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平生意

　　晕晕乎乎的姜棠不知何时让华商霖摁倒在了软榻上，一下子比方才还要被动了。

　　他感到自己浑身都躁动了起来，华商霖像一剂猛药，将原本清心寡欲的太子殿下招惹得不成样子，先前姜棠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有意乱情迷的一面。

　　“原本……”
　　“原本我不会的。”

　　这一句话说得好似梦中人的呓语，带着几乎变了调的喘-息声，太子便是那欲-海沉浮里竭力想要抓住枯木浮萍的人。

　　话虽说得断续，但华商霖早已懂得了他想表达的意思，男人低沉的轻笑在那人耳边响起：“都是男人，又都一把年纪，还有什么不懂？这有什么好羞？你不会我教你便是了。”

　　这个时节，穿得衣衫料子薄且简单，华商霖的手轻而易举的便滑了进去，姜棠摁住了他的手，也不知是要引导他，还是在半推半就的抗拒。

　　“等等……白日宣淫，不像话！”这好似是太子殿下唯一残存的理智了，“宫人们都在外面，万一被听见……”

　　先前探香楼一夜实在是太过酣畅疯狂，以至于华商霖同他亲昵，他便会不由自主的联想起那夜，反应便会更加剧烈。

　　……他这是没拒绝吗？这个想法在华商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

　　此刻太子面颊和耳畔都挂着薄红，好似香气萦回的胭脂轻轻扑在了上面，华商霖忍不住埋进他颈窝里去嗅闻——却是十分清冷的香气。

　　“……殿下。”
　　声线微颤，满是男人压抑着的欲-火，那火焰几乎要化作实质，将软乎乎的姜棠活活烤化了：“这是你的东宫，我是你的东宫里的人，为何惧怕？太子殿下是存心折磨我。”

　　识海在沉浮，姜棠迷迷糊糊的推了他一把：“这样不行。”

　　然而越是如此，华商霖便越是能够听见自己鼓膜的震颤，这是热血冲击的声响，他快要让人逼疯了。

　　“哥……”华商霖的身形本就比太子大上一圈，也精壮结实许多，此刻姜棠欲拒还迎，他埋在那人颈窝，摸不准对方的心思，原本横冲直撞的感觉此刻强行压抑着，憋得华商霖委委屈屈的蹭了蹭他，“哥哥。”

　　恍惚间，当年那个风光无量、骑着骏马的小混账长这么大了，姜棠恍惚的想着。分明才过了短短三四年的光景，但已经足够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了。

　　“想干嘛……”太子心底感慨，恍惚的摸了摸男人宽阔的背脊，含混的问了一句。

　　华商霖的身子明显顿了顿，认真的回答：“想。”

　　太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子殿下，太子哥哥……”或许连华商霖自己都未尝意识到，他这无赖又耍宝的样子，只在姜棠面前才会露出来，就像当初他在满京都的恭贺中，一眼就看见了臭着脸的太子殿下，他哀求道，“我……想……做。”

　　姜棠生怕自己呛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正打算拒绝的时候，便听那人含混不清的哑着嗓子道：“我想着你呢，这么多年都想着你呢，谁让你一直不搭理我的？”

　　安慰似的，太子轻轻顺着他的毛儿，又好笑又无奈的道：“方才让侍卫抬你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还说自己肩膀疼，需要本宫亲自搀扶么？怎么如今又有力气了？”

　　华商霖其实已经稍稍撑着身子了，并未将全部重量压在姜棠的身上。

　　但是能感受到的，不能感受到的，此刻太子一并体会了，耳根子红得几欲滴血了。青年将军隐忍许久的火气，还有强行压抑的感情，前者剑拔弩张的传递了过来，后者小心翼翼的吐着苦水儿。

　　……干嘛搞得这么可怜。姜棠心想。

　　华商霖那无形的大狗尾巴就快化作实质了，在空气里摇啊摇，哼哼道：“我的殿下啊，一见到你，我就算是在棺材板里，都能原地蹿出来二丈高，别提是和你……一度良宵了。”

