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酒馆

　　阿木就此留下来在酒馆打工，说是打工，可是我也开不了他多少钱。阿木留下来的第七天，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老板娘，一个星期过去了，酒馆的收入才不到五千块钱。”
　　下午酒馆无人，我抱着皮特我在落地窗的沙发边晒太阳，阿木在打扫卫生。“五千块已经不少了，还是托你的福，这个星期酒馆里比平时多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你这个老板娘当的可真佛系。”他笑着调好一杯酒放在我面前，又接着擦杯子去了。
　　“佛系一点不好么？”皮特在我怀里懒洋洋的伸了个腰，阳光暖暖的，我招呼他过来，“别忙活了，来歇一会儿，难得的好天气。”他也不客气，自己拿了一瓶酒过来坐在我对面，还顺带给我捎了一盘瓜子儿。
　　“你也瞧见了，小店的营业不景气。”我磕着瓜子，“你也在这待这么多天了，早些给自己谋个别的出路，我会按天给你结算工资的。”
　　他急了起来，“我……”
　　我起身把他按回沙发上，“我是不会怪你跳槽的。”
　　“可是我……”
　　“对了，前两天我看到对街的商场招经理，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先从底层做起，总比在我这有上升空间，工资也高。”
　　“你怎么了？”看他半天呆愣在那不说话，我顿了一下，低下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我干咳了一声，发觉自己离他太近了，端起酒杯坐回沙发上，“你觉得如何？”
　　他似乎还有些没缓过神，微叹了口气说：“我不在乎工资多少，也不在乎什么上升空间。”
　　“我是在认真跟你讲的。”
　　“我也是认真的。”
　　“理由？一个人工作不图工资不图前景，你留在我这里，图什么？”
　　“图……”
　　“小柒！”我一回头，正是许久不见的阮阮正挑帘进来。
　　她挑眉，“下午已经有客人了？是我来的不巧了。”
　　我笑着介绍：“这是我店里新来的调酒师，阮姐许久没来了，喝点什么？”
　　阿木已经回到了吧台，阮阮在我对面坐下，看起来状态比半个月前好了许多，“什么都行，我今天来是来讲未完的故事的。”
　　我余光瞟到阿木调酒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松了一口气，心里有点期待他未完的话，又害怕他说出口，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沉默间，阿木已经调好了酒送上来，阮阮喝了一口，表情有些复杂，她静默了一会儿，问阿木：“小伙子，这酒叫什么名字？”
　　“随便。”阿木已经回到吧台，这个星期也有一些客人过来留下故事，阿木很识趣的自己一个人忙碌。“任何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所下的决定，最后你都会后悔，五味杂陈。专治选择困难症。”
　　阮阮笑出声：“倒是有意思。”
　　“总有一些客人不知道点什么酒，上了酒又嫌不合自己的口味。这是阿木这个星期研发的新酒，名字叫‘随便’。”
　　“所以这人呐，”阮阮晃着酒杯，“是不能随随便便下决定的，也不能随随便便把自己要做的决定推给别人做。”

