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伪程序员男友

　　对于医院来说，一般小金额的合同都是直接邮寄签订的，像这种60万的体检软件合同，周小兮亲自带过来面签已经很表示诚意了。但是作为见贤思齐软件公司的老板，段乔非要亲自来医院签约，并提出要搞一个隆重的签约仪式了。

　　郑大千把见贤思齐软件签约的想法告诉院长的时候，院长直接手一挥，“60万的合同完全可以由科长签约，这种合同医院一年上百份，你都拿过来让我签，还搞什么签约仪式，那我就不要上班了，专门签合同算了！”

　　郑大千被院长一阵数落，灰头土脸地返回办公室，心想这个段乔真是爱显摆。他还没有走到他的办公室，就已经听到段乔的声音了。

　　信息科的会议室里，段乔和林子衿聊着天。郑大千在门口干咳几声，段乔立即打开桌上一大摞的标书，开始和林子衿详细探讨起来。

　　“这点小事不用老板亲自来的。”郑大千走了进去，“让周小兮来接洽就可以了。”

　　“郑科长不会惦记着我们小兮吧？”段乔似笑非笑地看着郑大千。

　　“就怕你舍不得呀！”

　　“开个玩笑，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合作，为了表示诚意我必须亲自来呀。”段乔收起了他的笑容，却只字都未提签约的事情。其实他只是想找个借口来医院看看林子衿而已。

　　因为这个不大不小的体检软件，段乔和周小兮轮番来医院。他俩都已经在医院活动一周了，实施工程师还没到。

　　段乔说这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实际上兵未到，草也未到，他这一周里除了在计算机中心瞎晃悠，就是找机会请这个吃饭请那个吃饭，统统被拒绝。

　　到是周小兮很受信息科的男同事们欢迎，她天天都有约，不是饭局就是电影。

　　郑大千一直对段乔说，你公司业务繁忙，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来了。可是段乔却说他打算把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体检系统打造成一个样板，他说他已经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了。

　　“既然你已决定打造样板，那你必须得深居一线，对系统上线的各个环节都要了如指掌！”郑大千说，“我相信你一定会用心的。”

　　“必须的。”段乔对着林子衿傻傻一笑，林子衿头一低跟着郑大千一起离开了。

　　当天，计算机中心和体检中心就进行了一次需求分析研讨会。会议从下午三点一直开到六点，丝毫没有要结束的迹象。段乔坐在会议室里根本就听不懂，但是一直装着自己很懂。

　　每当遇到赵主任提问的环节，段乔就说：“这个让我们的工程师来解释一下吧……这个让我们的销售来解释一直吧。”

　　赵主任是专业技术人员出生，按照他的理解，一个科室的主任不仅要有管理能务，同时也应该地专业技术方面有过人之处。对于段乔这种甩锅行为，他很是不解，“你这个也不懂，那个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老板的？”

　　“这个……”段乔一时语塞。

　　到是周小兮给出一个解围的说法，“赵主任您别生气，您是知识分子您有所不知，现在外边的老板不一定要懂专业的知识，说白了他们就和地产开发商一样，只管投钱赚钱，至于这房子怎么设计的，为什么要这么盖，他们一点也不懂，也不关心。”

　　“你这么解释我就懂了，这就和养猪的不会杀猪是一个道理。”赵主任对周小兮频频点头，“还是小周懂的多，会卖软件还懂软件！”

　　“赵主任，您这比喻不是太恰当呢。”周小兮尴尬地看着段乔。这种感觉不是被夸赞之后的窃喜，而是抢了风头之后的忧虑。

　　“我的比喻可能太肤浅，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赵主任继续说，“段总，你别介意啊。”

　　“不介意，不介意，我不光养猪，我也正在学习杀猪……”

　　会议已经开到了六点半，段乔已经有点坐不住了。他一会直起腰板，一会儿躺在椅子上，不时地拿出手机打开锁屏，再打开再锁屏。

　　林子衿印象中的段乔是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学霸，他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如今的他回家继承了家业之后，他所做的一切似乎越来越背离他当初的梦想。不知道这是一种妥协还是一种成熟的表现。

