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平旧事

作者:常文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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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一

      皇历前元二十五年初冬悄无声息结束,日子跌进冬月将一旬,歆阳公府进入一年中最忙碌的时期。

      公府缉安司都捕房差役成平结束整日当差回到差舍,下职时还算光色朦胧的天此刻已经彻底黑下来。

      顺路买回来的吃食随手仍在桌边,卸下腰间横刀、折翼弩、缚索及烟丸等几件公差必备物品,成平一头栽倒在炕上,良久不愿意动。

      进入冬月,百姓开始着手备年货过年,歆阳最大的商街五花儿街及前后几条街道几乎时时刻刻人满为患,为维护日常治安,维持商行正常运作,缉安司依照旧例增派武侯都捕日夜不断巡街。

      都捕与武侯不同,都捕虽吃公粮却非公门,而属差役,曰之“公差”,寻常差事繁巨,既苦且累,唯胜在管吃住,可谓衣食住三方面公府全包,连生活所用都按需发放,重点是俸禄薪水高。

      这不,冬月前公府增派都捕人手协助武侯巡街,一日补助五十钱辛苦费,十钱饭食费,巡夜班时另外还有二十钱取暖费,在公府当差役,挣得钱真真是纯落。

      增派巡街时一天下来最少能多挣六十钱,成平想也不想就向自己的总都头楼正兴报名参加增派巡街。

      倘若巡街是件轻松差事,公府如何都不会给公差们这样优厚的补助。

      自增派巡街以来不过才十天,成平跑破冬制官靴一双,和同务们共出班百余次,处理吵架百余起,打架四十七起,偷窃九十三起,还不带算上那些零零碎碎或者报假案错案的。

      成平日日都累得跟斗败的公鸡一样,哦不,还不能用公鸡形容,成平是女子,第三都捕房里的唯二女都捕,这是个值得一提的事,毕竟整个缉安司里不事文职的女公差统共也就才不到十人。

      大晋虽是女帝当朝,弘扬男女平等,疏议律法亦允准女子入仕,但实际上女子居官者实属凤毛麟角,各地一线军伍里更没有女性执牛耳。

      大晋天下虽行男女平等,可无论军队还是朝堂,乃至民间农工商各个阶级里,女子更多只从事文职,写写算算保障后勤,这是整个国家可谓不成文的规矩。

      在普通人认知里,女子最好在家相夫教子,倘非要出来谋生,那么从事教书或者考入公门才是最稳妥且体面的选择,那些愿意来公府当差役的,基本都是没啥大本事也没门路,却有颗想要不愁吃穿心的穷苦人。

      这种人缺钱,而且能吃苦肯干活,受得住差役胥吏的苦累,是公府招收人员时的绝对首选,尤其是那些念过书院的年轻穷苦人。

      成平正是这种人。

      成平么,非歆阳书院那种国朝高级学府出身,无官宦家族豪右或父母荫庇,勤勤恳恳念完国立普通二等书院,却又因十八年寒窗苦读使得身无长技而难谋活计糊口,无奈投身差役听凭公府差遣。

      差役这碗饭,并不容易吃。

      近日太累些,吃不好睡的少,加上冬来北风起,吹散碧林江湿气,天气尽显干燥,成平上火,嘴角被裂出个小口子,不说话时还好些,不然稍微一动就疼得紧。

      此刻分明饥肠辘辘,她都如何没有爬起来吃饭的心思,她连喝水都会把嘴角的口子再扯破。

      今日里无星无月,屋里本该一片漆黑,外头路旁的石灯透过门窗纱纸将屋里照出个朦胧影子,成平脸贴褥子盯着桌上烧饼盯了一会儿,觉得前途茫茫,人生凄凉。

      俄而,腹中实在饥得不行,小公差两手撑炕长叹起身,准备对付几口烧饼裹腹。

      巧的是,她才浑身乏力地站起来,外头有人邦邦邦大力拍响她屋门:“小成你在吗?小成?楼总找你!”

