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面

作者:落字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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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啊?”张易渊吊出了一个高低眉,十分惊讶,他笑得眯起了眼睛,这混蛋甚至凑过去,用调侃意味十足的语气道,“苏先生很是担心我的人身安全,还是当了这么久的新欢,终于忍不住要更进一步了?”

      张易渊本来以为那个一本正经的苏念城应该不会有什么反应,却没想到那家伙自然地接了话:“所以我可以睡在张先生的房里?”

      “你对我房里的沙发和地板感兴趣?”

      苏念城唇的弧度一弯,笑得灿烂,不同往日的暖意让张易渊晃瞎了眼。

      我是说了什么可笑的话吗?还是说苏念城品味独特到睡地板沙发也高兴?张易渊想道。

      张少爷不准备孜孜不倦地追求个答案,便将自己一双撩人的眼神收好,开始说起正事:“关于那个刺青,为了答谢你前段时间救了小爷一命的谢礼,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那伙人的主人就算不是张家人,也绝对和张大帅脱不了关系,并且不是一般的高官。”

      苏念城听了这个消息虽然脸上没什么变化,张易渊却觉得对方并不高兴,那双眼睛里还多了点瘆人的戾气。

      “谢谢。”苏念城沉默没多久,十分诚心地回了一句。

      张少爷有些受宠若惊,他这人吊儿郎当惯了,做事说话一般不着调,乍地被人当头当面感谢,就像是被他姐表扬了一样不自在,下意识地就换了个话题:“看你今天这么放松,昨夜被抓的并不是‘624’吧?”

      苏念城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是。”

      张易渊目光一晃,觉得苏念城的身份立场越发诡异,这个男人在卢大帅那边干活,却不忠于卢大帅,又有仇人是张大帅的部下,和傅大帅那边也不见得多对头,他不禁上下打量着一个工作与生活都有些苛刻的男人,皱着眉脱口而出:“我说...你该不会是...”

      他话到嘴边又讪讪地咽了回去,无论是地下党派活动成员或是别国特务,拆穿了他本人都很危险,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没必要凑过去找死。

      即便苏念城看着对他的小命没多大兴趣。

      “是什么?”苏念城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一个说法,“你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

      “是...我刚才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有天生的强迫症?”张易渊双眼一转,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前言不搭后语。

      苏念城若有所思地看了张易渊一眼,却轻声回答:“只是更喜欢东西摆放的有秩序,这本来受了我父母的影响,从军后就变本加厉了。当然,在你眼中可以算得上是强迫症了吧。”

      张易渊心中有点微妙,一般说起自己的成长经历和家庭都意味着一种亲近,因此他顿时觉得自己和这衣冠禽兽不知什么方面稍稍靠近了,多了点可以说话的感觉。

      除此之外,也许是近段时间苏念城在某种程度上基本能用友好来形容,但这并不代表他对苏念城的警惕心会降低多少,可是上次他逼问前者,对方的回答却让他有些摸不清头脑。

      苏念城脑子没毛病,却总让他蒙混过关是怎么回事?

      不过张易渊脑中的疑点一层叠一层,导致他没有注意到,旁边苏念城的目光并不像平时那样平静而淡然,而且参杂了点别的心思,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脸上,缓缓从双眼移到嘴唇,挪至微翘的嘴角,再到稍微敞开的衣领。

      半晌,苏念城默默地将目光收回,拧起眉,开始自我检讨:我到底在想什么?

      昨日的画展事件对上海的影响很大,毕竟这非但关系到张大帅的声誉,来参展的人又有他的兄弟在,无论是谁动的手,都等于在挑衅让这头东北虎的威严,一声令下,临海就差点被张大帅的兵包围。

      上海地头蛇卢大帅对此颇有微词,却没有多加干涉,所谓破船还有三根钉,别看张老虎现在没坐上中间的宝座,傅文博已经病危,说句不好听的早晚要下台换人,到时候和他对上的,就是这头看着老实的老虎,打起来双方都不划算。

      张大帅在这一点上也颇有点到即止的味道,事儿没做绝,要是你跳出来就是你小肚鸡肠了,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要为报纸头条添点噱头我也不拦你。

