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也得考科举

　　出了铺子，姬长灯忍不住想逗他，于是便道：“你知道老婆婆为什么送我茶水吗？”
　　冷无寒很配合的问：“为什么？”
　　“因为，”姬长灯笑着说：“因为老两口以为我被你抛弃了，送碗茶水安慰我的。”
　　姬长灯看不见，只能竖着耳朵听动静。
　　冷无寒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挺好，以后再把你放哪儿，也不怕你渴着饿着了。”
　　姬长灯：“……”

　　冷无寒抱着姬长灯走进不远处的林子里。
　　那里有他租好的灵兽。

　　“我租了地行兽，没要车厢，接下来的十几日就要委屈你了。”
　　姬长灯乖巧点头，“我知道，能省则省，将来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看着姬长灯认真的小脸，冷无寒笑了一下，原本没打算解释的事情，现在却忍不住说给她听，“你觉得，如果你是，你会怎么租？”
　　“啊？姬长灯没听明白。
　　“我们两个人，刚得了一笔巨款，又男女有别，还赶时间。通常情况下，你是会选地行兽还是飞行兽？会要车厢还是不要？会选择保密服务还是不选？”

　　“嗯……”姬长灯想了想，“如果不考虑灵石，当然选飞行兽，要车厢，再配上保密服务才万无一失啊。”
　　“嗯，”走到灵兽跟前，冷无寒一边点头，一边托了姬长灯往灵兽身上放，“所以我选了地行兽，不要车厢，也没要保密服务，报的目的地也不是禹州，虽然最后会额外支付一笔调度费，不过也并不昂贵。”
　　“啊！这样！”

　　这样一来，冷无寒一个人去租的灵兽，又不带车厢，目的地也是混淆视听，到时候姬家人发现两人不见了，或是得知了冷无寒从松山书院转籍的事情想要来追，怕是也查不到两人的踪迹。
　　“你可真聪明！” 姬长灯摸索着爬上灵兽，忍不住给冷无寒竖了大拇指。

　　这些年因着自己的身份听多了冷言冷语，这真诚而又毫不遮掩的夸赞倒是头一回。
　　冷无寒又笑了。
　　他觉得自己最近笑的有点多，都不符合书院里夫子和道友们对自己‘严肃冷漠又难以靠近’的定位了。

　　姬长灯坐在灵兽背上，感觉这灵兽貌似还挺大的，她完全可以盘腿坐在上面，伸手向两边摸索了下，都够不到边儿。
　　就是这手感……

　　有点毛茸茸的，还有点儿扎手。
　　说是狮豹类吧，毛有点短；说是水牛长鼻象吧，毛又有点长。
　　姬长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你租的是什么灵兽？”什么也看不见的姬长灯只能问自己如今的眼睛。
　　“红眼八脚蛛。”
　　“蛛……蜘蛛啊？！”姬长灯吓了一跳，连声音都高了好几个分贝。

　　冷无寒也上了蜘蛛背，坐在姬长灯身后护着她，忍不住低头看着她的头顶问：“你害怕蜘蛛？”
　　“害怕倒也算不上，就是有点膈应。”姬长灯老老实实回答完，转念一想，
　　“不是，有谁租灵兽会第一个想到要租蜘蛛的啊？那么多灵兽没得可租了吗？”

　　冷无寒难得的安静了片刻。
　　“没什么可膈应的，反正你也看不见，随便以为它是什么就好了。”
　　姬长灯：……这样的安慰我并不需要谢谢。

　　“八脚蛛善于攀爬，又会吐丝吊行，说是能飞檐走壁也不为过，从台州到禹州山路崎岖，八脚蛛是最好的选择。”
　　姬长灯无法反驳，只得怏怏闭嘴。

　　八脚蛛的腿不是白多的，不但快，还稳。跑起来姬长灯甚至都不太能感觉得到，就是翻个山越个岭也能如履平地。
　　但是姬长灯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她盘着腿直着背坐了会儿。
　　四周有风声、叶声、背后的呼吸声，以及蜘蛛脚在地上沙沙行走的声音。
　　姬长灯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害怕这种毛茸茸的虫子可以说是天性。

　　她忍不住，开始跟身后坐着的冷无寒没话找话。
　　“你是剑修吗？”
　　身后的姬长灯很快回应，“为什么这么问？”
　　“方才茶铺里的老婆婆说，你配了剑。会随身携带灵剑的，也只有剑修了吧？”

