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兰因絮果

　　那本来是不应该成功的一击。

　　再一次从四年前的噩梦中惊醒的芥川龙之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还在隐约抽痛。

　　鲜血哀嚎这种东西本来是不会让祸犬动容的，他简直见惯了这些，甚至于说它们侧面意义给予了他一部分存在的价值。

　　可是四年前因为罗生门的一击倒在地上无比安静的少女却在此之后成了他的噩梦。他已经习惯了面对晏芷晴受挫的状况，自傲而又自卑的祸犬在不经意间已经隐约有被驯服的架势。

　　但是晏芷晴这人又和太宰治不一样，她这个人本质上是过分温和的，与太宰治恶意般的言语来比，她反而是会“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这种付出无疑是单方面甚至会不可能得到回报，但她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芥川龙之介以什么姿态猜测她，也不在乎他是否接受，她只是保持这个习惯。

　　“你会把他惯坏的。”太宰治曾经皱着眉表示反对，他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因为他也属于被惯坏的一员。

　　人类的本性就是贪婪，当他习惯得到什么后就会将其视为理所当然，一但失去了，哪怕那本来就不是他应当得到的，他也会陷入暴怒，甚至怪罪于给予恩惠的人。

　　“真是——”太宰治叹口气，靠在了晏芷晴肩膀处，眨了眨自己没有被绑带遮住的左眼：“阿阮这个样子，实在是让我牵肠挂肚啊～”

　　他决定给自己唯一的女性朋友扫扫尾排除一下隐患。

　　于是太宰治在训练芥川龙之介时再一次加大了强度，他一脚踹飞了正大口咳血的学生，嘴角的笑容是极其的可怖，鸢红色的眼眸里尽是危险黑暗的情绪。

　　瘦弱的少年竟然在一瞬间读懂了太宰治的目光，那里面写满了恶意和独占欲。

　　‘离她远点，那是我的。’

　　“太宰。”织田作之助曾经也这样疑惑过：“你好像，非常排斥其余黑手党接触阿阮。”

　　一身黑色西装的少年人状似惊讶般：“织田作你竟然发现了啊？”

　　青年简单应了一声：“你表现的很明显。”

　　“嘛，毕竟阿阮太可爱了。”太宰治刻意放柔了声线，目光带着几分莫名的缱绻：“我自然是想好好保护她，别被别人抢走～”

　　一旁的坂口安吾沉默了一瞬，终于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知道吗太宰？你压根不是保护公主的骑士，而是抢走她的恶龙。”

　　“好过分啊安吾。”太宰治不满地抱怨一句：“而且，你这个比喻也太不恰当了。”

　　“有吗？我倒觉得很符合。你觉得呢？织田作？”

　　棕红发色的青年仔细想了想，也不由点头同意了另一个友人的说法：“说得没错。”

　　在场的两个朋友都毫不留情的拆了他的台，太宰治捂住心口一副被伤透的表情：“你们就是看阿阮不在，欺负我！”

　　别扯了，坂口安吾捂住额头，要是阿阮在，根本没人会说起这个话题好吗？！

　　“所以呢？”织田作之助目光微垂，看着杯里的威士忌：“太宰，你为什么会那么排斥？”

　　“……阿阮的性情，过分的包容醇和了。”太宰治晃了晃杯子：“我曾经说，她这个人像光，却也像水。”

　　“会让人心甘情愿的溺死在里面的。”

　　所以终于再一次遇见晏芷晴的芥川龙之介像以往一样，打出了本以为不可能的成功的一击。

　　‘转过头，看着我，看着我啊！’

　　芥川嘴角冷酷扭曲的笑容在他得手的那一瞬间垮掉，病弱的少年思维空白一样看着晏芷晴在倒在地上的样子。

　　随即而来的，便是喉咙被掐住的窒息感。

　　——我伤害了她。

　　在晏芷晴被推进抢救室的那一刻，芥川龙之介突觉一股从四肢蔓延到寒气，让他的牙齿都不自主的打颤。

　　——太宰先生，不会允许我再见她了。

　　“他也对姐姐动过手吗？”苏醒过来的中岛敦拉住晏芷晴的手，近乎是迫切的询问。

　　#你不应该问有没有动手，而应该问哪次碰面没有动手#

　　温柔的姑娘避重就轻地回答：“没关系，他打不过我。”

　　得到这样回答的中岛敦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怪异感。

　　错觉吗？

　　这样想着的少年将这点怪异藏在了最深处，他没有看见背对着他的太宰治已经失去了笑容。

　　“打不过……吗？”太宰治和晏芷晴并肩走在路上：“可是阿阮你没有说，如果你没有反击，会发生什么啊？”

　　“这个嘛？”晏芷晴愣了一下，终于是想起了四年前的事情：“抱歉。”

　　还未等身旁已经不再穿着黑色西装而是披着沙色风衣的青年皱眉反问，姑娘已经再度开口：“让你痛苦，我很抱歉。”

　　“……真是。”太宰治闭上眼：“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要和你算一算这不告而别消失四年的总账，都不能开口啊。”

　　他身侧的姑娘低着头抿着嘴微笑，因为四年时光的分别以及因为那隐秘的心思和愧疚刻意拉开的距离在这一刻，晏芷晴终于是放弃维持下去。

　　她笑起来的样子依旧带着那些许的羞怯，好似迎着春风绽开的花蕾一般：“那就谢谢太宰君，手下留情了？”

　　“其实我，一直很开心，能和太宰做朋友。”

　　按照世俗的逻辑，太宰这种过分虚无装满黑泥的性格其实是不适合接近，更不要提再建立什么更亲密的关系，但是太宰遇见了三个明明看透了他的本质，却也愿意站在他身边的人。

　　晏芷晴是第一个。

　　青年抓住了晏芷晴垂在身侧的手腕，微微收紧手指，笑而不语。

　　曾经的太宰治在某一次喝醉酒后，难得展现了同龄人想要炫耀的本性，在中原中也嘲笑他活该没人爱的时候，愤怒地一拍桌子反驳。

　　“啊？！你在说什么啊，中也，这句话是用来形容你的吧！”

　　“和你不一样，我可是有一个人美心善脾气温柔怎么看怎么好的朋友！”

　　“哈？！你在胡扯什么？？这种人怎么可能看上你？？”

　　“怎么没有？”那种想要对全世界宣布我有一个朋友的心情让太宰治掏出了他和晏芷晴的一张合照：“看见了吗？中也，这是我家阿阮。”

　　照片上的女孩有着一双温温柔柔静若湖水的眼眸，年纪小小便已显绝色。不提接过照片也不由“哦呀”发出“还真是宛若天女一样美丽动人的姑娘”这种感慨的红叶，中原中也更是扭曲了表情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没办法，谁也无法想象太宰治会有朋友，而且那个朋友还是一个人美温柔的妹子。

　　但是现在想想……

　　太宰治抬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是昏了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