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女裁缝

　　饭间，槿年非要劝我喝几杯，我连连摆手。槿华也说：“在泗州城喝酒的女子多的事，我就是其中之一，没人会说什么的。”

　　其实我到不是怕别人会说什么，我是真的不会喝酒呀。

　　一壶酒上来，手一摸热热的。想必是温过的酒。按照我的理解，酒精是易挥发的液体，白酒经过加热应该加速了挥发，搞不懂这般操作之后酒精度还剩多少。难怪一直说古人能喝酒，原来都是喝低浓度的水呀。

　　这么一想，我不禁自信了起来，这酒我也能喝！

　　然后我们三人就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我感觉这酒的味道淡淡的，就像米酒的味道一般，我就当吃饭喝饮料了。

　　不一会，槿年脸色红润，已有些许醉意，而槿华和我依旧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个不停。

　　“原来也你这么能喝酒啊！”槿年惊讶地看着我，“来，今晚不醉不归……这死小子要是醉了就先滚吧！”

　　席间隔壁桌的妇人又开始向她身边的人展露衣服，“你瞧，我这一身可是金陵裁缝店开业当天第一个买到的，到底是江宁裁缝的手艺，穿在身上就是舒服，你瞧这款式，这布料，这针线……”

　　我忍不住又瞥了一眼，这妇人恨不得把外套脱了，把裙子掀到腰间，以便更好地向人展示。

　　我和槿华还在喝酒，槿年已经倒在椅子上睡着了。

　　此刻沈小姐来了。我们注意到了她，她并没有自到我们。

　　沈小姐径直走到隔壁桌的妇人跟前，那妇人立马神色大变，一下子从夫人的身份掉落回丫鬟。

　　沈小姐一身华丽，并没有穿金陵裁缝店的衣裳。早在数月之前的时装展上，沈小姐已拍得所有款式的衣裳，对于她这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来说，想必早已没有了稀罕。

　　该妇人起身退到桌边向沈小姐弯腰请安，“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只是闲来无聊，出来透透气。”沈小姐双手合十交叉在胸前，大方得体，“小贞，你们继续吃饭，我只是路过。”

　　可是该妇人怎么也不敢再坐下来吃饭，“小姐，这是我乡下的姐姐，此次来城里寻我，故我才请假的。”

　　“对了小贞，明日回府上拿些不穿的衣裳给你姐带回去吧。”沈小姐说完又对身边的另一个丫鬟说，“明日我不在府上，你记得取些碎银给小贞，小贞家境并不富裕，能帮则帮。”

　　沈小姐准备离开，那丫鬟小贞再次弯腰送别。沈小姐刚一转身，就与我的视线直对上了。

　　我可能是被那丫鬟小贞的表现给吓着了，就好像面见了皇室成员似的，我也赶紧起身问候，“沈小姐，您也来吃饭？要不坐下一起吃？”

　　“好呀，槿华槿年也在呀。”沈小姐右手微微抬起，身边的丫鬟就退了出去，然后她面带微笑看着我和槿华，“槿年怎么睡着了？”

　　“他醉了！”槿华微色微红，示意沈小姐坐下，然后大手一挥，“小二，加菜回酒！”

　　我记得时装展那晚沈小姐喝的大醉，便说：“沈小姐也是好酒量吧，第一次与沈小姐吃饭，一起喝几杯。”

　　“我平日里不喝酒的。”沈小姐轻轻捂住嘴巴，作出矜持拘束的姿态，然后坐到了槿年的身边，“槿年到底喝多少啊，怎么就醉了？”

　　此时，隔壁桌的丫鬟小贞带着她的家人赶紧撤退，一刻都不耽误。

　　“唉，醒醒，别装睡了，你沈妹妹来了！”槿华使劲地拍着槿年的后背。

　　“容他睡会吧。”沈小姐很心疼地看着槿年。

　　突然槿年醒了，睁眼就开始吐，吐了沈小姐一身的酒水。众人赶紧帮她擦去。

　　沈小姐一口酒还没有喝到，就已经狼狈不堪，我都有些不忍直视。

　　“槿年，你这死小子，你快点送沈小姐回家换衣服！”槿华一把抓住槿年的衣领，把他从坐位上拉了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沈小姐连连摆手，又赶紧招呼丫鬟过来，“槿年真的喝多了，我先送槿年回家吧。”

　　“这不太好吧？”都替沈小姐感到委屈，“他醉成这样怎么送？”

　　“没事的，我已备了马车。”沈小姐招呼丫鬟一起来扶槿年。

　　“沈妹妹，真是对不住。”槿华看着沈小姐，摇头晃脑地说着话，“这臭小子你把他丢大街上任他自生自灭吧！”

　　沈小姐和丫鬟扶着槿年离开后，槿华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弟今晚肯定回不了李府，沈小姐肯定把他带回沈府了！”