      闻令则动是当上都捕公差以来养成的第一习惯,成平二话不说就冲出屋门,还顺路拿上了烧饼,公差的差务说来就来,每日只有上差时间没有下差时间,忙起来时没空吃饭更是常有的事,成平有胃病,到饭点不吃饭准会闹胃疼。

      至于进食,她从来都不挑剔,随便几口馍馍就着凉水吃了都能当做一顿饭。

      都捕日常办公在都捕房,离都捕们居住的差舍并不是太远,来到第三都捕房,成平穿过空无一人的都捕房大厅,行至第三都捕房总都头楼正兴的总都头室门外。

      且见屋门敞开着,楼正兴趴在公文案卷堆积如山的桌子后奋笔疾书,桌角的酥油灯和平时一样又昏又暗。

      “怎么来的这么快?”听罢成平敲门,楼正兴不抬头就知道来者谁,直接问:“黑来饭吃了吗?”

      “黑来饭”是珑川当地方言,意为晚饭,歆阳为珑川陪府,语言上基本相同,这边说午饭是“晌午饭”,早饭是“清起饭”,和成平家乡话中“朝食午食暮食”的三餐表达方式迥然不同,虽然两地相距只有两百多里。

      成平也是硬学了两年,才把珑川方言学个勉强。

      “是不是要调夜班?”待楼正兴音落,成平靠在门框上,开门见山问。

      楼正兴写字的手不由停下,抬眼看成平,“嘿!”一声笑出声来:“我找你就不能有别的事?挎包里鼓鼓囊囊揣的是什么?”

      都捕公差标准装备里有个牛皮斜挎包,用来装些零碎东西。

      “烧饼呗,”成平把包裹着烧饼的纸袋子拿出来给楼正兴看,又宝贝似地装回去:“除了调班的公事,您这个点找我还能干啥?”

      成平对自己在第三班都捕房的地位很是清楚,除却公务事宜,总都头兼师父楼正兴找她从不会有别的事。

      成平在歆阳公府供职两年,吃苦肯干,任劳任怨,几乎缉安司每桩大案里都有她的身影,更别提寻常小事情,整个缉安司对成平的评价基本都是好的。

      对于第三班都捕房总都头楼正兴来说,他在日常公务中不会忽略成平的作用,却也很是不会重用成平。

      比如,在日常公务时候,他出决策行新规前会想到要向成平这个深入基层的心腹咨询一二意见,安排事宜时也会提前和成平通气,让成平有个准备。

      成平是他用起来最顺手的属下,成平也不止一次在公务上给他带来过荣耀和面子,但他不会像栽培另一个徒弟张敦一样,花太多心思培养这个徒弟成平。

      原因有二。

      其一,成平是女子,公差都捕许多活计女子做不来或者做不好,并且女子将来必是要嫁人生子的,成家后必又是以家庭为重,可能说辞职就辞职了,没有哪个上官会花心思培养一个随时可能离开的下属。

      二来,成平大多时候只愿意当个喽啰,挣点辛苦钱,不大愿意当上官,去操管事人的那份辛苦心,公差辛苦,管事者尤甚,这两年成平本人可是亲眼目睹。

      所以同期入公门的张敦如今已是副都头之职,成平还是普通小喽啰。

      楼正兴从抽屉里拿出串铜钥匙,给成平解释突然决定调夜班的原因:“体谅一下简方和喜冬,喜冬支援十渠县刚回来,人家两口子都小半年没见了。”

      今夜当大夜差的人,本是第三都捕房里另一位女都捕,三十多岁的简方简大姐。

      成平咂了下嘴,摇头晃脑上前来接驻街都捕铺子的钥匙,一时间感慨良多:“那是得成全人家一下子,谁让咱是孤家寡人呢,唉,长夜漫漫难度,还需找点事做啊!”

      “嘁,”楼正兴要笑不笑勾勾嘴角:“你倒是敢嚷嚷自己急着寻婆家,嚷嚷两年了也没见你有啥动静,要是哪日你说要陪对象,哥二话不说立马给你排假休!”

