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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
前后一关联,杨少清终于搞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日他去灵隐寺寻到她,又一路跟随她,才知道她居住在雅园内,想必定是被雅园的人相救。然后他悄悄给余家老爷通风报信,才使得余鸿影被接回余府。
如今,这女人又要逃离余府!真是天意弄人啊!
“哎呀,光顾着和你说话,我竟把丝竹给忘了!”余鸿影仿佛如梦初醒,一下子慌乱起来,扭头就往山下跑。
“鸿影,丝竹去哪儿了?”杨少清追上来,“我还没来及问,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在森林里?”
“我和丝竹走散了,我本打算找到她再去和阿星汇合,这可好,人没找到,还中了蛇毒,若不是遇见你,我可能就横尸荒野了。”
“别这样说,你吉人自有天相。对了,阿星呢,还有你们余府的家丁,他们都在哪儿?”
“下山往右,邻近城边有个茶水铺子,我让阿星他们在那里等着呢。”
“你和丝竹是在哪里走散的?”
“就在归云亭那边,我想再去看看,不过,我现在完全不认识路了,还得麻烦你帮我带路。”
“好。”
穿枝拂叶间,经过七曲八弯,二人才将走出断崖。
下山的小路时而平缓时而崎岖,不时会有动物从远处传来的声音。余鸿影本就胆小,经历了被蛇咬伤的事件之后,她更是感到害怕,杨少清让她走在自己前面,他紧跟其后,只要她在自己的视线中,她便是安全的。
杨少清和余鸿影走上一条荒凉的小路,茂密的树林与高大的灌木被甩在身后,也不再听得见鸟兽的叫声,一些低矮的杂草零乱的生长着,草叶间传来小虫此起彼伏的低鸣。
这里已经看不到半莲洞的雾气,视野豁然开阔起来,放眼望去,一片寂静通透。
他们行至一处溪边,蜿蜒的流水自在的奔淌着,水极清冽,好似恋人深情凝望的目光。
余鸿影在前面走着,自然看不见在她身后,某人眼中那片似水的柔情。是的,他的视线,一直默默在跟随着她,保护着她。
溪边的小路上有许多碎石,小的有的如棋子,大的形似鸡蛋,在漫漫时光的磨砺之下,它们都已变得光滑圆润。
余鸿影急着赶路,并未将那些碎石放在眼里。
“小心!”杨少清在身后提醒道。
与此同时,余鸿影感到脚底一滑,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得任由身体向后仰下去,她以为自己定是要落在那冰冷坚硬的碎石上了,不想却跌入一个温暖的臂弯里。
自然,是杨少清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余鸿影抬眼正好对上杨少清温暖的目光,一时间她有一种脱离现实的感觉,奇异而梦幻。
她曾观察他熟睡时的样子,那闭合的双眼形成的两道优雅的弧线,已足够好看。此刻,她如此近距离的看着杨少清的眼晴,才发现这世上当真有似水的眼眸,‘眼波如水’绝不只是用来形容女性的专有名词,一样适用于男性。
古人常比西湖为美人,湘湖为隐士,鉴湖为神仙,而杨少清那双清澈的明眸,则集三者于一体,既有西湖的秀美动人,又有湘湖的优雅低调,亦有鉴湖的飘然出尘。
四目相对,余鸿影刹那恍惚起来,不知为何,这人怎么越发的顺眼了。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杨少清嗔怪道,语气却是温柔的,紧接着便是一句关切的话,“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我没事。”余鸿影回过神,慌忙的从对方的保护中挣脱出来。
“嗯,”杨少清到是一脸认真的观察着她,确定她没有受伤,才说道:“没事就好,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余鸿影点点头,心里想说声谢谢,却没有说出口。
二人终于来到山脚下的归云亭,这里空气澄澈,青草遍野,却四下无人,显然丝竹不在此处。
一口气赶了很远的路,余鸿影显然有些累了,杨少清便带着余鸿影走进亭中稍作休息。
余鸿影坐在亭中遥看着远方,半莲洞及断崖之处那云雾缭绕的景象,已完全隐没在山峦之中,仿佛那只是一个虚幻之境。
杨少清在余鸿影对面坐下,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偏西,时候应是不早了。
“鸿影,你说丝竹还会在山上吗?”杨少清转过头,看着余鸿影,一幅认真思考状。
“我也不知道。”余鸿影摇了摇头,心里顿觉渺茫。
“我想,她若找不到你,也许会下山去寻你,说不定现在她已经赶回余府报信去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余鸿影不知道自已在山上昏迷了多久,但可以肯定,那一定是很长的时间,丝竹找不到她,很可能已经下山去了。
“不如我们先去找阿星,若阿星未见着丝竹,我再派些人上山来寻她,人手多找起来也更容易些,你看如何?”
