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做梦

　　快到家了，今天小叔去接姜姐姐了。自己又不会开车，所以只能走回家了。“林渺渺”胡思乱想着。这也就意味着今天晚上小叔会亲自下厨了!
　　近段日子姜姐姐来家里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小叔叔好像也变得亲近了一些，家里热闹起来真好。
　　“林渺渺”喜欢热闹，好像大家在一起才有活着的感觉，一个人待着太让人窒息了。以前难过了有叶南同陪着，后来叶南同没了，小叔接管她看起来不情不愿的，但他也将就了。她怕被嫌弃就努力做任务，上头发布任务也勤快，难度一点点地在提高，所以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别人梦里度过的。
　　做梦很累，陪人做梦也很累，有时情感共鸣强烈一些，醒后就会有后遗症，夜里会睡不着。照理组织会给他们安排恢复期，或者他们也可以选择直接消除情感，但是“林渺渺”每次写任务报告都不会申请这些。
　　因为，她自己不想做梦。
　　大概是在梦里见多了人各种原始的欲望还有难堪，“林渺渺”对梦有点恐惧甚至抗拒。
　　睡不着其实也挺好的。

　　一路胡思乱想，“林渺渺”穿过街巷，越往里人越少了，今天大家都不上街了吗？
　　大概是过了晚高峰了吧？她看了眼时间，确实接近饭点了。
　　她走着走着，心一沉。
　　身后有脚步声。
　　她不敢停下来，装作没发现，然后加快步伐往人多的地方走。
　　边走她边给小叔打电话，心里非常紧张。

　　她继续走了一段路，脚步声没了。是不是她听错了？
　　但还是留个心眼吧，干这一行也挺危险的。
　　“渺渺，怎么了？”电话此时接通了，叶殊平静的语气从电话里传来，她静默了一会儿，只听道对方清浅的呼吸和晚风习习，心安定下来。
　　“没什么。你和姜姐姐到家了吗？”
　　“就快到了，你等等。”
　　“嗯，好的。”
　　“林渺渺”挂断电话，已经走到小区门口了。她正打算往里走，门卫大爷叼着烟喊她：“诶！渺渺回来了？”
　　“嗯，大爷。”
　　“哝，有个信封寄给你的。”说着抬了抬手里的牛皮信封，掂着分量不小。
　　她应了声好，然后接过看了看署名，是一串随机的代码类似的东西。
　　怀着疑惑，她把信封放进包里，然后转身进了小区。
　　门外有人看她进门后，打出电话。
　　“是的，顾先生。渺渺小姐拿到了。她到家了。”

　　坐在课桌上，“林渺渺”拿起美工刀沿着信封边缘裁开，从里面散落出几张纸片，她捡起一张看了看，是有人把报纸剪下来了。
　　她把整叠纸片拿出来，林林总总都是报纸的一部分。
　　看日期有的是很多年前的，有的是近几年的。
　　她一张张看过去，其中有篇报道是最近的，有人昏迷不醒，家人把他送往医院救治，诊断结果是身体健康，只是在做梦，家人用医疗方法弄醒病人后，病人发疯似的殴打家人。这篇文章她看过，毕竟给织梦师行业带来过负面影响。还有那些为付高额的委托费用家破人亡的，沉迷做梦逃避现实的。
　　“林渺渺”知道织梦是不太好，可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她几乎是胆战心惊地随便挑着看，因为太多了。

　　“渺渺!我来啦!”“姜尚”刚进门口就炸呼呼大喊，引起叶殊极度不适，他鄙夷地看着她，仿佛在说：“自己喊自己，有意思吗”
　　林渺渺哼了一声，穿上拖鞋，直奔“林渺渺”房间。
　　看着林渺渺欢脱的背影，叶殊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宠的无法无天了。

　　“在看什么呀？”“林渺渺”来不及收拾桌上散开的纸片，就见“姜尚”从身后探出了脑袋。但她也不怕姜姐姐见到什么，因为小叔说姜姐姐是知道织梦师这一秘密的。
　　“不知道谁寄来的。”“林渺渺”摸着信封上印着的“to 林渺渺”，解释道，“我猜是审判者寄来的威胁信吧。”
　　“审判者”。林渺渺听到这三个字抖了一抖。织梦师被有些人崇拜追随，自然也被人看作是社会的毒瘤，而“审判者”自是黑猫警长，专门抓捕他们织梦师。
　　可是大部分“审判者”原来就是干织梦师这一行的。
　　记得叶殊曾这么说过：“真可笑，自己人打自己人。”
　　“不，算什么自己人呢？都背叛了啊。”

