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XX]如昨日似晴天

作者:TangerineBB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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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山间的风卷走尘世的记忆,峭壁的沙石带着缱绻坠入海底。多情的浪花敲击着礁石,一下一下,是缠绵过后心碎的声音。

      顾宸潇和李弘彬再见面,是在济州岛的拍摄行程上。
      那天,岛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阴郁的天气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午后,才开始放晴。这雨一停,在屋里闷了许久的顾宸潇也坐不住了,随手拿起桌上的背包,便遛了出门。
      入秋后的小岛,褪去了夏日腻人的烦热,反而多了几分肃穆的深沉。
      微凉的海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厚重的海浪争相交叠着冲向围岸,搁浅的海水没过岸边的细沙,独留一片沉寂的坦然。
      顾宸潇坐在临海最近的大礁石上,肆意的享受着这份秋日的馈赠。
      可这样安然闲适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你没事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干什么?”
      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她唇角微微扬起,轻声回道,“吹吹风啊......”
      “这样很危险,快下来。”
      与对方严肃的神情不同,她悠悠的低头看着来人,眼底尽是戏谑,“怎么,怕我跳下去吗?放心,我还舍不得你。”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从底下传来的声音有些急躁,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了。而顾宸潇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人哄骗上来。
      “不是,但这上面的视野真的很棒,你确定不上来看看吗?”
      这充满诱惑的话语,令底下的人有些动摇,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迈开了步子。

      “李弘彬,我有点理解你离开牛岛时的心情了。”她听着渐渐清晰的脚步声,淡淡的开口。
      李弘彬在她身侧坐下,“怎么,突然良心发现吗?”
      顾宸潇摇摇头,将视线落在了远处的灯塔上,眼神忽明忽暗。
      “我只是很喜欢现在的感觉。”
      “什么感觉?现在这种湿湿凉凉的感觉吗?”说着,他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这高处的风好像更猛啊。
      顾宸潇扭头,无语的剜了他一眼,“宇直男,你当一天暖宝宝会死吗?”
      “冷你就下去啊,在这上面吹什么风。”
      “我现在不是冷,是!心!寒!”顾宸潇气急,朝他大喊。
      李弘彬看着突然翻脸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有说错话吗?好像没有吧?
      “好嘛,也不是非得要下去,你想待在这里就待着嘛!”
      不想和他继续在这个话题上争辩,她抬手捏着他的肩膀,小声的警告,“不想被踹下去,你就安静点。”
      这下,李弘彬倒是识相的噤了声。他要再说下去,她就该真生气了,生气了他还得去哄,不划算。
      见身旁的人老实了,顾宸潇便将注意力转回到大海上,风依旧在吹,海水仍在起伏,辽阔的大海从脚下一直延伸至天边,远远望去,茫茫一片,看到不尽头,也找不到终点。
      都说秋天是充满思念的季节,而今,她坐在大海的这一头,还真是有些想家了呢。
      上岸的轻风拂过她的脸颊,点点冰凉的刺激将她带回现实,她用手肘推了一下旁人,轻声问道“哎,如果我要回家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正在放空的李弘彬接到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先是苦恼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回答,“不知道,我不擅长和别人道别。
      “嗯,我也不擅长。”顾宸潇没有看他,只是认同的点了下头。
      “那你说,我们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就形同陌路了。”
      “不会吧,不是还在一起打游戏吗?”
      李弘彬侧头打量着她,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她今天怪怪的。
      “那也是,”
      想起游戏,顾宸潇就笑了,“听说,你小太阳的账号救回来啦!”
      不提还好,这一提起李弘彬心里就郁闷了,“你还好意思说,弄出那么大的麻烦,都不知道我那天被他们笑得多惨。”
      “笑你什么,说出来我也开心开心。”顾宸潇突然就没了正经,直盯着他坏笑。
      然而,李弘彬却反常的别过脸,躲闪着企图掩饰什么。
      “反正跟你没关系!呀,你还是好好看你的风景吧。”
      “我怎么闻到一股欲盖弥彰的味道。”她太了解他了,这些僵硬的小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明明就只有大海的咸腥味。啊~冷死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走了。”
      话音刚落,人便慌慌张张的走了,顾宸潇看着他步伐凌乱的背影,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头顶的光线突然黯淡了下来,柔和的风开始变得凛冽,顾宸潇收回视线,抬头望着天上那剧烈涌动着的灰色云层,顿时失了兴致。
      要变天了......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便打算起身离开。谁知,她才刚走两步,就因石头上的青苔失了平衡,整个人直直的向后倒去。
      她的身后是无边的大海,落水的瞬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这意外来得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呼救。
      汹涌的波涛翻滚着没过她的头顶,吸入鼻腔的水呛得她脑袋生疼,她手脚胡乱的在水里扑腾着,却怎么也阻止不了身体的下降。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她已经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在慢慢的下沉,眼前的一切正一点一点的陷入黑暗的深渊。
      恍惚中,一股温暖的力量承托着她下沉的身体缓缓上移,她想睁眼看看,却无力抬起那厚重的眼皮......

