，可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是谁。是在万紫门一起修炼过的弟子？是一同参加这次试炼的同道？还是擦肩而过的路人？哪个都像，也许看见脸才能认出来吧。

　　眼前的女子相貌平平，修为也不怎么高，打扮倒是挺惹眼的，头上戴着树枝编成的草帽，手里还拿着一个做到一半的，身上穿着凡人界的衣服，衣角已经被树枝划了一道口子。这样就敢来参加试炼，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态。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宫万红提高了嗓门，她才不是怕对方出事，只不过这树林太诡异，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做草帽呀。等等，树枝做的是不是该叫树帽？”包宝手里没停，三下五除二就编完了，好心地递给宫万红。

　　“你！”宫万红伸手想打掉草帽，却被包宝闪过了，只好气得跺脚，“朱雀降世，为寻有缘人，鸟族大妖们在各界设下考验！你都通过凡人界的第一道试炼了，还要装疯卖傻吗？”

　　“哎？”包宝是真不知道，谁知道看个热闹也会卷进什么鬼试炼呢，“不小心通过的话，可以半路退出吗？”

　　“你这个……等等，平平无奇的相貌，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气，包宝？果然是你！”宫万红终于认出了眼前的女子，这下她更生气了，连话都不想说，冷哼一声自顾自走了，只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喂，帽子真的不要吗？太阳挺毒的哦。”包宝挥舞着帽子大声喊着。

　　听到这些宫万红脚下一顿，肩膀微微发抖，似乎在忍耐什么，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包宝不讨厌宫万红，出身好天赋高，自然有骄傲的资本，而且美貌的姑娘总是有一点特权的，宫万红虽然骄纵任性，但还不到嚣张跋扈。她的本性其实不坏，刚刚还想打落茶碗救人呢，而且爱恨分明，直来直去，坦坦荡荡，很是可爱，就是太容易生气了，随便几句话就让她变成气呼呼的河豚，脸颊也气得鼓了起来，圆滚滚胖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戳一下。

　　圆圆的小小的东西就是可爱，这也有包宝的私心。宫万红恰好比包宝矮一点点，虽然是瓜子脸，却还带着一些婴儿肥，生气的时候更明显，脸颊肥嘟嘟软绵绵。眼睛像龙眼又大又圆，怒目圆睁时闪闪发亮，比琉璃珠还好看，包宝不由得偏爱她几分。劳恭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可惜成年后就长开了，英俊潇洒却不可爱了，包宝后来对他越发冷淡也有这部分原因。

　　宫万红离开后，只剩下包宝一个人，她对朱雀不感兴趣，也不打算继续参加考验，于是随便找了个树桩坐下休息。树林逐渐安静下来，只有鸟叫声不绝于耳。

　　再说宫万红，她赌气走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还迷了路。树林分不出东南西北，虽然有太阳，但一直停留在正中，无法作为参照物，也看不出时间。原本她以为可以凭灵力飞出树林，可实际试过后发现不行。树木会随着她飞的高度长高，她永远也高不过树顶。而且这树林古怪得很，一旦使用灵力，就会像凡人一样感到口渴饥饿，即使辟谷了也没用。

　　“可恶，什么鬼地方！”宫万红不高兴了，提起鞭子随意乱抽着。这下可好，她更渴也更饿了。

　　太阳还偏偏一直在头顶心上，宫万红被晒得晕乎乎的，只觉得嘴里发干，好似含了一口沙子。那么多树居然不挡太阳只挡路，全是废物！那么绿的树居然周围没有水，真是见鬼！宫万红想破口大骂却不敢随意出声，她已经没有口水可以浪费了。早知道就不拒绝包宝的草帽了，起码现在不会被晒成干。

　　突然一股诱人的香味从林中某个地方传来，那是肉在火上烧烤发出的香味。宫万红的肚子咕咕作响，嘴里勉强分泌出少许口水，饿一下子盖过了渴。她摸了摸储物袋，又握紧了鞭子，能换换，不给换就抢，她宫万红不虚的！

　　“你怎么敢！”绕了一圈又回来的宫万红再次被包宝气到，“这是鸟族大妖们设下的考验，你烤鸟吃也就算了，还给小鸟吃鸟肉！”

