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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疯子
男孩将玉佩交还给余鸿影,乌黑的眼睛里藏起一抹忧郁,“姐姐,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谢谢你不怪罪于我。”
余鸿影收起玉佩,然后将荷包里的碎银,全部塞进男孩手中,“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给你娘治病?”
“我这也有。”杨少清直接把一个钱袋放进男孩手里,“小兄弟,刚才多有得罪了!”
“这……”男孩看看余鸿影,又转头看看杨少清,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余鸿影看向杨少清,正好对方也在看着她。
咦?这不是雅园门口那个X射线吗?那双眼睛,仍是一幅要把她击穿的样子。
怎么又是他?跟踪我?简直莫名其妙!余鸿影收回视线,并不想与他有任何交流。
将余鸿影淡然的样子尽收眼底,杨少清好似万箭穿心。没事,也不差这一万支箭!自从那日她在灵隐寺宣布与他分手,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了。
“姐姐,哥哥,谢谢你们,你们是好人,你们的大恩,阿星将来一定会报答的。”
“你叫阿星?好美的名字!”余鸿影赞道,“希望你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永远明亮,永远充满希望!”
男孩像是受到极大的鼓舞,朝着余鸿影会心的一笑。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鸿影!很高兴认识你!”余鸿影心情瞬间大好,这可是她来到南宋主动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而且,他还是个可爱的小男生。
“我也是。”男孩转过头向杨少清挤了下眼睛,“哥哥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少清。”
杨少清?这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又好像没有听过,余鸿影有一点恍惚。
“漂亮姐姐,杨大哥,我先去给我娘请大夫了。这个钱就算是我管你们借的,我将来我一定会还的!”男孩朝着两个大人摆摆手,便如一阵疾风般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一时间气氛格外安静。
余鸿影“花”光了所有的钱,顿时失去了逛街的兴趣。她正欲打道回府,杨少清却忽然朝她靠过来,令她不由得一惊。
杨少清努力压制着自已的情绪,最终他还是伸出手去,一把攥住了余鸿影的胳膊。
“啊!你干什么!”余鸿影用力挣扎着大喊起来。
杨少清无视她的反抗,依然紧紧抓着她,用近乎哀求般的眼神看着她,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有家不回,你爹病倒了你知道吗?”
什么爹?余鸿影从小就没有爹,他若不是疯子就是认错了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余鸿影一面挣扎一面后退,口中大喊道,“你放开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杨少清把余鸿影逼到无路可退,她的后背已经完全贴在墙壁上,男子的双手顺势按住墙壁,整个身体将她包裹起来。他冷峻的脸在审视她,眼睛因激动而充血,看上去十分恐怖,“你再说一次!”
“你要干什么?”余鸿影怒瞪着他,以愤怒掩饰自已的恐惧,她心跳在急剧加快。
余鸿影想说,我真的不认识你啊!可是直觉告诉她,这句话绝对不能讲,否则有招来杀身之祸的危险。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杨少清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余鸿影,想从她眼中得到答案,至少他想确定,她仍是在意他的。
余鸿影用力挣扎着,她感觉到对方的力量之大,他的双手像钳子一般紧紧将她锁住,令她根本无从挣脱。
余鸿影终于安静下来,不再与他抗衡,她干脆的将头甩到一边去。接下来,便感觉到一双炙热的大手触碰到自已的脸颊,然后将她被扳回到他的面前。
男人依旧看着她,脸却缓缓的靠过来,余鸿影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却一片慌乱,两人距离如此接近,近到他们足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时间静止了,万物回复到最初的模样,小巷化为虚无,天地间就只有他们两人。他想要不顾一切,热烈的吻上她的唇,以融化她内心所有的冰冷。
然而,最后一刻,杨少清终于恢复了理智,他看到女人眼中的恐惧与陌生,却没有一点点爱与柔情。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
杨少清的心瞬间冷下来,他暗暗自嘲,也对,她说过要彼此形同陌路的,是我不长记性!
“对不起!”他松手将她放开,整个人往后退了退,浑身都失了力气。
余鸿影捋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抬眼见他竟是一幅受伤的模样,怎么倒好像是自已欺负了他似的?
余鸿影本想骂人,却发现气恼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也许她并没有生气,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并不坏,说不定是精神受过什么刺激吧,至少,他还帮忙找回了玉佩,也算扯平了。
余鸿影觉得十分有必要趁那人情绪稳定时赶紧离开,万一他再次发作,她可不一定能这么幸运的脱身了。
“鸿影!”那人忽然叫住了她。
余鸿影转过头朝杨少清看过去,惊觉他竟然记住了自已的名字!
“照顾好自已!”他说,声音柔和了许多。
“呃……杨公子,”余鸿影努力保持着礼貌与涵养,“谢谢你帮我找回玉佩。”
杨公子?她竟然称他为杨公子!这个女人,一定要气得他吐血才满意吗?