“好,那我们就先去找阿星,说不定丝竹正和阿星一起等着我们呢。”
“嗯,不过我看你还需要再休息一下。”杨少清看着眼前人,内心虽是充满了怜惜,脸上却未敢流露。
“刚才下山走得急,确实太累了,现在已经好多了。”余鸿影说着,用手轻拂了一下被风吹起的发丝。
杨少清坐在余鸿影的对面凝视着她,心中百感交集。三年前要去江陵时,他们曾在这里告别,那时,两心相连,含情脉脉。
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对杨少清来说,仿佛只在弹指一挥间,他仍痴心未改,初心依旧。然而,三年的时光却又无比漫长,漫漫的时光仿佛一条盘桓在他们中间的汪洋,将他们隔在波涛的两岸,令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却无法靠近。
如今,眼前的女子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大家闺秀的端庄,人也越发楚楚动人。除了外在的变化,她性格的转变更是尤为突出,她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委曲求全,逆来顺受的柔弱少女,而是一个特立独行、个性鲜明的女人。
杨少清注意到,如今的余鸿影有着一些新奇的思想,比如她对于婚姻的看法,在他眼里那些思想是闪着光芒的,她有着敢作敢为的勇气,比如她逃婚的决定,令他为之惊喜甚至激动,同时亦有为她悬起的担心。
从前,他爱她,是因为他们有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现在,尤其是在杨少清知道余鸿影失忆之后,他重新认识了她,又重新爱上了她,这个过程并没有明显的时间界限,好像一瞬间便已顺理成章。
面对心爱的女人,杨少清内心波澜起伏,感慨万千。
余鸿影抬起头,发现杨少清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神令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对了,之前在树林里,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她找了个话题来打破尴尬。
“我看见你留下的记号。”他到是一脸坦然,将眼光慢慢转向了亭外青草地上盛开的一丛野菊花。
“我留下的记号?”若不是杨少清提起,余鸿影几乎已经忘记,那是她为了防止自己迷路而留下的,那些随手摘下的野菊花,她一路走,一路撒在地上,作为路标之用,没想到这小小的举动,让杨少清找到了自己,救了她的一条小命。
余鸿影粉唇微漾,情不自禁的赞叹道,“你真聪明,竟知道那是我做的记号!”
杨少清抿嘴笑了笑,却没有说话。他知道,鸿影从不喜欢那些浓艳硕大的花朵,偏偏喜欢这种素雅迷你的小花,诸如丁香,茉莉,半莲花,尤其钟爱这山中的野菊花。
杨少清脑海里回忆起小时候的画面。也是在这样的秋天,云影淡淡,微风轻轻,野菊花开得漫山遍野,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余鸿影常常摘下一大捧花,将它们一路倾撒。
那时她跟在他的身后,用清脆的声音叫住他,“少清哥哥,你看,你看。”
他回过头,见她奇怪的举动,问道:“鸿影,你这是在干什么?天女散花吗?”
“呵呵,什么天女散花呀!”她爽朗一笑,说道:“这是我留下的记号,如果我们走散了,你只要看见这个记号,就可以顺着这些花朵找到我。”
时光易逝,那些美好的往事本应留在彼此的记忆里,如今却只有杨少清独自怀念。
所幸,一个人即使失了忆,总有一些习惯是不会改变的,它们仿佛刻进生命里,永恒而坚固。余鸿影仍会用野菊花做路标,这是在她童年时就已经形成的习惯。杨少清如是想。
杨少清庆幸自己在林中发现了这些花朵,一路追随之下找到了余鸿影。只是,他要如何解释,并非是他聪明,而是他了解她,懂得她。他更当如何解释,他并非她的某个认过亲的表哥,而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呢!
杨少清将视线收回来,人总要面对现实,关切现实才对。
“对了,”他忽然问道,“你明日何时动身?”
“啊?”余鸿影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问题,“哦,我打算一早就走!”
“可曾做好准备?”
“嗯,差不多吧。”余鸿影淡淡的答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我的东西并不多。”
“嗯。”杨少清点点头,“很好,这样到也轻松自在。”
“是呀!”余鸿影微微一笑,“对了,不知小凡姑娘家住何方?你既已下了决心,就要尽快行动才是。”
“哦,小凡,她……家住扬州泰安,”杨少清嘴角抽了一下,说道:“我想好了,我和你一起走,明日就动身。”
“扬州泰安?”余鸿影前些天才研究过地图,对于临安周边有几座城,都在什么位置,已经了解得十分通透,扬州明明在临安的北面啊,他还说与自己同路?
“哎,可惜了!”余鸿影内心一阵叹息,这人难得有一身的好武艺,看上去也是个体面聪慧之人,没想到竟是个地理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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