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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
春末，风也细细，日头斜斜，些许微光透过镂空的窗格斜进来。
这是天下最为尊贵的地方。
陈公公收到龙椅之上人的命令，垂首退了下去。
“一定是她吗？”
许久，寂静宫殿中响起男子的声音，清冷中带有一分无奈。
随后脑海中陡然响起冰冷的机械声，“是，必须是她。”
“有什么好处？”男子嗤笑了一声，手指轻放在桌案上，轻叩，“我好歹是皇帝，这个任务，感觉我像只鸭。”
“您在现代的阳寿已尽了，能在皇帝的躯体上重生，已经是极幸运的事情了。”机械声淡淡说道：“不过是一个任务而已，早些完成，您也可以早些享受这人间富贵。”
“我要是不呢？”
“死。”
男子不说话了，盯着自己衣服上的龙纹，是多少绣娘一针一线日夜熬出来的这么一件袍子。
这是最尊贵的颜色，最受人崇敬的图案。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一个女子的模样。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极亮极明，水盈盈的，含了池春水似的。
龙涎香丝丝缕升起，消散在寂冷的空中。
他一字一字，慢慢念着这个名字，“程，笙。”
*
城北，是官宦人家常住的地方。地方清净，位置四通八达，也方便自家的仆妇去采买。
程府，丫鬟银环从门外跑进来，“小姐，夫人那边唤您。”
坐在椅子上的素衫少女毫不意外，站起身，“走吧。”
“二姑娘！您怎么能污蔑奴婢呢！奴婢可从来没有贪墨过您的月钱银子啊。”
两人刚一进屋，一个嬷嬷便快步冲了上来，语气之强烈之咄咄逼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眼前的素衫少女的是她的丫鬟。
程笙向她行了一礼，眼神微微露出慌乱，“方嬷嬷…”
刘氏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微变，她程笙好歹是程家的二小姐，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向一个奴婢行礼。
虽说是庶女，但这样一番场景被旁的人看了去，不知道心里头还怎么编排她这个做主母的苛待庶女。
她轻轻一摆手，身边的刘嬷嬷便上了前去，把那个方嬷嬷拉了回来。
“行了！你这样成何体统？”
方嬷嬷也是个精的，知道是自己方才失了仪态。
直挣开刘嬷嬷的手，膝盖一弯，却是对着上首的刘氏说道：“夫人啊！奴婢可真是太冤枉了，奴婢再是那般的穷苦的人，也不会去贪小姐的月钱银子啊！”
说着，又转头看向程笙，“二姑娘可莫要信那些表面的话啊！”
这话说的，明明就是银环。将程笙扶着的丫鬟微微红了眼，无数委屈没地方发。
“嬷嬷怎能这般污蔑人！明明是小姐亲眼看到的！”
银环嘴快，一般有什么便把什么说出来了，却没考虑过话里的深意。
方嬷嬷刻意将话头往丫鬟上引，就是避免跟程笙对上。
她贪墨月钱银子的事情，被丫鬟传到了主母刘氏那，和被二小姐把事情传主母院子里，这两者的差距，可就大了。
方嬷嬷看了一眼程笙，鹅黄素衫的少女面色平静，她甚至从她眼中捕捉到一丝讥讽。
讥讽？
这么一个唯唯诺诺的人眼中怎么会有讥讽？
方嬷嬷心念急转，难不成她是故意的！
心头心思骤起，还没等她说话，程笙身子一歪，眼睛直直看向首座的刘氏，“夫人…这事…都是我的错！”
话说的哀婉凄怨，那双眼睛轻轻一眨，泪就跟着落下来。
方嬷嬷面色微变，心中大叫不好。程笙这一出，明摆着是给旁的人看的。
她再怎么说，程笙也是小姐，是主子，她一个做下人的，竟把小姐给逼到了向主母流泪告状的地步。
这会子，就算是夫人心里想偏她一头，也不得不公平对待了。
好歹方嬷嬷是宅院子里的老人，反应也机敏，当下也落下泪来。
“夫人，冤枉啊！奴婢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贪墨小姐的月钱银子。这其中，定然是二姑娘对奴婢有些误会了。”
两人哭哭啼啼，各自执一词，反倒叫旁的人看得津津有味。
风言风语，双方争执，是在茶余饭后传的最快的东西，也是宅院里女人最喜欢看的故事。
程笙的母亲是程家老爷身边的一个舞姬，一次醉酒，程老爷错将舞姬当成了刘氏。
□□情，没成想竟还怀上了。
刘氏和程父相识于少年，鹣鲽情深，舞姬的存在无疑是成了两人之间拔不掉的刺，像个笑话。
孩子生下来之后，程父就将母女二人送到了乡下，再没有过问。
这一送，就是十八年。
直到程笙的嫡姐准备定亲嫁人了，程父才想起这个被遗忘在乡下的程家二小姐。