　　在叶殊的影响下，林渺渺对审判者很是忌惮，每次干一单都害怕被抓到，就像是怕被城管抓的小摊贩，叶殊是这么嘲笑她的。

　　秉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的原则，林渺渺认真的拿起纸片翻看。都是些成年旧事了，大部分都是很早之前的案例，近几年少的很。
　　翻到中间，露出了一张折成四方的白纸，混在一堆报纸中间，“林渺渺”惊奇地叫了声：“咦！刚刚我没看过这个。”
　　她们展开白纸，纸是A4大小，上面是打印的字体。
　　林渺渺看了几行，脸色泛白，手指开始颤抖。
　　纸从她之间飘落，“林渺渺”好奇地捡起纸，读了几行，念叨着：“车祸，醉酒……什么东西呀？和织梦师没关系呢。”
　　“不过，姐姐，死者名字竟然打出来了欸。”
　　“叫……顾离。”

　　顾离。
　　林渺渺冷汗冒了出来，她脑里飞速地想，若是在这梦里，顾离现在还没有没有死。
　　所以，这篇报道是现实生活中的，这不是她编织出来的东西。
　　有人进来了。
　　寄信人把信寄给了“林渺渺”，显然是不知道她没有穿成自己，所以这信是给她的。
　　给她这个是想干什么？

　　她来回翻看这些报纸，突然停住手指，还有一张折起来的A4纸放在较后面。
　　她吸了口气展开，看了眼，马上把纸捏成一团，全身颤抖。
　　“林渺渺”被吓了一跳：“怎么了，姐姐”
　　不能看，不能看。
　　林渺渺把纸紧紧攥在手里。
　　“诶诶，姐姐，别撕了，我还没看呢。”
　　不能看，一个字都别看。
　　因为这张纸上，是叶南同死讯的讣告。

　　“林渺渺”看“姜小姐”脸色不对，以为她被吓到了，赶紧安抚她：“没事的没事的，小叔说过都是媒体夸张报导，没那么可怕的。”
　　“要不……我们把这个给小叔看看”她说着就开始整理报纸。

　　不可以，林渺渺觉得要让叶殊看到这个，他肯定会疯。她不想再看到小叔经历那种痛苦了。
　　“渺渺，不可以的。”她尽力让自己语气冷静下来，“这是冲着渺渺来的。不可以把麻烦推给小叔。”
　　她在说服“林渺渺”，也在说服自己。
　　“现在有问题可以找小叔，但小叔不能一直陪着你的。你要为以后想想。”
　　“嗯……我知道了。”
　　“林渺渺”从小就很乖，知道人的底线，她听着“姜姐姐”的话，认真地点点头。
　　这种说法对于这时候的林渺渺来说太残酷了，她才刚和叶殊在一起一年，就要让她担心与小叔分开的日子。高瞻远瞩是好，哲理都是有道理的，但是，伤起人来一点也不讲道理。
　　理性是正确的，但正确的不一定是人想要的。
　　林渺渺看着“林渺渺”委屈地低着头，脑子里想了很多。
　　她以前真的是这样的吗？在梦里的她看起来好可怜。
　　可能是因为梦总归与现实还是不一样的。
　　她摸了摸“林渺渺”的头，喃喃：“乖啊。”

　　尽管林渺渺尽力装作什么是都没发生，叶殊还是看出她心情不好。
　　送她回家的路上，叶殊突然把车停在一旁，然后把车窗降下来，一言不发。
　　“怎么了？”林渺渺奇怪，“开累了吗？”
　　“我说，林渺渺。今天是你来找我，要一起吃饭，为什么臭这张脸”
　　一晚上都不理他，连笑也不笑，总觉得她在瞒着自己什么。
　　林渺渺听着叶殊阴阳怪气的，又莫名其妙又很委屈。自己明明很为他着想了，他这么质问，她却不能告诉他。
　　怎么说？说是有人来威胁她了，说是有人进入这个梦中了
　　还是说有人知道叶南同的事
　　“不说”
　　“那就永远别说。”
　　叶殊看她紧闭着嘴，知道他是撬不开这嘴了。他烦闷地拿出烟想点上，末了想到她还在，啧了一下嘴，把烟甩在挡风玻璃上。
　　“开车，我要回家。”林渺渺颤着声，不去看他。
　　看这人被宠得，说也说不得。
　　叶殊在心里叹了口气，闷着声回答：
　　“不开。气头上，开车危险。”
　　行叭，安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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