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做梦

　　林渺渺今天是实验室的值班，实验室必须24h有人，本来是安排了学姐带她一起的，但是学姐临时被组长拉去组织报告会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实验室。值班也不需要做什么，所以并不累，林渺渺拿出书开始写作业。
　　翻书声在房间里刷刷响，风从半开的窗户里钻进来，吹起桌上的实验报告，林渺渺抬手拿起一块板子压住。
　　夜色弥漫在窗外，只见成片的绿色附在深黑的夜空之前，她记得这棵树下面是学校后面的花圃，有成片的竹林，早晨的时候还会看到乳白色的雾笼罩着，氤氲起朦胧，林渺渺有时觉得，这竹林深处是不是住着什么退隐江湖专心田园的老道士。
　　突然一阵疾风，压在纸上的板子被刷地掀开，纸被吹得飞起。
　　林渺渺思绪回笼，急忙站起把窗户关上，连带着外面的深绿一起，被毛玻璃割成渲染的色块。
　　看着地上零散的纸张，她小心地走了过去，避免踩到，然后弯下腰——
　　啪。
　　林渺渺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她愣了几秒，眨眨眼——停电了？
　　那她更不敢乱动了，万一踩到纸就麻烦了。
　　于是她蹲在原地，伸出手在地上摸索，把记忆中附近地面上的纸收起抱在怀里，然后就安静地想对策。
　　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一个人在这黑洞洞的实验室，时不时还有风吹的声音，非常贴合恐怖片的场景了。但是林渺渺知道，这实验室经常跳闸，线路老化严重，过段时间上面会批下来经费，他们也有新的实验室了。这会儿还是先忍忍吧。
　　这么蹲着也不是办法，要是一直没来电，她可不回不了家吗？
　　她思索了会儿，左右挪了挪麻了的脚，探出手在地面上摸了会儿，确定周围没有纸了，才扶着膝盖站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往桌子的方向挪过去，伸着手探路。
　　手指碰上一个冰凉的金属外壳——那是她的手机。
　　屏幕被点亮，冷光照着她的脸。
　　余光看到左手边桌子下方还有一张纸，于是她放下怀里的纸，弯下腰。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响。林渺渺停住，细听，房间安静如初，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我也太神经质了。
　　她在心里嘀咕一句，拿着手机照向桌下。
　　啪。
　　林渺渺不知怎的一个抖索，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屏幕息黑了。
　　怎么搞的？
　　啪！
　　林渺渺愣住了。
　　这次不是她，这可以确定。
　　这是门把手转动发出的响声。
　　有人来了。
　　会是谁呢？
　　她无端有点害怕，下意识往桌子底下钻得更深，然后把衣领提高挡住半张脸。

　　来的人应该很熟悉实验室，因为“他”进门后没有误碰到任何椅子或是仪器。
　　这让林渺渺更加害怕了——“他”为什么进门第一反应不是开灯？

　　“林眠，你的东西在哪？”那人在打电话，光照在他脸上，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林渺渺听那人开口，才松了口气，是叶南同哥哥啊。

　　她正想出声喊他，只听叶南同一声冷笑，那是她从未听过的语气，犹如站在冰窟里凝望着深渊里的蛟龙，让人恶寒，心悸。
　　“你试试。”叶南同说着，也不等对方反应，先挂了电话。
　　房间又变成一片漆黑，林渺渺只能凭着声音判断他的位置——他走到中央仪器那里了。
　　她扶着桌板，心里迷惑: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试什么东西？
　　反正林老师又惹叶哥哥生气了。
　　真不让人省心啊。
　　林渺渺为林眠插了一炷香。
　　祝你好运，林老师。

　　突然叶南同走动了，听他的脚步声似乎是向她这边来，林渺渺第一反应是赶紧往桌里缩——她直觉不想让他发现她。
　　在她心脏狂跳之时，他越走越近。
　　是不是她心跳声太响了？
　　但是，最后他还是停住了，似乎是有人打电话给他，他拿起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然后终于转身。
　　门被重新关上，林渺渺这才真正松口气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叶南同关上门的最后，他看着她的方向，眼角翘起:在这里呀，渺渺。