      成平把钥匙往腰间缚索旁边的牛皮纳盒里装,嘟嘟哝哝的转身朝外走:“找对象又不是买烧饼,到烧饼店里就能买得到,我跟这里干急也没用啊……”

      待成平迈出屋门后,须臾,楼正兴忽想起什么,扬声冲门外道:“食柜里还有几个肉包子和煮鸡蛋,你带去吃!”

      “……知道啦!”成平的声音从都头室外面的办公区传进来,听着漫不经心,其中透着乖巧。

      俄而有柜门开合声响,楼正兴知道是成平拿了肉包子和煮鸡蛋去,摇摇头无声一笑,总都头继续伏案处理面前这些没完没了令人头大的公务。

      肉包子和煮鸡蛋,是今日下午饭棚加餐时他特意给成平留下来的。

      公府对缉安司在职人员管吃管住,饭棚加餐原则是在者有份,下午时候成平在外头巡街,送来第三都捕房的加餐本没有成平的份,楼正兴特意借口自己没吃晌午饭,叫饭棚多送了两份加餐过来。

      今日上午从书吏房知道喜冬今日下午就将从十渠县回来时,楼正兴便猜喜冬媳妇简方会向他申请调夜班。

      夜值名单上,简方后面排的就是成平。

      成平是个难得一见的节俭小丫头,值大夜铁定是啃烧饼喝热水,顺顺手就能给徒弟留点好吃食的事,楼正兴不会不干。

      他不是哪种粗心大意,不知道谁踏实干活谁偷奸耍滑的上官。

      夜里意外有包子和鸡蛋吃,成平一扫疲惫,挎着包满心高兴地往外走,大步流星行至缉安司门口时,迎面碰见一队武侯押着个衣服蒙头的人回来。

      缉安司里,武侯负责侦缉逮捕,都捕负责辅助维安,两部公务互相牵扯,人员也都基本认识。

      成平叉起手,未语笑先扬。

      见成平这个时辰点全副武装出门,为首的武侯叉手回礼,问:“不日前才见你当过夜班,怎今日又轮到你,你们三班人这么少?”

      在都捕房的五个班房里,第三都捕房人员配备总被楼正兴压在标准乃至标准之下,这是整个缉安司都知道的事。

      成平一副笑相,眼睛眯成条缝,露出两颗兔子牙似般整整齐齐的白门牙:“哪里啊,是我同人调班了,你们这是抓的哪路神仙?”

      成平朝那位被武侯五花大绑押在中间的人努了下嘴。

      为首的武侯道:“就那沽售假酒杀人案,日他嘚儿,这位可不简单,都能劳温少司亲自过问。”

      “嘿,他再不简单,不还是照样进了咱们缉安司来?”成平自豪。

      虽然抓捕此犯人她未参与丝毫,可这自豪却不是委婉恭维,这自豪实实在在,来自她歆阳公差的身份,来自她供职的歆阳缉安司。

      “说的好像有道理!”武侯哈哈笑。

      打罢照面,一两句寒暄结束,武侯与都捕各行其路。

      走出几步路后,武侯忽然又回身唤了成平一声,扬声问:“听说你们班的驻班医工又跑了?”

      第三班人员配置不多,要干的活却一点又不比其他班少,加上楼正兴又是个执行力极强且心思细腻的上官,第三班繁重的公务曾劝退过一批又一批医工房派下来的驻班医工。

      “哎呀,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们班确实是又成功逼退一位小医工。”成平耸耸肩膀,两手习惯性地抓着身前的挎包带子,而非像其他人那样习惯把手搭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

      为首的武侯热心道:“我上午刚听书吏房的人说,公府给医工所招收了新医工,让你们楼总抓紧时间要人,年前年后能把人忙死,班里可缺不得医工。”

      第三班的人干活大都给劲又实在,鲜少偷懒耍滑头,缉安司五间都捕班房,武侯们最喜欢同第三班的人来往,有什么好事自然也是紧着第三班。

      “行嘞,我一会儿就给我们楼总送消息,”成平再叉手:“多谢老兄!”

