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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帘探身
(八)
行军的队伍几乎没有停歇,浩浩荡荡地踏上旷野,踩过白草,将士们都知道前往北疆的路难走,但都默不作声,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答案。此行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程,谁又能预言未来呢?
这里曾经是皇家围场,绿树飞鸟,蛇曲蜿蜒,无数的行宫拔地而起,管弦呕哑,舞袖翩翩。经年累月,树尽鸟散,河流也渐渐死去。在东刮西刮的风和明明暗暗的日月下,干枯的河床和龟裂的土地,像一把剪刀,剪断人们“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意志。当然,也没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们:代表国家命脉的烛火正在悄悄熄隐。
先帝励精图治,宵衣旰食,却没看到那些族人的贪图享乐,他到最后遭到了族人背叛,大地生灵涂炭。都说江山如画,至尊的宝位究竟意味着什么?尧舜和桀纣又谁对谁错?没人知道。
肃宁公不再出神思考,扭头向后张望。
青衣没有来。
他握着缰绳,回忆青衣的那封信,好像那里面尽写了些客套话,只有一句“爱不必得”,令他记忆犹新。
“罢了!”,紧接着一声长叹让一旁的先锋官摸不着头脑,肃宁公自顾自说到:“路,快到头了。”
先锋官满脸的疑惑,从怀里拽出地图,“明明才走了一半的路啊......”
(九)
军营里两位副将叉着腰盯着布置新帐的士兵们。
“哎!俺听说这文官都讲究,成天熏这香那香的,穿那金丝儿的褂子,脑袋上戴的都是金啊银的,你说那……”
“求求您了祖宗!您别说话了成吗?您那大嘴一咧,大牙一呲,哦,还不叫那位大人笑话死,不够丢人的!亏你是将军的家将,瞅瞅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们怎么样了?”将军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两位的身后。
“好着呢!俺现在吃五碗饭,睡得香……”黑脸本来长的不算丑,这样一笑,五官都挤在一起,叫人无法直视。
白脸趁机把将军拽到大帐后边谈话,把黑脸晾在一边。黑脸全然不知面前已经没人了,还在说:“就是俺最近又想家了,想喝酒……”
(十)
“那顶帐是你的。”说完,将军转身就要走。
“多年未见,也不多寒暄两句?”大人不疾不徐地说到,“有人让我带些东西给你”,先锋官一听,赶忙把一个木盒子交给将军,“他过得很好,还在等你……”
将军转过身来,双臂紧紧环抱着盒子,“多谢。”微微颔首后,飞快跑回自己的大帐。
“喝两杯?”大人嘴角一扬,对着一直盯着自己的两位副将说到。
将军立下的规矩里,不能在营中饮酒是首要的一条。于是大人拿出了自己带来的茶叶,以茶代酒。一开始,两位副将都只是一杯一杯地往嘴里倒茶,一句话都不说。
大人见状,先开了口:“我和你们将军从小一起长大,当然,是以敌人的身份……十八岁那年,我中了进士,先帝器重我,但朝堂上乌烟瘴气,不如军营里干净……我被贬后去了未开化的南疆,人们以为我死在那里了……你们将军当年是个纨绔的公子哥,这身本事,是老先生打出来骂出来的……这仗已经打了两年了,怕是今年春天会有个了断……”
主帅的帐中,将军慌慌张张地举着盒子来回端详,确定没被人打开过,又急忙打开,里面有几个纸包,纸包下压着一封信。
什么 “祝安”,什么“展信佳”,什么“保重身体”,什么“战事为重”,什么“国泰民安”,什么“海晏河清”,将军一扫而过,又看一遍,又看一遍,又看一遍,信里还是这些东西。
“写的什么屁话!”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把信对折叠好,慢慢的塞回信封里。那几个纸包里是濯月楼的花茶和糖。“就这还有点儿用……”他拿起一块糖刚想塞进嘴里,怔了一下,又用手掰成两段,才安心的吃下。
将军嘴里含着糖,快步走出大帐,远远的看到正在喝茶聊天的三个家伙,眯起眼睛,给了他们一个油腻的微笑,大人回给他一个微笑,两人相视点点头,又各干各的事去了。
这一出把两位副将吓得不轻,两个人额头上直冒冷汗,一个劲儿地用手擦,回想上一次将军露出这样的微笑,他们在太阳下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
“他这是高兴,不用担心。”大人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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