　　“嗯？”包宝正打算把烤好的孔雀肉撕碎，分给停在她肩膀上的小鸟，她停顿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回答，“这只是普通的蓝孔雀，我确认过没开灵智的。同是鸟类，鹰也是会吃鸡的呀，给小鸟吃孔雀肉没那么糟糕吧？而且是它自己跑过来吃的。”

　　那小鸟早就等不及了，直接飞到包宝手边，直接撕肉吃，不一会儿一只腿就没了，它又移向另一只腿。

　　宫万红看得眼疼，一只巴掌大的鸟儿怎么吃得下超过它身体的食物呢？难道？她仔细一看，那鸟儿全身灰扑扑的，却不是原本的毛色，而是沾到的余烬。包宝被它停过的肩膀上，还有现在正站着的地上，都留下了从它身上散落的灰烬。原本的毛色被灰掩盖着，暂时看不出是不是红色，可它是眼睛却又黑又亮，精神得很，不像是凡鸟。

　　“哎，不行不行，剩下的是我的。”包宝把剩下的孔雀肉举得高高的，不肯让鸟儿再吃了。那鸟儿明明会飞的，却在只是傻乎乎地跳着，试图啄到肉。几次差点成功后一个用力，结果落地时没站稳，又因为实在太胖了，像球一样滚了出去，正好滚进火堆，被烫得满地打滚，毛也更灰了几分。

　　“好傻。”宫万红鄙视地看着小鸟，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却还是用沙土帮它灭了火，谁让俗话说过傻鸟有傻福呢。

　　被沙土劈头盖脸撒了一身的小鸟不高兴地抖着羽毛，只留给宫万红一个胖屁股，又朝包宝手里的烤孔雀跳去了。

　　“好好，再给你一个腿，不能再多了。”包宝拒绝不了圆滚滚胖乎乎的小动物，如果不是这只鸟太脏了又太能吃，她都想带回去养着了，“你要不要也吃点？”

　　包宝的眼神太过真诚，说话的语气也没有那么气人，孔雀肉又那么香，宫万红偷偷咽了咽口水，矜持地点点头。然后她就得到半块带翅膀的胸肉，和几个水灵灵的梨子。

　　“普普通通吧，没有灵气的食物也就那样啦。”宫万红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相当优雅，“不过你随身带梨子干嘛？凡人吃的水果对我们没多少好处。”

　　“树上摘的。”包宝的吃相就豪放多了，堪比男子，“这里的树不一直盯着看的话，就会变成别的树，所以站在原地多转几次身，等它变成可以吃的果树就可以了，烤孔雀用的调味料也是这么来的。”

　　“……”宫万红狠狠咬了一口梨子，清甜的梨子汁水四溅。她是真没想到这个操作，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拼命找规律或者漏洞，好逃出去的吗？

　　“还要吗？我摘了挺多的。”包宝并不会看人脸色，她还以为宫万红喜欢才吃得那么狠，“梨子好呀，解渴又饱腹。”

　　“啾啾！”那只小鸟似乎也同意包宝的说法，吃完了肉，它也开始哒哒哒啄梨吃了。梨子溅出的汁水打湿了它的羽毛，甜的梨汁把脏的羽毛黏在了一起，鸟一点儿也不在乎，邋遢极了。

　　宫万红嫌弃地转过头去，她从未见过如此不爱干净的鸟。可转过头去就是包宝了，她吃得满嘴是油不说，还时不时舔舔手指，没好到哪里去，一样邋遢。宫万红只觉得眼皮直跳，这模样在她万紫门是要受罚的。女人如花，万紫千红，或清纯如百合，或明艳似石榴，或高贵如牡丹，或平凡似蓼花，却没有哪种花是邋遢的！

　　鸟委屈，包宝冤枉，荒郊野外，有东西吃就不错了，还讲究什么呀。没有餐具，吃相豪放也是没办法呀。吃相豪放就是容易弄脏的嘛，总不能为了干净，吃一口清洁一次吧，留到最后一气呵成不好吗？

　　鸟感受到了宫万红的鄙视，它悄悄看了包宝一眼，发现对方不为所动，还在美滋滋地啃着翅膀。它放心了，继续啄梨子吃。丢脸的事只要有人陪着就没那么丢脸了，反正它现在只是一只小鸟。

　　包宝之所以没什么反应，主要是因为她吃东西的时候非常专心，除非遇到危险，否则心思绝不会离开食物。宫万红鄙视的眼神不痛不痒，根本算不上危险，还不如突然出现的劳恭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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