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如果只是代她活下去……天空，还是那么蓝……
　　“她醒了！她醒了！真的是太好了……”
　　白色？好刺眼……在叫我吗？这样的感觉，是她的家人吗？
　　“然儿？然儿你听得到吗？我是妈妈呀，然儿？”
　　“嗯……”
　　睁开眼，看到的是陌生而熟悉的脸，那么，她就是了？
　　“然儿？然儿，真的是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很关心的脸，充满焦虑，充满愧疚，充满惊喜……她的感情，都是真的吧？
　　“嗯……”我还不想说话，对于她，我还需要重新认识。
　　“飞儿，妹妹醒了呢，你过来看看她吧，飞儿？”
　　光线被挡住了，逆着光，我看不到他的脸。
　　“好。”
　　很淡的声音，我笑。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是我的错觉吗？他，在担心着什么？
　　“爸爸还在出差，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了，然儿，爸爸后天就会来看你了，所以，然儿你要快点好起来！”
　　爸爸？我的眼前又是一片白色，他已经把阳光还给了我，透过未拉上帘子的窗户，我闻到了窗外世界清新的空气。

　　还是睡着了，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她的身体，还真的是很弱，难怪，会这么不爱惜……
　　“然儿，醒了吗？”
　　“呃……是的，妈妈。”
　　她笑了，扶着我慢慢坐起，伸手帮我把枕头垫到背后，“这样靠着会舒服点。”
　　“爸爸回来了吗？”
　　“嗯，他正过来，和飞儿一起。”
　　“是吗？真期待和他的见面……”
　　我看到她的反应很震惊，对于“然儿”来讲，会说这样的话很奇怪吧？可是我确实是说了，“然儿”说了。
　　“然儿……”
　　门被推开了，虽然轻，但还是发出了声音。
　　“若然已经好点了吗？”和他一样淡淡的语气，却是比他多了份关怀。
　　“已经好多了，爸爸。”
　　“是吗？那就好。”梳理整齐的头发，一身笔挺的灰色西服，他，就是爸爸吗？存在于脑海中的印象，又是熟悉而陌生的。
　　“既然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若飞，你今晚代替妈妈照顾若然。”不容置疑的语气，他一向如此？
　　“是。”
　　她站了起来，摸摸我的头，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我明天再来看你，然儿要快点好起来，这样爸爸妈妈就放心了。”
　　“是的，妈妈。”我点头，看向他：“让爸爸担心了，工作的事，不要太忙了，要注意身体。”
　　那一瞬间，我知道所有人的头脑都如被电击般失去了平衡，他们的表情，是这个脑子里没有的记忆。
　　“若然……明天我会来看你的。玉枝，我们走吧。”只不过是片刻的沉默，他马上又恢复了先前的“淡”。
　　她跟着他出了门，没有再多余的话，倒是简单的见面。
　　转身的刹那，父亲是否笑了？我不知道……

　　现在，我要面对的是他，我的……哥哥？真是一个怪异的称呼，我得从现在开始习惯吧。
　　拉椅子的声音，坐下的声音，还有，呼吸的声音，在这个房间，我看到尘埃飞舞，就在我眼前的阳光下，很悠闲地飘散着。
　　我看着就坐在我身旁的他，只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给了我遥不可及的感觉。
　　“为什么还会笑？”
　　“嗯……为什么不可以笑？哥哥？”
　　“真烦！”他用力的挥了一手，“我还以为你又会像以前一样不停地……”
　　我只是想对他笑，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以后也都不会知道。我的哥哥，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能这样活下去我该感到高兴，这样的多出来的时间，是上天的恩赐呢！
　　“够了！别再像傻瓜一样笑了！你这样真的是很奇怪！”他变得不耐烦了，冲动的性格，无法忍受的性格，以及固执的性格。
　　“哥哥不高兴吗？对于我会醒来？”我仍是笑着，除了她的身体，她的声音，她的思想完全是我的，我以前的人生，我以前的性格，都未曾改变过。
　　“嘭”地一声，椅子以沉重的形式倒在了地上，他太激动了，以致于整个呼吸都乱了。
　　“你……在说什么？”无法克制的声音，有些失控。
　　“哥哥，只是突然很开心，因为，我还能看到你们，因为我还能笑，阳光，好温暖，天空，也好蓝……”
　　“你……”
　　“哥哥，这样不好吗？不变的话就又会不开心，不变的话，会很寂寞的。”
　　“李若然！你真的是李若然吗？”他终于爆发了呢，真是个可爱的人。
　　“不要再笑了！”他狠狠地抓着我的衣领，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
　　胸口突然就憋了一口气，我不可遏制地咳嗽起来，全身都因为这剧烈的咳嗽而颤抖着。
　　他紧张地松开手，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直到我慢慢平静下来，他才如梦初醒般慌张地问道：“叫医生，要不要叫医生？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你没事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咳嗽，没有关系。”
　　“我……”他低下了头，很沉默地站着。
　　“哥哥，能再看到你，真的很好……”这样说就对了吧？你会开心吗？赐予我生命的“李若然”，你在天堂听到了吗？我说了这样的话，你是否会赞同呢？
　　“若然，是不是很恨我？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
　　他仍是低着头，只是声音变得沙哑。
　　“为什么……要恨哥哥？”
　　“难道不是吗？你会变成这样，我…… 是因为我啊！赌气也好，生气也好，还是--伤心……若然，真的已经没事了吗？”
　　李若飞，你对于她所造成的伤害，不会就这样过去的……
　　“已经没事了，哥哥，只希望你不要再让我这么恨你了。”
　　他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崩溃，因为我看到他再也没有抬起头，只是这么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那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是他空白的大脑，他空白的身体，还有……空白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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