      顾宸潇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酒店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房里的灯被调得很暗,她眯着有些酸涩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认出了自己的房间。
      模糊的意识渐渐清醒,落水的记忆在脑中成片。她记起了水中那双温暖而有力的手,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坚决果断的一下拽住了她。然后,她就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时间,那熟悉又安心的感觉紧紧的包围着她。至于,那种熟悉源自哪里,她想,她知道答案,可现在,她又无从证实。
      顾宸潇烦躁的挠乱了自己的头发,纠结无果,便打算下床活动活动。转身刚要掀开被子,动作却顿在了半空,因为她发现,此时她身旁,还有一个人。
      身旁的人伏在床边,已经睡着了。顾宸潇弯着腰轻轻地向前,在见到那张好看又透着疲惫的脸时,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她这不就找到答案了么?
      李弘彬,就是答案。
      然而很快,她的笑容就僵住了。
      她看到,他的脸上还沾着已经干掉的细沙,凌乱又结块的头发耷在额前,眉头轻皱嘴巴微抿,似乎在隐忍着内心的不安。
      顾宸潇的心不由得一沉,他是因为她才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的吧。
      不忍心看着他在睡梦中继续遭罪,顾宸潇想把他叫醒,才刚俯下身,便听到了他口中的呢喃。
      内容她听得见,他正低声唤着宫思妍的名字,而这名字的主人,她亦了然。
      顾宸潇略显失神的坐在床上,难过的情绪猛然向她侵袭而来,她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心口堵得慌。原来,她做了那么多,到头来都只是徒劳,有些事情,他终归是过不去的。
      突然,李弘彬惊叫着坐起,“别走!”
      恍神中,顾宸潇被他的叫声惊醒,抬头淡淡的问了一句:“做噩梦了吗?”
      从错愕中回神,李弘彬立刻板起了脸,严肃的质问着床上的人,“海水好玩吗?”
      “有点凉。”
      “你知道你是不会游泳的人吗?”
      李弘彬因为她无所谓的回答,心里更加气愤,他以为经过这么一次教训,她至少会反省一下自己,可谁知,
      “知道啊,我只是不小心踩到了青苔,又不是故意的。”
      其实,顾宸潇也不是不慌、不害怕,溺水的遭遇她现在还历历在目,她这样大事化小,只是不想让他担心。
      “是你不听话!如果一开始你就听我的,还能有这事吗?”李弘彬怒火未消,说到最后竟然瞪起她来。
      “这个指不准,万一我还是滑倒了,也就一样会掉下去,只不过你及早发现我,我少受点罪就是了。”说完,她还调皮的朝他挤了下脸。
      这头头是道的分析,说得他差点就信了,“我刚好看到你,是你命大,你觉得你能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不能,所以我不是有你这个小福星嘛!别生气了。”顾宸潇讨好的扯了扯他的衣服袖子。
      “别,我可担不下你这个麻烦精。”李弘彬故作嫌弃的推开了她的手。
      “也不会麻烦你太久了......”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你说什么?”
      床上,顾宸潇面对着他,刻意摆出一副轻松的表情。
      “对你来说应该算是好消息,本来不想那么早跟你说的,但现在看你这么生气,还是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吧。”
      “我只跟公司签了这一个剧本的合同,剧拍完了我可能就要回家了,所以你不用再担心我会给你惹麻烦了。”
      “为什么现在才说?”李弘彬的脸上尽是讶异的表情,这个突兀消息明显让他无法消化。
      “因为没有必要啊。”走和留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跟他又没有关系。
      “合约到什么时候结束?”
      “剧播完吧,但你不用担心,从这里回去之后,我们大概就不会再见面了,李弘彬你终于解脱了。”
      顾宸潇知道,她和他都是不善言别的人。所以,只有把话说得没心没肺的,大家才好下台。
      “不是说好要一起打游戏的么。”
      这个离别的消息让他心慌,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嗯,会有机会的。”如果他们不会变成陌路。
      “不走不行吗?”
      “我、想家了。”
      顾宸潇说了个他不能挽留的理由,她有她的世界、她的家,而这里,只是她暂时停驻的旅地,人终究是要有归宿的。
      “所以,剩下的时间,我们就别吵架,好好的相处吧!李弘彬xi。”
      “知道了,既然你醒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李弘彬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她甚至连晚安都没来得及说。
      顾宸潇自然注意到他转身时难看的脸色,可是,能怎么办呢?本就没有不会结束的关系,就像没有不到站的车,他们总归是要面对现实的。

      漆黑的房间没有一丝光亮,地板上的人从回来后便一直呆坐着。深邃的眸子凝视着窗外的夜空,茫然的思绪,就像在不见底的深渊里坠落着,永远无法踏实。
      他想起了她那些自以为是的话,以为他急着要摆脱她,以为他嫌她麻烦,以为他离了她会更开心......她以为这是他想要的,而他,原本也以为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她的话会令他这么难过,他的心好像一下子从天堂荡进了地狱,伤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他想起了她两次摔倒的意外,第一次,她摔在了他眼里,沙子落地,他把她狠狠的训一顿;第二次,她倒在了他心里,海水褪去,他抱着她却依然胆战心惊。
      他惊慌失措的抱着她回到酒店,因为放心不下,就一直守在床边,也顾不得自己有多狼狈。谁知,她醒后,他却等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他想起了守她到睡着时他做的梦。梦里,思妍在大海中使劲的挣扎,他想去拉她的手,却怎么也够不着,他无助的喊着她的名字,颤抖的手就是无法触及。只是瞬间,海水变得迅猛,无情的海浪层层荡漾着将她带离。绝望之时,他看到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突然惊觉水中的女孩不是思妍,那是......顾宸潇。
      这个事实让他害怕,他可以承受思妍离开后的梦魇,却不能承受失去顾宸潇的打击,所以他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别走!
      是的,别走!
      当听到她说要走的时候,他的心就像回到了梦里,那一刻,他是想开口挽留的。可是,他不能,这里不是她的家,而他,没有理由。
      最后,他能想到的办法便是逃走,只要他不听她的那句再见,只要他们还没有好好的道别,那么她就不会悄然无声的离开......

      思绪转醒,他突然有些看不起自己,竟会为了留住一个人而耍起这样的心机。
      黑暗中,他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李弘彬,你真的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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