      于是张大帅的人就这么理直气壮地在临海街头调查起来,而那幅被偷走的画,成为了重点关注对象。

      据他们所了解这幅画仅仅是一个匿名人士捐出,虽然不是什么名家所作,其画法和色彩的独特都获得了外国鉴赏家的赞赏,所以才被放在大厅。

      至于那位捐画的人,画展主办方还因为无偿得了一幅好画而喜出望外,管你是什么人送的?问我捐画的人姓甚名谁?一问三不知。

      就在这两天张大帅和临海警署的搜查陷入了困境时,苏念城如约在隔一天晚上去了张易渊的家。

      也不知是不是天公不作美掐准了点给他们捣乱,夜晚下了一场不小的雨,伴随着偶尔夹杂在闪电里的几声闷雷。

      天又冷又下着雨,窝在家里的张易渊除了巴不得把自己包成饺子以外别无他想,但至少在苏念城刚到的时候,他还穿着一身初春微厚的休闲西服人模狗样地出来迎客。

      苏念城跟着张易渊来到书房,门关上后前者就开门见山地说:“现在你家里有没有别的人?”

      张易渊绕到火盆边的沙发边上,不紧不慢地坐下去,手上捧着一杯吴姨端来的热咖啡,一扬下巴往桌面那个方向示意苏念城自己拿另一杯,懒洋洋地说:“我姐和我姐夫都不在家,所以随便我俩闹...”

      张少爷话到一半停下,觉得自己的措辞不对,便补了一句:“...嗯,搜查。”

      苏念城在一边端着咖啡轻笑出声,随后在张易渊欲言又止的尴尬脸色中收敛了笑容,沉声道:“我想张先生肯让我来,最重要的不是调查你的房间有什么问题,而是想知道你姐夫余庆峰本人有什么问题吧。”

      “跟明白人聊天就是不用费心。”张易渊说,“我觉得我姐夫可能和吴启元有什么联系,匿名捐赠都是屁话,因为知道这画是怎么回事的只有我姐夫,那天我清楚听到他电话里提到这个名字。”

      苏念城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缩在沙发里的男人,桌脚的台灯将光透过了带着细花纹的布料灯罩打在了张易渊身上,这样一看这个万花丛中过的男人的确长得颇为赏心悦目。

      不过此刻这个男人嘴里吐出来的一点一滴,太过疏远。

      苏念城觉得张易渊不像是这样的人,只是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裹了起来,密不透风,仅剩这么些漠然。

      “但是你姐夫今晚不在,我们要溜进他的房间里调查?”苏念城摸了摸下巴道。

      张易渊打了个哈欠:“不用,我们等的就是那半夜的说话声。”

      仿佛为了应景一样,窗外一声闷雷乍起,闪电晃进了房间,带着一抹惨白掠过两人的脸庞。

      白漆刷过的墙壁已经斑驳不堪,天花板上有两条大腿粗的金属水管横过,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白得晃眼的床,和一个没有门的洗手间。

      床单和枕头是白的,不过白的发黄,让人一点躺上去的欲望都没有。

      他缩在房间一个最里面的角落里,背紧靠着墙壁,似乎恨不得和墙融为一体,凌乱的头发随意散落在脸上,挡住了眼睛。

      在这发丝之间有一双毫无温度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房间里唯一一扇门上,如果有人细看,会发现这双眼睛早就没有了神采。

      与一个死了的人无异。

      他的目标——这一扇门是特制的,厚度有一个成年男人的手腕粗,外面装了两层锁,就算是他撞几百遍,这破门都不会有损坏。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来开门,他的双眼猛地恢复了一点光芒,门外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瘦小男人带着三个浑身是力气的男人进来,伸手一指他:“时间到了。”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但身后没有了路,三个男人一下子就揪住了他的胳膊,不顾他的挣扎和反抗,连拖带拽地往外走。

      “...放开!!他娘的放开我!!妈的一群疯子!”他的挣扎终归有了一点效果,出其不意地抡起一拳,砸倒了一个人,另一个男人紧接着就毫不留情地给了他肚子一脚,踹得他不得不缩起身子来闭嘴。

