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小姐和游泳先生

　　第25章生日

　　东方绿洲游泳馆内，江晨曦站在4号泳道跳发台上。
　　他上身□□，下身穿着一件深蓝色及膝泳裤。

　　江晨曦在调整他的泳镜。
　　他看起来有点孤独，偌大的泳池，此时，只有他一个运动员。

　　他的教练陈棋站在泳池边，他远远给了江晨曦一个手势。
　　江晨曦站直身体，深深呼吸，随后双臂前伸，快速甩了几下肩。

　　陈棋等待片刻，吹响哨音。
　　江晨曦立即双腿微屈前后开立站好，他的前脚趾扣住跳发台前侧边缘，后脚跟提起，双手抓住跳发台前侧边缘，身体重心前倾。

　　第二次哨音响起。
　　几乎压着哨音，江晨曦双脚同时用力蹬出，双臂曲肘拉台迅速前摆，身体展开，如箭离弦，跃入水面。

　　以一组水下海豚腿潜泳15米后，江晨曦双臂伸展如大鹏展翅，他强壮的背阔肌发力将身体拉高出水，双腿并行跟着抽打水面一次，随即再次压胸入水……
　　他开始了第一个50米蝶泳。

　　陈棋随着江晨曦的行进路线同时移动。
　　他一边凝神观察，一边记录。

　　江晨曦是混合泳主项的选手。在个人混合泳比赛中，向来的排序都是蝶泳、仰泳、蛙泳、自由泳。
　　其中，蝶泳对选手的消耗最大。

　　但作为混合泳运动员，蝶泳却是江晨曦的强项，第一个50米向来是他拉开与其他选手差距的法宝。
　　不过，他今天的状态似乎一般……
　　陈棋比对着秒表上的时间，眉头渐蹙，江晨曦今天第一个50米比正常速度慢了整整1秒多……

　　50米到边后，江晨曦转身进入仰泳。
　　仰泳的主要推进力也是划水移臂，只见他右臂入水后，身体迅速如轴般向右侧滚动，随即抓水，划水、空中移臂，一气呵成。
　　陈棋在岸边点了点头，江晨曦今天仰泳倒还不错。

　　第三个50米是蛙泳，是江晨曦的绝对弱项。
　　果然，出发之后，他的速度就明显降了下来。
　　陈棋看出来了，每一次蹬夹腿时，江晨曦还是不敢发力。

　　最后一个50米自由泳又进入江晨曦的强项。
　　他开始打腿起速，带起的水花如汩汩的沸水，身后是两倍余其身长的白浪。

　　冲刺，伸臂，触边。
　　江晨曦完成了他的200米混合泳，他直起上身，一把扯掉了他的泳帽和泳镜，趴到红色的泳道隔离浮标带上，大口大口喘气。

　　陈棋走到池边，蹲下身，将手中的秒表往前一伸，“2分10秒58。”
　　他面无表情地告诉了江晨曦他的成绩。

　　江晨曦仰天一叹，伸手狠狠拍了一记水面，一个扎猛子，深深埋入水中，沉入水底，如婴儿般抱住自己。

　　他很清楚，今年3月底刚结束的全国游泳冠军赛男子200米混合泳决赛冠军是浙江选手程飒，他的成绩是1分56秒66，第八名则是2分05秒89。
　　200混的全国纪录，同样是程飒在2017年创造的，是1分56秒16。
　　200混的世界纪录，则是美国传奇选手罗切特在2011年上海游泳世锦赛上创造的1分54秒。

　　如今江晨曦的成绩，别说距离世界一流了，便是距离国内一流，也差距太大。

　　陈棋看了一眼游泳馆墙上的挂钟，已经快5点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陈棋说，“我晚上还有事儿，你自己再放松一下。”

　　见江晨曦头还闷在水里，陈棋顺手操起岸边一只拖鞋往水里扔下去，“你听到没有？”

　　江晨曦把头探出水面，比了个ok的手势。
　　陈棋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回头又问，“哎，你以后周日都不去侠客岛了吗？改周一下午去？”

　　江晨曦点了点头。
　　陈棋没有再问，“也行，周日下午馆里也清静。就这么着吧。”

　　陈棋又看了一眼挂钟，他今天确实赶时间。
　　他没有再耽搁，先回更衣室换下他的运动服，换上一件法兰绒衬衫，外搭铁灰色V领毛衣，又去顶楼办公室取了一件已经精心包装好的小礼盒，披上黑色羊绒大衣，匆匆下楼走出游泳馆。