　　回想郑大千，一个土木专业的都改行IT了，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妥协。

　　会议一直开到七点，赵主任还有很多的问题要询问，但是段乔已经完全坐不住了，“工作的事情慢慢来，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大家一起去吃个便饭？我来安排……”

　　“哦，已经七点啦。”赵主任这才想起看一看时间，“段总，医院有医院的规定，不能和供应商有工作之外的特殊往来，这饭就免了……”

　　被赵主任这么一提醒，与会的院方人员都提出自行解决晚饭。段乔艰难地熬等了一个下午，结果连吃饭的人都没约到。

　　最终十几个人的晚餐变成了段乔和周小兮两个人的便饭。餐厅很安静，环境很优雅，坐在靠窗玻璃的位置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这样的二人晚餐，无论从氛围还是环境都像是两个人的约会。

　　周小兮第一次对段乔吐露出她想辞职的念头，段乔只是“哦”了一声，也没有问她想辞职的原因。然后周小兮就开始一直喝酒，一杯又一杯。段乔也陪着她一起喝酒，一杯又一杯。

　　周小兮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段乔扑哧一笑，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随后两个人小声地唱了起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又落空……”

　　歌词大意出于张爱玲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致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粘在衣服上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酒过三巡，两人话没说多少，净是傻笑。待到段乔的红酒滴落到他那白色的衬衫上的时候，他惊喜地说道：“这是我心头的朱砂痣！”

　　“这明明就是一抹蚊子血迹般平庸。”周小兮抽出一张湿纸巾，根本不给段乔反抗的机地，挤到他的座椅上擦拭着他的白衬衫。

　　这一刻，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一厘米，段乔屏住呼吸，连酒气都不敢散发出来，任凭周小兮贴近他的温度，任凭周小兮用显微镜一般的眼神端详着他的脸庞。

　　“前男友你好！”周小兮把耳朵贴在段乔的白色衬衫上，轻声地询问着，“你可否给我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可以挥霍的青春早已过去，我能够给我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可能仅仅是因为我未嫁你未娶，等本次体检软件项目验收合格后我就要离开见贤思齐软件了，我要去追求一些值是我去追求的东西……也许会和你一样，做一个小老板，但是我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具有小资情调的老板，到时候我可以给你留几瓶好酒，在你结婚的时候送给你，并亲自为你举行一场婚宴……”

　　至始至终段乔没有说一句话，他的双手悬浮在空中，要抱紧不可，要放手不能。直到双手都已经麻掉了，不得不放在周小兮的腰上。周小兮被这突如其来的触及吃了一惊，顺势抱的更紧了。

　　软件上线前的各种会议连开三天，为了不影响正常的业务工作，都是下班后才开的。开了三天的会连吃三天食堂，然后晚上回到酒店点外卖。

　　最重要的是这三天里林子衿就没和段乔说过十句话，段乔实在有些沮丧。

　　一开始段乔还抱着学习的态度听听，到了后来别人在分组讨论，他就在会议室里给盆栽浇水，给花草捉虫。那一刻他已经承认了自己一个养猪的终究杀不了猪。

　　赵主任问段乔这是在干嘛，段乔说他也是一个农业园艺爱好者。只不过几日之后大部分盆栽都由于水太多烂根了。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段乔果断丢下周小兮在医院，自己一个人溜了。临走的时候没打电话，没发微信，却从周小兮客房的门缝里塞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前女友你好！真心希望你不要辞职，工资下个月就给你加，出差以后会越来越少，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提。

　　“我是缺你这份工资的人吗？”周小兮把这字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篓，喃喃自语，“你是真的没明白我的意思还是故意装着糊涂？”

　　周小兮在床上躺了一会又从垃圾篓里把扔掉的字条捡出来，摊平开来。他细端详观察，“有没有藏头诗？会不会像间谍一样用米粥写了字？哪里有碘酒？”

　　想到这周小兮突然兴奋了起来，立即冲出酒店去大药房买了碘酒。折腾了一夜之久，什么暗号都没有。这就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字条了，就连用纸都很普通，是从某个本子上撕下来的一页。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周小兮继续躺到床上，把这张纸放在胸前，迎着光举起，傻笑。她还真看到了什么，这张纸上有重重的笔痕。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二张纸，第一张字条被段乔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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