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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咦~你还没告诉我呢!”
“什么?”嬴政只顾着看她出了神,已然忘记了启伽问过他的话。
“你认识秦王政吗?”她双手交叠抱在胸前,虽有求于人,却一副好不威风的模样。
嬴政便吞吞吐吐去同她答:“我……我不识大王,只与他的近侍赵高有些交情……”
启伽很失望,嘟嘴道:“哦,原来如此啊……”
原来又是她空欢喜了一场!
启伽又跑回去,欲要翻身上马。嬴政见她要走,自然着急,挽留道:“但是赵高与我说起过许多跟他有关的事,你要想听,我都可以告诉你!”
启伽这才又将腿收了回来,狐疑道:“真的假的?”
“真的。”嬴政说,“你叫司马启伽是吧?为何对大王的事如此在意?大王可从未向旁人提及过你,莫不是,你想打着大王的名号,从我这里寻什么好处吧?还是他早就不记得你了……”
“胡说!”启伽气得跺脚,小铃儿也跟着她一阵响。
“谁稀罕你那些臭钱!他才不会不记得我!”
嬴政暗自乐,他已有十年不曾这样真心喜乐。到底还是启伽,还和幼时一般惹人喜爱,纵是发脾气,也是让人看了欢喜。
然他发现启伽似乎真的有些伤心。
她凶了几句,气势瞬间就下去了,可怜巴巴地低下了头,小声嘀咕:“或许你说得对,他当真早已忘记我了!”
否则怎会一别多年,连封书信都没有?
启伽一泄气,嬴政就慌了。
“其实……并非全然如此。赵高说,大王总惦着赵国有个小师妹……真的!”
“小师妹?谁啊?”启伽瞪起大而圆的双眼,恍然大悟:“那就是我!你家大王的六艺,可都是跟我父亲学的,我自然也就是那个小师妹!”
她乐,他也跟着笑。
“姑娘,我告诉了你秦王的消息,你该带我去找水源了吧?”
启伽一拍脑门心,哈哈大笑,上下各露出八颗牙齿。
“你看我,真是笨!竟把这事儿给忘了,对不住啊,我这就带你去找水喝!”
她想了想:“不对!我这里就有水,在马背上的水壶里,你看我这记性!”
嬴政庆幸,还好。还好她没变,还好她还是没有学会那些心思和礼仪,还好她不会像其他女子那般将笑脸藏在袖子下。
……
喝过水,嬴政觉得精神了很多。启伽带着他找到一条小溪,他可以在此饮马。
日头不似午后毒辣,凉风也一阵一阵的吹。
启伽呆望着嬴政,不知多久,泪水蓦然就噙满了眼眶,好像心底里有件伤心的事情,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嬴政感受到她的情绪,轻声问:“怎么了?”
启伽仰起头,强力将泪水忍了回去。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只因眼前这人,即是素不相识,他身上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安全感,令她万分熟悉。
嬴政一恁,而后打趣她道:“刚才你还说和秦王是旧识,现在又说见过我,莫该不会这天底下好看的男子,你都认识吧?”
“才不是!”启伽捏起小拳头想打他,想起父亲说过的男女之妨,只好放下。
她没好气,道:“你可没有秦王好看!”
司马启伽的政哥哥,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她说完,就起身来拍拍尘土。
嬴政忙问:“你去哪儿?”
她往前走了几步,翻身上马,扬一扬手中的鞭子:“我答应了严哥哥今晚要请他听瑟,谢谢你告诉我秦王的事!”
她要走,他即刻挽留。
“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已知晓他还记得我,这就够了!”旁的于她,也不那么重要。
语罢,启伽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驮着她跑出了好远。
她也许久没有这般开心。
真好,她惦记的人,也思念着她。
看着启伽骑马远去的背影,嬴政的眉渐渐拧成一个倒八字。
她那样急着赶回去,是为了李严。
这般亭亭玉立、天真烂漫的司马启伽,在嬴政回到秦国的十一年光景里,都是和李严在一起的吧?
他们做了些什么?一起习武练剑,一起赏月观花……
而那时的他呢?正坐在冰冷的王位上看吕不韦操控他的秦国,或是躲在沉重的宫墙后看嫪毐玩弄他的母后。司马启伽留给他那些施舍般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
嬴政的手掌攥成紧握的拳头。
李严?李严!
……
月上梢头,晚意舒适,将军府中和谐如常。
启伽弹完一曲:“严哥哥,我弹得如何?你可满意了?”
李严说:“马马虎虎吧!”
说是这样,他心里,早已草长莺飞。
“什么叫‘马马虎虎’?我不管,你可得带我去梨馆看舞!”启伽说,“你答应了我的!”
自然是要带她去的,不过想逗她一下而已。
李严应了声“好”。
启伽便乐得在院子里瞎跑了好多圈。这样轻浮的姑娘,任谁都招架不住,难怪司马尚总是忧心她的婚嫁之事。
李严自嘲道:“没人要,便只有我娶了她罢!”
姣姣鬼机灵,比启伽可看得透彻。她跟着启伽近墨者黑,学得一度没个尊卑。
“那严公子是想有人娶她,还是想没人娶她?”
李严答不上来,只好不言。
姣姣看到他酒樽中的清酒一滴未少,却在月光下晕红了脸。
这样娇羞的严公子,也很有趣啊!若是自家姑娘跟了他,倒是极好。李公子人品贵重,李家门风亦是清正,姑娘嫁过去,定不会有妻妾之争。
正好,她家那个傻姑娘,怎会懂得如何应付后宅里的龌龊事?
……
那年,启伽彻夜未眠,听着蝉鸣,想到了一个本不该想起的人。
那年,秦王政重返赵土,在陌上寻到了他的朝朝暮暮。
那年,李严公子年过弱冠,依然守着将军府的一方狭小天地。
那年,启伽眼中含泪,使劲儿揉搓自己的脑袋。
那年,启伽对姣姣说,我在城郊陌上见得一人,那人也着玄衣,我一见他的眼睛,就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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