　　陈棋的车就停在馆外。
　　他回国后为出行方便，就买了辆20万的香槟金色别克君越代步，用他的话来说，这车属于中档价位，不贵，又带点低调的闷骚。

　　出了东方绿洲，陈棋直行上沪青平公路，转沪渝高速，随后进入延安高架，一路往东，进入上海市区。

　　周日傍晚时分，上海浦东陆家嘴区域车流人流熙熙攘攘，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光影夺目。
　　上海浦东地标建筑东方明珠电视塔第二个球体中，旋转餐厅晚市正当热闹。

　　江景位包厢内，化着精致妆容、穿着高领小礼服裙的苏星辰，正对着一桌子海鲜、各种肉、还有正中央的那只没有拆开的蛋糕，发呆。
　　今天明明是她的生日——餐厅是她定的，菜是她定的，蛋糕也是她自己定的，说好5点半见面，现在6点过了10分了，她等的那个人，还没到。

　　她已经懒得发微信催促了。
　　爱来不来！

　　服务生第三遍进来添茶水时，苏星辰摆摆手，豪气地喊，“来，红酒给我满上，蜡烛给我点上！”

　　便在此时，门口一个身影一闪，一个穿黑色大衣的男子快步走进包厢。
　　他径直来到苏星辰身后，从背后轻轻搂住她，在她耳边笑道，“怎么？生日大餐，不等我就开吃？”
　　正是陈棋。

　　苏星辰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棋，“哟，你还知道来啊？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陈棋亲了亲苏星辰脸颊，“今天下午训练又晚了，抱歉抱歉。”

　　苏星辰斜着眼睛瞪着陈棋，“骗谁啊？今天下午你们不是休息？”
　　陈棋叹了口气，“是江晨曦！他提出加练。我得陪他！”

　　苏星辰一怔，“江晨曦？”
　　陈棋点点头，随即将礼盒迅速递到苏星辰面前，继续陪笑道，“来，我们不说他了，看看你的生日礼物！”

　　苏星辰瞥了陈棋一眼，拆开包装，打开礼盒，只见里面是一只卡地亚trinity手镯。
　　陈棋盯着苏星辰的表情，普通话切成了软糯上海话，“嗲伐？欢喜伐？”

　　Trinity是卡地亚经典系列，三圈圆环分别由18k白金、18k黄金、18k玫瑰金组成，三圈圆环缱绻交缠，寓意人生真情环绕。

　　哪有姑娘不喜那么漂亮的钻石珠宝的？
　　不过，苏星辰却是横了陈棋一眼，“干嘛？送礼收买人心啊？”

　　陈棋一听，一拍自己脑门，戏精附体，“哎，完了完了，被你看出来了！对啊，最近实在太忙，唯有送礼聊表心意嘛！”
　　他一边笑，一边拿起手镯，“来来来，快戴上看看！”

　　苏星辰被逗乐了，“哎，你说你都当教练的人了，别油嘴滑舌的，给底下运动员当个表率行吗！”

　　“那可不行！”陈棋故意板起面孔。
　　“油嘴滑舌是上海游泳队一以贯之的优良传统，是自高敬主教练少年时代就传承下来的——成绩越好的运动员，越是说话没个正型。”

　　“啧！好你个陈棋！拐着弯儿骂人呢！”苏星辰一边说一边打了陈棋几拳。

　　苏星辰粉拳重击，陈棋自然也懒得躲。
　　等苏星辰打完，他顺势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腕，直接把手镯给套了上去。
　　“嗯，好看！我女朋友戴着就是好看！”陈棋抓着苏星辰的右手，左看右看，表示非常欣赏。

　　“来，服务员，现在可以把红酒打开，蛋糕蜡烛点上了!”陈棋对服务员道。

　　上海游泳队的主教练高敬正是苏星辰的父亲。
　　虽然高敬和苏展很早就离婚了，离婚后，苏星辰一直跟着妈妈生活，但她偶尔还是会来游泳馆找爸爸，是以她和陈棋自小就认识。

　　只不过陈棋当年也没想到，十几年后，自己竟然会和当年那个胖乎乎的一下泳池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姑娘谈起恋爱——
　　大概，这也是他选择从澳大利亚回国的一个意外惊喜吧。

　　两人闹够，终于坐下准备开吃。

　　虽然是苏星辰的生日，但这一桌子海鲜和各种肉类，都是苏星辰点来给陈棋这个肉食动物吃的，陈棋一看自然便懂。
　　他无以为报，唯有大快朵颐，彻底执行“光盘”计划。

　　东方明珠空中旋转餐厅，2小时旋转一周，360度呈现浦江两岸极盛美景。
　　此时夜间，魔都光影璀璨，更是一览无遗。

　　两人正甜甜蜜蜜捧着蛋糕自拍合影，苏展的电话打过来了，还是个视频电话。
　　苏星辰整个人都一抖，她问陈棋，“怎么办？接不接？”