　　冷无寒沉默了好久。
　　久到姬长灯都有些不安：“你不想说就算了，原本也是闲聊。”
　　“没什么不能说的，”冷无寒这才开口，“冷家原本是大姬王朝最大的剑修世家，我本也应该修剑的。但我满月便遇冷家变故，成了冷家唯一的幸存儿，自然也就没有人教习我剑术。虽说是配了剑，其实也更多是装饰吧。我如今偏法修更多些。”

　　听了冷无寒的解释，姬长灯也沉默了下来。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连安慰都变得苍白。

　　冷家二十年前因重罪满门抄斩，整整上百口人被一夜屠尽，连审判台都没等到。
　　罪名是叛国。

　　这种罪，是无论任何朝代无法容忍的。
　　据说皇帝当年气到抄斩还不够，还收了冷家人的本命灵牌禁锢他们的灵魂，并放入大姬十大灵火之首——无尽火中焚烧。
　　琉璃火本净，被琉璃火灼烧过的物体会去除一切杂质。
　　无尽火本绝，凡被无尽火烧过的最终都会归于虚无。
　　而被无尽火烧尽的灵魂，最终会彻底消散于世间，连转世投胎或是借体夺舍都做不到。

　　如此不留后路的举动，可见当年的大姬皇帝是多么的愤怒。
　　不过皇帝能在盛怒之中还记得幼小的冷无寒的无辜，能在满门抄斩中留他一条生路，可见也是个仁君。
　　不过，人家不都说斩草除根么？
　　大姬皇帝留了冷家这一根独苗苗，难道就不怕他反了吗？

　　……也许是胸有成竹，对自己足够自信吧。
　　姬长灯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便也不再为难自己。

　　接下来的几日，冷无寒和姬长灯便一直坐在蜘蛛背上赶路。
　　姬长灯吃了辟谷丹，暂时脱离了吃喝拉撒，这一路上倒是也平静。
　　只要她能控制住不去想象，自己正坐在那能轻松驼下两个人的巨大蜘蛛背上这种惊悚的画面，时间便也不算难熬。

　　姬长灯日日受着体内残余琉璃火的灼烧之苦，平日里冷无寒都是用冰系法术造出冰块给她吃，或者化了冰水给她泡澡。
　　如今泡澡不方便，冷无寒便会时不时的化出几小块冰块儿给她含着吃。
　　后来，在林子里遇到了蜂巢，冷无寒离开了一会儿，等他再回来，姬长灯便吃上了带着蜜甜的冰块儿。

　　好吃。
　　忍不住想多吃点。

　　一日三餐没了，姬长灯便靠这冰糖块儿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顺便再沟通沟通那跟自己玩儿躲猫猫的灵根，闭眼休息的时候也再感应一下脑海里那满满的带着金光的小字。

　　当然，至今这两项工作都没什么效果。
　　不过姬长灯也不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只是今日，原本只是例行公事一般随意探查一下|体内状况的姬长灯，却好像突然之间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声音不是从外界传来的，而是从自己的体内发出，直接传递至脑海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
　　但是姬长灯觉得自己不会感觉错。

　　她猛地一兴奋，这么多天的努力难道终于要看到效果了？
　　姬长灯努力的再度把意识沉入自己的身体。

　　“坏！”
　　“冷！”
　　“讨厌！”

　　“什么？你说什么？”清晰的声音，或者说清晰的意识自体内传来。
　　姬长灯连忙去沟通。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静下心来再去听，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灵根也依然毫无踪影。

　　姬长灯静静等了一会儿，有些失落。
　　不过好歹有些进展，姬长灯想。

　　就是不知道这进展到底是好是坏。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几时体内有生了灵智的东西存在她却不知道？

　　这样一想，姬长灯顿时又有些着急了，这种自己的身体背着自己干了坏事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未知的意识存在于自己的身体里。

　　同一个身体容纳两个意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要么夺舍，要么契约，要么寄生。
　　无论是哪种，都算得上危险性巨大且后果严重之事了。

　　姬长灯一时有些慌乱，坐都坐不住了。

　　不过转念再一想，
　　就是再差，能差的过如今的自己？

　　灵根还能不能有也不确定，苦逼的沦为凡人，眼睛还让烧坏了。
　　万一真的遇上夺舍，了不得就去当鬼修吧。
　　反正那琉璃火又不是无尽火，还能把她的灵魂也烧坏？

　　到时候没了这个身体做拖累，她又能恢复视力，没准还是好事一桩？

　　姬长灯心大的很，没一会儿就想开了。
　　她甚至还觉得，自己体内灵气最足的就是灵植空间了，没准是她的灵植空间生了灵智呢。
　　有灵智和没灵智的灵器单从成长空间来看都是天差地别，没准她的灵植空间养着养着还能养成半仙器呢！
　　这也许反而是好事儿一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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