　　金陵裁缝店缝制的衣裳持续热销中，待到泗州城中的女人几乎人手一件的时候，销量一日不如一日。

　　每日到下午的时候，店里的人员都无事可做。有时候我都会让她们提前下班。一日雨后的傍晚，街上几乎无行人。店里只有我和接待小兰。

　　小兰说她家今日有事，请求先下班。反正已接近打烊时间，我就应允了。

　　小兰刚走没多久，店里突然来了一位男顾客。该男顾客说他是外地客商路过泗州城，想买几件衣式衣裳带回去。

　　我想，这难道是我打开外部市场的机会？中国那么大，我的衣裳在泗州城卖不动，还可以卖到其他地方呀。想想我都开心。

　　我热心地接待了这位男顾客，和他仔细地讲解每一件衣服的样式和搭配方式。该男顾客也听的很认真。

　　“这位小姐，你说了这么多我也听不懂，我就是想真实地看下穿上这些衣服到底是什么效果？”男顾客说。

　　“您看！”我赶紧指了指店里的那些泥塑模特，“这些泥塑都是根据真人仿照的，穿在泥塑身上什么样子，穿在真人身上就是什么样子。”

　　“可是它们毕竟不是活物呀，穿衣也要讲究行为举止的。”男顾客继续说。

　　“这可怎么办呢？”我思来想去眉头紧锁，“要不您看这样行不，明日你再来，我找人穿给你看。”

　　“明日？恐怕有点来不及了，我今晚就要离开泗州，离开之前我想带几十件。”男顾客若有所思，“要不掌柜的你穿给我看看？我觉得掌柜小姐你气质俱佳，最能体现这些衣裳的魅力。”

　　我这个人向来经不起别人夸奖，然后欣然答应。

　　按照这位男顾客的要求，我先是穿上T恤，又穿阔腿裤，又穿上小脚裤，一共四件，两两搭配，几乎每种穿法都试了一遍。

　　这位男顾客频频点头，坐在一边看的乐呵呵，“很好，很好，掌柜小姐，你这样，你穿着这小脚裤和那短袖体恤走几步给我看看。”

　　我按照顾客要求走了几个来回。

　　“再趴在椅子上给我瞧瞧？”

　　“趴在椅子这是干吗？”

　　“我就是想看看做这些大动作衣服质量如何。”

　　我照做了。

　　男顾客起身站到我面前，“腰挺起来，屁P挺起来。”

　　我擦，这位男顾客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的领口和屁P，他到底想干嘛？

　　没等我起身，该男顾客突然把我压在椅子上，上下齐手，“掌柜的你好‘搔’啊！”

　　我大喊大叫，奋起反抗，突然椅子被压倒了，椅子的腿部直中该男顾客的要害之处。该男顾客双手捂住要害，嗷嗷大叫跑了出去。

　　我惊吓过度，赶紧关上店门，一个人躲到楼上，瑟瑟发抖。

　　夜幕降临，我关紧窗户拉上窗帘，却听到楼下一阵阵猫叫声。

　　顺着声音听去，猫好像就在裁缝店的楼下。我打开窗户向楼下看去，猫猫好像受了伤，一瘸的拐。好可怜的猫呀！我心生怜悯，准备下楼开门把猫猫接到屋里。

　　嗒嗒的脚步声，吱吱的木楼梯声，偌大而空旷的裁缝店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发出声响。我来到楼下，猫叫声更凄烈了。我刚要开门，却听到了门口奇怪的脚步声。

　　门外的脚步声很小，但足够让我听到，因为这个房子里实在是太安静了。突然脚步声又停止了，我也停止了开门的动作。

　　我没敢点灯，试着从门缝里向外看去，却看到一只黑眼珠正对着门缝。我吓得捂住差点大声叫出来。

　　屋内和屋外都一直很安静，我蹑手蹑脚地回到楼上，赶紧关紧窗户，在房门里又抵上桌子，再支上一条板凳。

　　接着楼下又开始有猫叫的声音。细细听之，这回是人模仿的猫叫声。我吓的吹灭灯火，一声不吭。

　　好一会楼下的猫叫声停了，又人有捏着嗓门朝楼上喊话，“掌柜小姐，开开门啦，掌柜小姐，你一个睡不冷吗？”

　　我神经高度紧张，随手拿起一把剪刀握在手边，又在枕头底下藏了一根粗针。想想还是不放心，把床上的被子铺开，里边塞的鼓鼓的好像有人似的，然后我手持剪刀躲到了床底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终于再次安静。但我很怕没过多久又有新花样。于是我又从床底爬出来，在窗户边放上杯子，在窗户脚下倒插上三把剪刀。

　　模模糊糊我终于在床底睡着了，天亮的时候，门外一直有人敲门，很大的敲门声把我再次吓醒。

　　我再次推开窗户，原来是裁缝们已经来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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