“还有,请你不要再跟踪我了。”余鸿影又追加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去。
早知如此,他何苦来见她!杨少清内心十分崩溃。
就该在家好好呆着,把九十九式剑法从头到尾演练一遍。他气恼的想,可是他的双脚却不由自主的又跟了去,这次他保持了比较遥远的距离,如那日一样,直到看着余鸿影走进雅园,他才安心离开。
杨少清?余鸿影坐在窗边,双手托着脸颊,回想起小巷中可怕的一幕。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晚饭时,余鸿影终于记起了这个人。
“原来是他!”
他分明就是之前在灵隐寺中遇见的那位帅哥嘛,难怪看着有些眼熟。他们当时可是连句招呼都没打过。那样的一面之缘,也能算认识?
“姑娘在说谁呀?”梦篱正端着一碗红豆羹走进来。
“哦,没事!”余鸿影对梦篱尴尬一笑,“忽然想起一个疯子!”
梦篱眨了眨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心中诧异,想到疯子不是应该害怕吗,这余姑娘竟然在笑?
赵玮回到郡王府,便吩咐李进备马,二人直奔灵隐寺。
走进禅院,只见一个和尚正独自打扫着满地金黄的落叶,背影仍似当年,清瘦如许。
“静空大师!”赵玮走上前。
“你肯来见我了!”那和尚转过身,仿佛并不感到意外,“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放下了吗?”
赵玮轻轻摇头,叹息道:“未能。”
“阿弥陀佛,一念放下,万般自在。”静空低下头,用扫帚扫去了赵玮脚边的一片枯叶,“就如这落叶,随季节凋零,终将化作泥土,滋养大地。”
“我若能放下,已然万般自在。”赵玮心底升起一股无奈。
静空一脸淡然,他将成堆的落叶倒入一个竹筐内,说道:“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你又何必太执着?”
“她并非落叶!在我心里,她不来不去,无生无灭,是一种永恒的存在。” 赵玮苦笑一下,继而转移了话题,“谨初,我们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喝茶了。”
静空将手里的扫帚放在一旁,对赵玮投去一个默契的眼神,说道:“老地方。”
千年古树下,两人面对面坐着,这画面好似许多年以前。
赵玮看着静空娴熟的烹茶技艺,每一道工序,他都信手拈来,优雅从容。
茶叶在热水中渐渐舒展,悬而欲坠,坠又复悬,如此往复三次后,那些翠色的嫩芽便沉入杯底,保持着寂静的姿态。
静空将茶杯递至赵玮面前,说道:“人生如茶,要经过起起落落的历练,再回归到宁静致远的淡泊,方能凝结出灵魂中的一缕幽香。”
赵玮端起杯子,茶水缓缓升起白雾,飘来沁人心脾的香气。
“以茶喻人生,此言甚妙。”赵玮思索着静空的话,“你还是和过去一样,总是能从平凡的事物中洞察出人生的智慧与真理。”
“你该不会是专门来找我品茶论道的吧!”静空不仅善于洞察人生,还能敏锐的看透人心。
“无论是谨初,还是静空,我都该敬你!”赵玮端起茶杯,“虽然我们的处境不同,但你却一直是我的知音。”
静空跟着端起茶杯,以回敬的姿势喝了一口杯中香茗。
“你对谨柔的心意,谨初都看到了,只是,世间万物皆有定数。”静空清秀的脸上有些许动容,很快又化为平静。
“很多时候,我不敢来这里,是因为怕提到谨柔,会徒增你我的伤悲,但见你如今这般超然,我便也释怀了。”
“佛曰:万物皆空,唯其空,能包容万物。修佛以来,我看过太多悲苦的人生,才渐渐参悟了这其中的道理。”静空轻啜一口茶水,像在品味他所感悟到的人生。
“你不仅是我的知音,亦是我的亲人,”赵玮看着静空,认真的说:“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托。”
“哦?所为何事?”
“近日偶遇一位女子,与谨柔有几分酷似,她刚刚遭遇了一场不幸,我见她孤苦无依,于是许诺她危难之时到这里来找你,若有一日她来了,还请代为关照。”
与谨柔酷似的女子?难道是她?静空想起那日在大殿中,跪于佛前虔诚许愿的女子。天下竟有这等巧事?
“我佛慈悲!”静空眼眸深处有一缕幽光,“也许是你用情太深,上天才会派这样一位女子来带给你安慰吧。”
“她们不过有几分相似而已,我只是想保护与谨柔有关的一切,”赵玮忽然心中感伤,面对现实是件多么残酷的事,而他从来不是一个逃避之人,他十分清醒和理智,“我知道她不是谨柔,这世上再无谨柔!”
“放心吧,和你一样,我也会保护与谨柔有关的一切。”
几盏茶的时间匆匆流过,该托付的已经托付,需承诺的已经承诺,赵玮起身告辞,了却了一桩心事。
落日的余辉尽染天边,红的云,紫的霞,在禅院钟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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