      “自己人,甭客气。”武侯摆摆手,转身离开。

      别过武侯,成平亦转身,独自踏进缉安司门外的寒凉夜色中。

      公府张榜招差役胥吏是随着招收公职在每年春秋二季举行,差役胥吏招人无太多硬性要求,公职招人却要通过报名、考试、筛选、身份户籍审核等一系列步骤方有结果,时间颇久,是有春招者秋入职,秋招则来年春入职的规律,医工正是属公职。

      眼下年关,此时能走书吏房手续进公府当差的人,不用想都知道不是一般人家子弟。

      各地公府都有这样情况。

      一些未能通过科举考试进公府的关系户,会先被安排在公府最底层部所中,以胥吏差役身份攒经历,然后再通过什么案子事件“立点功”,最终擢拔成公职。

      这种人,第三班可不欢迎。

      奈何第三班是缉安司下最为兵强马壮的都捕房,是上头往下安排人时的首选部所。

      那些攒经历的关系户来这里,踏实干活的第三班从未有过任何刻意为难,若是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基本熬不过两个月就会自己离开。

      这一来因为是公差们的俸禄取决于所办公务:公事办得越好拿钱越多,同一件事,参与的人数越少参与者分钱越多,这就导致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在班房里极其不受欢迎。

      至于这第二个原因,楼正兴这人虽不过才堪堪三十岁的年纪,既能坐到一房总都头的位置,纵使平时与人随和,却终究也是有几分上位者的手段和城府在身上,第三班是他一手拉扯起来的,他也不愿意让一颗老鼠屎坏去他这颇好的一锅汤。

      做为楼正兴还算信赖的人,成平坦坦荡荡真心对待身边人,纵然因此伤的也多,但却从来都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城府心计,她只是惯不愿意让那些弯弯曲曲的心思打扰自己挣钱罢了。

      当夜差要巡街,第三班里平常时候男人女人干活一视同仁,并没有说因为你是女人就可以不用值夜巡夜,当然,特殊情况除外。

      只是,上夜差巡街没有五十次也有三十回的成平如何都没想到,这次当大夜巡街,自己会有这样难以置信的遭遇。

      她被只大白鹅攻击,还被咬伤了小臂,伤的不偏不倚,正是不日前西市抓捕窃贼时被匕首划伤的地方!

      ////

      “……噗!”
      “哈哈哈哈哈!”

      五花儿街缉安司驻街铺子里有张矮脚方桌,桌前趴着位和成平年纪相仿的男公差,因为憋笑失败,男公差此刻正把脸埋在双臂里笑得浑身发抖。

      男公差对面,刚从医馆回来的成平单手给自己倒杯水,一大口喝进去,那冰凉直从舌头尖窜到脚底板。

      得,她今早去看病,不在驻街铺子,没来得及烧热水,旁无人会管这种闲事,那大家便没有热水喝,在这驻街铺子里,喝热水的有,烧热水的却没有。

      五花儿街昼夜两市轮替属于无缝衔接,那厢夜市铺子的店门尚还没关,这边早市的包子铺前就已排起长长队,此时才过卯时三刻,驻街铺子里武侯公差已都来来往往开始了整日的忙碌。

      成平没搭理笑得抬不起脑袋的公差张劲勉,单手端起水壶挪步门口将水壶里的凉水泼掉,将身来到小火炉前烧热水。

      张劲勉待笑够,捧腹凑至前来,扯袖擦眼角问:“都伤成这样了,你不赶紧回去休息,还要做什么?咦呀,不就是被只大白鹅咬了,瞧你板的黑脸,下职兄弟请你老全家酒馆吃酒!”