　　寒假过后，阿南对阮阮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比如，每天早早的在宿舍楼下给她送早餐，还是四人份！阮阮的三个室友很没骨气的被收买了。阮阮每天越起越早，还是抵不住阿南更早的蹲守。 刚开学没多久的天气还有些冷，这样坚持了一个多星期，在一个周末，阮阮终于病倒了，她的脑子有些昏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半，室友都已经出去了。
　　正翻身打算接着蒙头睡一觉，手机响了，是成旻。
　　阮阮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手机号是上学期排练的时候加的，从来都没有用过，没想到成旻今天竟然会打电话过来。阮阮从床上坐起来，接通电话。
　　“喂？是阮阮吗？”
　　阮阮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感觉一点也不真实，她深呼吸一口气说：“是我。”
　　“你怎么了？声音这么哑。”
　　“我没事……阿嚏！”阮阮拢紧被子，“就是有些小感冒，睡一觉就好了。”
　　“你收拾好下楼，我带你去诊所。”
　　“真的不用……”话还没说完，成旻那边已经挂掉了电话。阮阮的心开始砰砰跳，既紧张又期待。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下楼，成旻已经等在楼下了。
　　“等多久了？”
　　“刚到，走吧。”成旻仍旧走在她的前面，只不过似乎照顾着她生病了，走的比平常慢了许多。
　　诊所不是很远，两人不一会就走到了。医生给阮阮做了检查量了体温，皱着眉头说：“烧到38.5度了，要输液。”成旻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跟着医生去付钱了。阮阮在输液室等着，有些底气不足。
　　成旻忙前忙后，一句话也没说，在医生给她插针时，他刚好出去买了吃的回来。医生收拾好离开了输液室，嘱咐成旻快输完时去叫他。输液室就剩他们两个人了，成旻主动开口：“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医生说不能吃辛辣大油之类的，就给你买了粥。”
　　接着，成旻拿起输液室的一本健康宣传杂志看，输液室里就剩下阮阮喝粥的声音了。阮阮病着胃口不是很好，粥太淡了并不是很喜欢喝，但是因为是成旻买的，她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输液的时间着实又长又无聊，阮阮喝完粥，静静的看着专注的看杂志的成旻。“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本来是有什么事？”他给她打电话，应当是有事，只是正巧碰到她病了，所以忙到现在，他也没开口说。
　　“本来也没什么事。”成旻合上杂志，“早上阿南去你的寝室楼下等你，等到九点你也没下来，以为你是故意躲着他，就回寝室了。”
　　“所以？”
　　“他今天九点半跟导师有个旅游地考察项目，就先走了。”他顿了许久，阮阮也不明白这跟他给自己打电话有什么关系。“阮阮，阿南是个好男孩，这一个星期他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他偏过头去，没有看到阮阮越来越冷的脸色。
　　“所以你是他派来的说客？”
　　“我们寝室里也就我跟你有过交集，我……”
　　“成旻，一直以来，你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你？”
　　成旻猛的转过头，两人之间沉默不断的蔓延，阮阮看着他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的神色，颇有些嘲讽的一笑，“好啊，我答应阿南，我愿意和他在一起。你的……”
　　“阮阮！”输液室门口是气喘吁吁的阿南，“听说你病了，我跟导师请了假中途回来了，”他激动的跑过来握住阮阮的另一只手，“幸好我回来了，我……你终于答应我了。”
　　你的，任务完成了啊，成旻。

　　“是不是很阴差阳错？”阮阮的酒杯见底，示意阿木过来添酒。“我的一句气话，没想到成了真。我当时气昏了头，觉得自己喜欢的男孩却过来劝自己跟别人在一起。”
　　我不接话，阮阮谢过阿木，又接着说道：“后来成旻告诉我，其实那天，他不是来劝我的。他说，他们寝室里就他和我有过交集，他也了解阿南是个好男孩，他不忍心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受伤害，希望我能看清自己的内心，早些下决定，如果喜欢阿南就早点答应他，如果不喜欢就早点拒绝他。这件事，终归是我做错了，而且，伤害的还不止一个人。”

　　那天过后，成旻为了避嫌，再也没有找过阮阮。阮阮当时虽是一句气话，可是话已出口，无法挽回，而且她也勇敢了一回，知道了结果——尽管这个结果她自己早已猜到。
　　之后阿南对阮阮很好，每天给他送各种好吃的，还跟着她去蹭文学的课，周末两人一起去看看电影吃吃饭，然后阿南送她回宿舍。
　　5月20号这天，正好是周六，阿南带着阮阮去游乐场疯了一天，晚上吃过饭，两人在二七纪念塔广场闲逛。阿南牵着阮阮的手，“阮阮。”
　　“嗯？”
　　“今天使我们恋爱两个月的纪念日。”
　　“啊？”阮阮瞬间尴尬，“抱歉，我……”
　　“别说话。”阿南转过身来面向他，手扶在她的肩膀上，这时，在他背后，烟花砰的一声炸开，照亮整个夜空。阮阮一时愣住了，阿南俯身，一手搂过她的腰。
　　这本该是一个非常浪漫的画面，但是阮阮浑身僵硬，在他的吻落下来的那一刻，别过了脸。
　　这两个月以来，两人的接触仅限于牵手，连拥抱都不曾有，所以阮阮尚能说服自己已经接受了阿南，但是在他的吻到来时，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不能为那一句气话埋单。这样的恋爱，不是她想要的，她想，应该也不是阿南想要的。
　　阿南的气息停留在她的脖颈间，唇只离她的脸颊不到一厘米。僵持了片刻，阿南松开了她的腰，笑道：“今晚的烟火很美。”
　　阮阮沉默不语，待烟花放完，阿南没有像往常一样牵着她的手，只是双手插在裤兜，说：“回吧。”
　　阮阮不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艰难的开口：“阿南……”
　　“阮阮，”阿南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我发现我也只是喜欢元旦晚会舞台上的你，台下的你啊，跟我理想中的女朋友一点也不像，所以，”他耸耸肩，“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
　　“阿南，对不起。”
　　其实他早就知道，阮阮并不喜欢自己。在每次送她回寝室的时候她的沉默，在每次她接过他送的早餐时的平淡的表情，在每一次的相处中她时不时的跑神。在感情中不是只有女孩敏感，男孩也一样。
　　阿南，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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