　　其实也没等多久，她坐了一会儿，电就回来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甩到脑后，整理好书包。
　　早点回家吧，这里让她觉得不踏实。

　　谁曾想，就在几天后，实验室出事了。

　　有人在实验室后面的花圃里，发现了林眠僵硬的尸体。

　　*
　　“队长，这次案子不好搞啊，在学校里死了老师，这社会影响还挺大的，查起来也麻烦。”
　　“是啊是啊，但是你小子还是先担心我们这个案子吧，是不是，顾队？”那人拍了拍手里的资料，往后一靠，看向坐在沙发上穿着笔挺制服的男人。
　　顾淮面部冷峻，盘着手看着资料一动不动，皱着眉头似乎思考得很深，理也没理对方。
　　“队长，法医那边尸检出来了，资料已经发下去了。”有人从门外急急走进来。
　　顾淮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点头出声:“整队。”

　　坐在车的副驾上，顾淮把车窗摇下，看向窗外，目光涣散。
　　林眠，怎么就死了呢？

　　学校里死了人，而且还是自校的老师，这事一定不能闹大，否则一定会引起恐慌。学生都获了假回家，整个学校封死了。
　　当然这事瞒不了多久，小道消息早就传遍了。什么学校被举报补课太多了，什么学生犯罪被抓了等等，谣言满天飞。
　　林渺渺是不信这些的，因为发现林眠尸体的，是她。

　　那天早上，她日常去实验室，不过，路过竹林时好奇地探了探头，如果是往常，那她就真走了，不过，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腐臭味，让她鼻子难受，连打了几个喷嚏。
　　什么情况？
　　她捂住鼻子往里走了几步，然后，被吓在原地。
　　那个场景真是终身难忘，林渺渺不敢回想，一记起来就反胃，一连几天睡不好觉，闭上眼就是那个画面。
　　然后她就报了警，找了保安。
　　再之后就是同学老师放假——而她，却要坐冷板凳。

　　林渺渺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眼神凝重，眼角狭长，左边有一个细小的疤痕，已经很淡了，但还是让人忍不住猜测对方经历了什么。
　　不过，疤痕也挡不住他的荷尔蒙。
　　制服笔挺，袖子挽到上臂，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可以看到肌肉把衣服撑起的轮廓。对方一抬眼，或只是将手指敲打着桌面，林渺渺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仿佛自己就是被审讯的犯人一样。
　　这种气势是装不出来的，林渺渺觉得眼前这位警官可能是身经百战。

　　“别害怕，小姑娘。”顾淮知道自己长相有些凶，也没有办法，只能柔声说着:“经历了现场确实不太好受。”
　　“但是，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也想抓出杀害林老师的凶手不是吗？”
　　林渺渺瞪大了眼睛。
　　他也觉得林老师不是自杀。

　　是的，知情人都一致认为林眠是自杀，尤其是医院拿出林眠抑郁症的证明报告，一切都变得有逻辑，很可能吧，林老师因为长期抑郁自杀，而且他平时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不太是像是会社交的人，大家即使自己不是很了解，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接受这种解释。
　　但是林渺渺和林眠相处了这么久，虽然他确实平时有些冷漠，但她知道他只是性格有些温吞，比较慢而已，绝不是什么抑郁症，社交恐惧症之类的。
　　而且，林老师的死很奇怪。他们实验就要有新进展了，他这么执着研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自杀？
　　可是，这也是她的猜测，一面之词站不住脚。她也很无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现在，眼前的警官什么都没聊，直截了当地确定林眠是被陷害的，这让林渺渺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感动。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啊。

　　她压抑住眼睛的酸涩，哽了一下。
　　“您是说杀害林老师的凶手？”
　　顾淮挑眉。
　　这姑娘一定知道什么。
　　“林渺渺同学，”顾淮身子往前逼近，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居高临下，影子罩着她，林渺渺不觉得害怕，反而心愈发沉浸下来，他的眼睛里眼神真诚，“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林渺渺轻咬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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