      “近来想是不得空,”成平兀自往铜壶里舀水,极快掀眼皮瞅了下张劲勉:“值大夜累甚,你知道的,待会回去打个盹便得继续上职当差,司里也快到聚餐时,何妨那日再吃酒。”

      听闻成平还要上职,张劲勉只能悻悻作罢,摆摆手转回到桌子前,背对成平:“你赶紧回去歇歇罢,还以为你今日休息嘞。”

      他依稀记得,按照旬休计划,今日该是轮到成平休班的。

      把铜壶挂到炉子上,成平拎起桌上的药,临走前又不放心地叮嘱张劲勉道:“铜壶挂在炉子上,你上心看着些,莫再叫它烧干,回头又烧坏了铜壶,书吏房又要把成本算到三班来。”

      成本费用算进三班,这钱便是要从三班公差们的薪水里扣,民生多艰,挣钱那么难。

      成平声落,张劲勉正要开口,不远处一位原姓公差卷着烟卷接嘴道:“嘿!破铜壶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它爱坏就坏呗,人又管不住它。”

      成平眉心微拧。

      她不是个浪费的人,无论是自己的东西还是公家的东西,她使用皆珍惜,原公差的话让她觉得有点气愤和无奈。

      成平一笑,算是回应那原公差,继续对张劲勉道:“自己班的东西都这样没人管没人珍惜,俸禄少拿了倒是谁也不愿意,这世上哪里能有这样好的事呢,今日就任那铜壶在炉子上烧坏罢,不过也就是下个月书吏房扣除三班俸禄人均一两个钱,要是俸禄等级没有从甲级掉到乙级的话!我回司里,午食前后过来。”

      “嗯知道了,你赶紧回去罢,你不操心这些琐碎,这间铺子里的人想来也都渴不死饿不死。”张劲勉拿出自己的折翼弩细细擦着,扭脸看了眼那边窗户下的小炉子。

      成平话里话外的讽刺劲,但凡要点脸有点责任心的都听得懂,张劲勉也不喜欢那得过且过混日子的原公差,但毕竟他是男的,有些话不能像成平一样想说就说,只能是实在看不过去时给成平帮两句腔。

      都捕房里当差,公务各有其职,有的公务需要五人一队,有的公务则是单人成行,三班共有三队人,一队二队都是集体行动,三队领单独公务。

      一队二队公务内容相同,统归副都头张敦管辖指挥,三队另有任务,由两位职位是都头的人负责。

      张劲勉目前是三班二队的带队人,成平则是单独公务的普通公差,归三队管辖,张劲勉比成平官高一级,这年纪相同的两人相处却和普通同僚一样自然。

      张劲勉比成平晚来缉安司一年,曾在三队当差,被成平带教过,后来调去二队,并在总都头楼正兴培养下很快成为二队带队,张劲勉为人很好,成平……成平曾经向张劲勉提过处一处的想法。

      当然啦,张劲勉拒绝了成平,那之后没多久,成平就听人说,张劲勉有了对象,是他念书时候的同窗。

      成平么,拿得起放得下,转头就和张劲勉处成了一个碗里抢肉吃的兄弟。

      昨日傍晚司里杀了头猪,今日中午饭棚炖肉炖大骨头,成平记着张劲勉的交代,盛饭时特意给兄弟抢了碗带着肉的大骨头。

      把肉送回差舍,成平折回饭棚继续吃饭,正好遇见老大楼正兴端着碗过来。

      吃饭的时候,师徒俩坐在了对面。

      “吃肉不?”楼正兴埋头问。

      “吃!”成平往嘴里扒饭,狼吞虎咽。

      楼正兴近些日子因病戒肉,豆角炒肉里的肉块被他一块块往成平菜碗里挑,顺便提了一嘴:“新来个人,给三队,你先带着?”

      成平嘴里鼓鼓囊囊,没功夫说话,点头表示答应,又得得瑟瑟般冲楼正兴示意了下自己左小臂上新旧叠加的伤。

      “我知道你这个伤,大鹅咬的嘛,”楼正兴不是太饿,往嘴里扒拉一口米,忍去笑意,将饭慢慢咀嚼咽下:“新人你权且先带着,我准备把你从外面撤到后面来,我带着老张那家伙出去。”

      埋头扒饭的成平蓦地抬头看过来,嘴角粘着粒米,一双眼睛里惊骇不已。

      “没错,”楼正兴点头,闭了闭眼,笑容两分勉强:“冬血热,城南刚报上来三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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