　　“……哈，果真是个小无赖。”姜棠曾以为他和华商霖都变了，变得阴鸷莫测，将互相争斗至死，可是直到如今才发觉，一切其实并未改变。

　　这竟然令他感到庆幸。

　　华商霖蔫搭搭的趴在他身上，两个身量修长的男子将一个软榻挤得满满当当，他嬉笑着说了一句：“殿下过奖了。”

　　“我这些年……的确就是个无赖。”他闷声闷气的道，“我也曾以为我是叱咤大周的将军，可我今年才二十一岁，进京四年，我畏首畏尾，杀得不痛快，除却几次出征，便一直幽闭在京都内。”

　　姜棠呼吸微微一滞，身体有些不自然的紧绷。

　　他无法理解华商霖痛恨朝堂到何种程度，也无法理解那人对自己的感情多么复杂，只知道易地而处，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几年下来，我已经挥不起小殿下所说的千斤锤，也射不下草原上的苍鹰……今日，还让一个大姑娘一鞭子抽开了旧伤，我连见定远军兄弟的脸面都没了，太子哥哥，我疼的……我其实是疼的。”

　　太子闭了闭眼，只觉心脏在悄无声息的撕裂抽疼。顿了顿，他终究还是在人的发顶落下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姓华的，为了睡得本宫，你还挺会装可怜。”他猝不及防的道。

　　华商霖身子一撑，看着怀里的人，微微睁大的双目写满了“哇你怎么知道”。

　　“……”姜棠稍稍偏了偏头，微微扬了扬声音，“小王爷睡了，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要进来打搅。我……在此处理公务好了。”

　　门外很快传来宫女们的应答之声，当是走得更远了一些。

　　华商霖保持着跨坐着的姿势，猛地起身解开了衣袍，露出了肌肉紧实的腰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姜棠，这迫不及待享用美味的表情令人瑟缩，他居然还笑了一声：“殿下，好好处理我这个‘公务’吧。”

　　心下的紧张暂且压住了三分，姜棠眯了眯眼，打量了他片刻，道：“你现在十分像那种美□□人的祸国妖妃。”

　　飞快看了一眼，对方肩头的纱布勒得紧，只微微有些渗出，他这才放下了心来。

　　“祸国我不行，霍霍一下我们殿下的小心脏还是行的。”恬不知耻的小王爷如是说道。

　　太子殿下先前一直以为华商霖对他也是深恶痛绝，哪成想这厮心思藏得深，竟然不是痛恨，而是渴望。亏得太子还真心实意的恨过他，嫉妒过这小王爷的才学和天资，甚至扭曲的希望他被拔断爪牙，摘掉羽翼，永远被囚禁在天子视线之下……

　　变了，先前的所有情愫黑白陡转。

　　全都变了。

　　姜棠在那人主动之前，勾了勾手指，喉结滚动了一下，纵然紧张，还是带着不容反抗的命令口吻，声音掷地有声：“亲我。”

　　夜深人静，万物无声。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红火的店铺也早已打了烊，整个人间似乎陷入了安宁太平的寂静中。困得摇头晃脑的打更人刚刚溜了一圈儿，眯缝着双眼再度进入了梦乡。

　　然而在所有人都尚未察觉的身后，京城某处正在殊死搏斗！

　　刀光剑影，血光翻飞。

　　兵器互相撞击的尖锐铿锵不绝于耳，黑暗中甚至有火花在四溅！

　　一帮子黑衣人的招数大同小异，但细看，其中有一人虽遭到众人围攻，但那又稳又快的刀法十分与众不同，带着一种稳重的锐利感！令对面敌手不由得节节败退，只能合力抵挡此人！

　　有一人忍无可忍的骂道：“娘的！你个东瀛人单枪匹马的也敢上门挑衅！反了你了！”

　　然而那名武士似乎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攻势半分不退，势如破竹。

　　铿！铿！铿！

　　接连三道步步紧逼，打得手持长剑之人不得不抱团抵挡，才堪堪稳住身形，阴沉沉的声音满是恨意：“呵，你以为你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不怕死的东西。”

　　高檐上的两拨人互相对峙，杀气肃肃，蒙面的武士身形挺拔，一夫当关，毫无退避之意。

　　半晌，冷淡到有些木讷的年轻人缓缓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手势——

　　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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