　　“接啊！你妈怎么能不接？”
　　陈棋眨了眨眼睛，“不然我们就此公开？？”

　　“不行！”苏星辰一口否认。
　　“我妈要知道我跟游泳队的人谈恋爱，她非骂死我不可。何况，你还在我爸手下呢……”

　　“喂，游泳队的怎么了！”
　　陈棋撇了撇嘴，“你妈啊，就是太女强人了，不然也不至于和高总走到今天……”

　　“不许说我妈！”
　　苏星辰推了推陈棋，“你别出声。我就跟我妈说两句。”

　　苏星辰接通电话，苏展的头像立即跳了出来，“女儿，在哪儿happy呢？生日快乐啊！”
　　“跟朋友吃饭呢！”苏星辰拿着手机走远了两步。

　　“哟，哪个朋友？我认识不？让我看一下啊。”苏展笑。
　　“你不认识……是……是……”苏星辰将手机镜头对准窗外的美景，脱口而出，“是芭蕾课认识的……几个新朋友。”

　　“呵……”听到这话，陈棋在一旁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芭蕾课啊……哎？还有男生？”苏展听到了陈棋的声音，有些好奇。

　　苏星辰回瞪了陈棋一眼，转身继续对着苏展瞎编，“对啊对啊，那个男生就是……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最近有个受伤的运动员也来一起上芭蕾课了，就是他……”

　　“哦哦……行吧，你们玩的开心，不打扰你们……拜……”
　　苏展也不是自己无所事事一心扑在女儿身上的那种唠叨中年妇女妈，她祝福完毕，便立即掐掉电话。

　　倒是苏星辰挂了电话转过身，才发现陈棋正一脸阴沉沉地瞅着她。
　　“哟，你妈都知道江晨曦了，还不知道我呢！”陈棋这话说的怪里怪气。

　　苏星辰又好气又好笑，“你干嘛啦？我就顺口编两句，又编不出别的！只能这么说了。来来来，继续吃蛋糕。”
　　她舀了一勺朗姆芝士喂到陈棋嘴里，“好了啦，今天我生日，甜不死你！”

　　陈棋哪抵得住温柔攻势，那点气，转眼便消。

　　两人消灭了这一桌子菜肴，依偎在椅子上看窗外风景。

　　“哎，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回家见你妈啊？”陈棋问。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爸坦白你在跟他女儿我谈恋爱啊？”苏星辰反问。

　　“我随时都可以啊。”陈棋故作潇洒。
　　“切……”苏星辰一脸不信。

　　“我自己真的ok啊，就是我毕竟在游泳队，可能队里其他人会有想法吧，”陈棋有些无奈，“毕竟我刚回国，是新教练，还没有带队员游出什么实绩，就先跟主教练的女儿谈恋爱，容易引人闲言闲语。”他继续解释。

　　“我懂……”
　　苏星辰将脑袋埋到陈棋怀里，“所以，我们得从长计议呗。”

　　“我呀，争取一步步给我妈洗脑；你呢，争取早日带队员出成绩，拿全国冠军，世界冠军，奥运冠军。到时候，自然其他人就不能说什么了，你说好不好？”苏星辰在陈棋怀里翻了个身，甜甜一笑。
　　陈棋心中一柔，忍不住低头亲了亲苏星辰，轻声道，“好。”

　　又依偎了一阵，因为陈棋要在11点前赶回队里查寝，依依不舍的两人买单离开。

　　东方明珠没有对外开放的停车场，陈棋把车停在临近的正大广场地下车库。
　　他和苏星辰走出东方明珠后，便手拉手沿着陆家嘴环形天桥往南，朝正大广场方向漫步。

　　来到正大广场北门，两人正准备电梯去车库，迎面却有人突然叫住了苏星辰。
　　“苏苏？”

　　苏星辰一怔，竟然是蔡秋迟！

　　蔡秋迟上午去学校跳了甄选变奏，下午去侠客岛做了第一次正式理疗，晚上又压着陆小鹿陪自己来这里做渡江轮渡散心。

　　下午在侠客岛时，蔡秋迟已经听区侠和边疆说起江晨曦临时把周日理疗改成周一的事儿了。
　　她终于笃定，他，就是在故意躲着她！

　　不过陆小鹿在听了个来龙去脉后，宽慰蔡秋迟，“他若无心，你便休呀！跳舞是跳舞，现实是现实。这时代，不流行古典芭蕾里吉赛尔那种为爱而疯的苦情戏码了！而且，你这不是要跳海盗么！千万别让吉赛尔附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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