      “394,安静些,你要是吵到了别人,今天的‘工’作时间就会更久。”那个瘦小的男人头也不回地用愉快的声音说,听得他心中一阵发冷。

      今天这个人似乎不能惹。

      他这样想。

      可是离那个地方越近,他就越是抑制不住心里面的恐惧,他想回头跑,却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

      走廊算不上安静,两侧分隔开了一个个小房间,透过一道道厚重铁门的小窗,可以看到里面被关着的千奇百怪的人。

      有在无端哼哼地,有一人分饰两角儿自言自语的,有坐在床上嘿嘿傻笑的...这些人看上去不外乎一个问题——精神不正常。

      但他不想变成这个样子,即便他知道自己从这里出去机会渺茫。

      快到他‘工作’的地方的时候,一声惨叫陡然穿过空荡荡的走廊,带来一阵余音绕梁,让人在这湿润的空气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惨叫声没有停歇的机会,他拼命地想要顿住往前的脚,边上的男人依旧面不改色地拖着他往前,直到他从那个惨叫声发出的房间门口经过,那道紧闭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拉住他拉住他!别让他出去!!”房间里传出凌乱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疯狂地扑了出来,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走,嘴里碎碎念着:“...救我...救救...我...”

      他瞳孔一缩,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居然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踝,红色的血拖了一路,那男人双手和一条腿上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显然皆由利器划开。

      血还在流淌,并且顺着男人的手染红了他的裤脚,男人抬头看着他,眼底是恐惧和绝望,清楚映出了他自己的一张脸。

      “...!”他吓得一抖,拼命摇头,脚上的胳膊和那个男人的脸都慢慢扭曲起来,泛着青白可怖的光,随即一抹火光从那人身上自燃,开始把男人卷进去。

      熊熊烈火迅速朝他蔓延,伴着那男人的叫声和立刻灰化的尸体,空洞的双眼和张大的嘴巴像是要把他也一口吞没。
      又一声惊雷在天边的乌云内炸响,张易渊猛地睁开了眼睛,随手抹去了额头的冷汗。

      他有些匆忙地拉开床头的抽屉,一手捞起了被他每天睡前都小心翼翼放好的手表,触手冰凉,总算是把他没能缓下去的一口气和惊都压住。

      可不等他平静下来,指尖的动作就突然一停,连同他本人也像是被抽去了时间,僵直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一次,他听到了脚步声。

      从他的床底下传来,清晰无比。

      苏念城并没有完全入睡,或许是因为今晚有事情要做,又或许是不习惯陌生的环境,总之在闭上眼睛眯了一个小时后,他就准备像猫头鹰一样尽职尽责地睁眼到天亮。

      可才听到张家大厅的钟敲响半夜一点不久,他就在闷雷声和不间断的淅沥雨声中,敏锐地捕捉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从床上起来,悄无声息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果然和张易渊所说的一样,难以判断声音的来源。

      苏念城自然而然地伸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轻轻转动门把手,开了一条缝隙,随后慢慢拉开,看了看周围走廊之上仅剩的装饰小灯,迈步走了出去。

      他来得比较晚,加上是客人,一屋子下人在也不好让张易渊带着自己去参观各个房间,但是从张易渊口中听到一些房间的用途和分布后,他觉得楼下杂物间的位置多少有些不合理。

      从张易渊的房间可以看出,其正对的楼下房间必然不小,这么一大块地方,又靠近大厅,一般都不会用作放置杂物。

      苏念城一边想着一边往张易渊的房间走去,顺着二楼走廊绕过半圈,无意间朝楼下大厅看的时候,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辆车。

      余庆峰回来了?

      苏念城皱眉,等他走到张易渊房门前准备敲门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人打开来,一人站在房里的黑暗中,对准他的是反着暗光的枪口。

      闪电一晃而过,照出了来者和房中人的脸,两人皆是一愣。

      “啧,你走路怎么像是没腿的玩意儿一样,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又是个来谋财害命的混账呢。”张少爷在门里头煞有其事地埋怨道。

      “...”鬼鬼祟祟的苏处长眉头一扬,随即一手按下对方的枪口,堂而皇之地走进去还不忘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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