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何必又倾国

　　凤凰谣
　　胭脂浓，墨痕香，颜如玉，鬓如霜；嘶马鸣，风摇影，娥眉蹙，血痕轻，一点啼泪，故园无声。

　　“灭国的人是不配乘车的！”践踏在燕国旗帜上的几个士兵狂傲地大笑起来，这些刚从战场下来的野蛮士兵用还满含硝烟的嗜杀目光巡峻着被他们围起来的两个华服小孩瑟瑟地抱在一起，内心满是得胜的满足——什么大燕国，只一仗，就被我们大秦消灭了！
　　“好漂亮！回去给我作小老婆吧！”两个士兵粗鲁地拉开两个孩子，手放肆地抚摩着满是她们惊恐泪水的脸和包裹着锦衣的幼小身体。
　　“啊——放开我！”最小的一个孩子哭喊起来，他的衣服已经被士兵撤开了一条袖子，露出白嫩的肩膀，稚嫩的骨肉在撕裂的绸缎里显得更加细腻，拉住她的兵士哪里经得这样的引诱，激动地一口咬了上去。
　　“凤皇——”另一个略大些的孩子想甩开束缚，却被更大的力气死命拉住。
　　“住手！谁让你们如此对待这些燕国俘虏的？”一位将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像天神一样高高站在两个孩子的视野里，“前燕贵族都是要押往宫里的俘虏，你们怎么敢随便染指？”
　　“将军恕罪。”
　　“给我滚！”
　　将军的侍卫走过去安慰了一下受惊的小姐妹俩，那位将军走近她们，扶住两人的肩头蹲下来：“别怕啊，我们大王乃是英明仁主，不会杀你们的，你们都会被押往京城，重新安居生活。你们要感恩于符坚大王的恩德，懂吗？”
　　姐姐垂下头，眼含热泪：国家都亡了，把我们押解到哪里不都是亡国之囚？落到如斯境地，我们还要对你们的不杀之恩感恩戴德吗？
　　“我恨你们！我不会感激符坚匹夫的！”
　　“啪——”一巴掌重重地落在妹妹的脸上，一边娇俏的容颜立刻红肿起来。
　　孩子不再说话，捂着脸愤恨地瞪着刚才的救命恩人，眼中的泪含着屈辱和愤怒，死盯着眼前的吕光。
　　吕光站起身：“哼，亏你们这些鲜卑白虏有如此姿色，却不知感恩，全都是不知好歹的东西！押上车！”
　　“是！”

　　安静的街道上马车辚辚的声响通过微寒的晨蔼，凤皇拉开车恋的一小条缝隙，望外偷看，这里的街道好宽阔，好安静，因为太早而非常冷清，街上却有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孩童在蹦蹦跳跳地玩耍着。
　　“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嘻嘻——哈哈——”
　　凤皇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里的童谣也显得那么陌生，遮好车帘，缩回姐姐的怀里，再让姐姐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颈间，眼泪是那么冰凉但姐姐的怀抱却是温暖的，自己现在唯一感到温暖的地方。
　　符坚宽坐在宝殿的龙椅上，看着一个一个燕国的贵族和旧臣在自己的面前跪拜，臣服，然后退下，威严的面孔泛出些须笑意，英俊的面庞因为这样的笑意而在漂亮的白虏贵族面前显得更加光彩。
　　“燕国人白皙俊美，果然名不虚传。”王笑笑，对着身旁的宰相。
　　王猛笑了，扇着扇子，懒得理符坚，这些亡国的奴隶在他的眼里是绝对应该处死的，把他们养起来要耗费一大笔钱，虽然他们很漂亮，很英俊，的确有些让人不忍心毁掉他们的花容月貌，但这样的决定还是不划算的，可是自己的提议很快就遭到几乎所有人的拒绝——大家都认为接受这些鲜卑白虏就和接受他们的江山一样，是理所应当的，何况他们又都这么美丽俊俏，拉回来便是满足色欲的财富了，既然是财富为什么要浪费呢？
　　符坚看着眼前的人，突然眼前一亮：“怎么还有小孩？”
　　凤皇和清河抬起头，符坚瞬间就有些眩晕——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女吧，一个还是孩子，却已经出落得如同闭月秋水，映霞芙蓉一般明艳中又清丽，仿佛待采的雏菊沾满了纯洁的露滴，晶莹剔透，娇嫩欲滴。相比之下，刚才那些让人还觉俊俏的燕国贵族就显得老得不成样子了，哪里还有让人垂涎的欲望？
　　符坚只觉得突然间好干渴，涩着喉咙问道：“你们，你们是燕国的什么人。”
　　“小女是清河，这是我的弟弟凤皇。”
　　“什么？” 符坚和王猛都吃惊了，眼前的两个娇嫩的娃娃怎么看也不像是姐弟啊！那么沉鱼落雁的容貌竟然是一个男孩子？！
　　王猛心头一阵痉挛：“你就是原来的燕国大司马，慕容冲？”
　　凤皇不回答，瞪着高高在上的两个人，只有清河公主低声回答：“是的，大王，他是的。”
　　王猛立刻用鹰一般的目光打量着下面愤恨又娇艳的凤皇：“你，是十二岁对吧？”
　　“是的，他是。”依旧是清河的声音。
　　符坚大笑起来：“一个娃娃来当全国军队的大司马？！燕国焉能不败？哈哈——”
　　王猛没有像王一样大笑，他只是微微吊起了嘴角，十二岁的大司马是很荒唐，但慕容氏是什么人，天下都清楚的很，于是他缓缓地转过脸，温和地对王说：“大王，杀了他们！”
　　清河闻听立刻掩口哭出了声，凤皇细瘦的腿也微微颤抖起来——畏惧死亡是人类的共性，不论美与不美。
　　“大王，求您不要杀死我的弟妹，您宽厚的心能包容我这样的亡国之君，也请求您包容他们——他们，他们不过是两个孩子！”
　　“大王，求您饶了他们吧！”
　　“大王，饶了清河公主和凤皇吧！”
　　燕国的贵族们像狗一样拜倒在符坚的脚下摇尾乞怜，包括原来那个所谓的国君。
　　“住口！都给我住口！”吕光喝道，他们不过是毡板上待宰的肉，在剑光下立刻吓得只剩呜咽和抽泣。
　　王猛鄙夷地哼一声：好会作戏！抬抬眼：“大王，杀了他们两个。”
　　“这——不过是两个孩子。丞相何必呢？我已经昭示天下，决不屠杀燕国旧民，现在就杀两个孩子，不太好吧？”
　　“大王，他们不是孩子，他们是祸水，尤其是——慕容冲。你看他明明是个男人，却如此妖艳的面容，根本就是个妖孽。”
　　“他不过是个孩子，长大了就有男人的样子了！大王，饶了我们吧！我们已经成服于大王，只求保全我们的性命。”清河哭得楚楚可怜，看得符坚心都酥了。
　　“好，好，本王答应你们，只要你们听话。”眼光又飘过凤皇那光华灿烂的面庞。
　　“谢谢大王！”
　　王猛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大王，您会后悔的！”
　　但眼前一对碧人实在光芒太盛，大王实在是根本没有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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