刘氏将目光放到程笙的脸上，也许是随了母亲，她那张素净的脸上竟然找不出半分程老爷的影子。这般想着，心中莫名消了点气。
“缺银子了？”她问。
程笙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放在腿上的手紧握。
她只是想，讨个公道罢了。
刘氏却不想管这些。一来方嬷嬷是在府里多年的人，要只是因为程笙的一两句话就将人处罚了，未免寒她的心。二来仆人欺负到主子头上，说出去也不大好听。
“你刚来府里，吃穿用度上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跟我说。方嬷嬷既然在你手底下不讨你的喜欢，那就换个人来。晌午后人牙行的婆子来，我挑个送到你院子去。”
既然惩罚也不是，不惩罚也不是。只好取个折中的法子和稀泥罢了，所以半句都不提方嬷嬷贪墨她月钱的事情。
甚至还将话题往程笙不满意方嬷嬷的伺候，借着刘氏手把人往外赶出去的意思。
主母的话已经说完，旁边一圈的人看着程笙的眼神就变了样。
刘氏眼睛在各个人脸上转了一圈，手中绢帕轻轻点上唇的周围，“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若是再拒绝，便是不识好歹了。
程笙怯怯站起身，向刘氏行了一礼，“多谢夫人。”
“嗯，今日这事闹的，怪叫人烦的，”她甩甩帕子，“我也累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
鹅黄的素衫少女垂着眼，转身向外走去。
方嬷嬷也跟着站起身，看了程笙一眼，心中隐约带了几分得意。
不过是一个不得宠庶女罢了，天真的以为闹到夫人面前来能有个好的？笑话。
此时，院子不知道各处跳出来一只灰白的猫，直直地向着程笙扑来。
丫鬟银环吓了一小跳，惊叫一声。
程笙却将猫紧紧地抱住，又惊又喜，“竟然是小白！”
说完，她有些犹疑，看了方嬷嬷一眼，“方嬷嬷，你不是说小白已经死了吗？”
银环此时也已经反应了过来，看向方嬷嬷手中的白猫，“真的是小白！方嬷嬷前几日明明说小白已经死了的！还是你亲手下葬的！”
方嬷嬷心中也纳闷，这只猫前几日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她也懒得找，就随口说死了，没成想却在这里出现。
她挺挺胸，干笑了一声，“既然找到了，姑娘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程笙看她，咬着唇不说话，心中眼中盛满了无限委屈。“若不是小白自己跳出来寻我，恐怕它现如今…”
旁的人看着，之前心里对程笙那点厌恶也消了些，只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小丫头，心机再深也是被人欺负的份。
刘氏皱眉，心中只觉得烦，原本事情是要了了，突然跳出只猫来。“行了，你也别太在意了，不过是一只猫罢了。找到了就行了。”
语气虽然不重，轻柔端庄，但话里的意思，谁能不明白？
程笙愣了半晌，把手里的猫毛摸了又摸，“是。”
说完，抱着猫往外走。碰上一个人，她抬眼一看，后又行礼，“见过父亲。”
程老爷应了声，看的第一眼却是程笙手里的猫。他爱猫如命，在府里养了不少，甚至特地找了个院子养猫。
“这是怎么了？”程笙怀里的猫脏兮兮的，一身雪白毛发染上不少的灰。
程笙将手里的猫抱紧了些，“前几日找不到了，今天才见的。”
少女低垂着眼，手指不住地往猫背上抚，这显然是心中紧张，且有心事的模样。
他其实听到了方才刘氏的话，现今不免对程笙有些怜惜，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儿，是程家的小姐。竟然叫一个下人欺负了去。
“这猫，我看看。”
程笙将猫送到程老爷手上，他四下看了后，这只猫除了身上有脏污之外，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
“带回去吧，给它洗个澡就行。”
程笙小心从程老爷手中接过小白，“多谢父亲。”
丫鬟银环跟上来，对程老爷行了一礼，“见过老爷。”
程老爷终于将眼睛放在了程笙的背上，少女微微垂着头，身子也不大能挺直，生出几分弱柳扶风的柔弱。
“等等。”他叫住程笙。
“养猫花费大，你月钱银子少的话，记得跟账房先生说，我会吩咐账房的。”
程笙脚步顿住，回头看了她的父亲一眼，又是惊又是喜，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模样。
“是。”
程老爷看着鹅黄素衫的少女远去，回到刘氏的院子，方嬷嬷正在整理着院子旁边的花盆。
他站定，对方嬷嬷说：“以后你去门房守着，这后院子，就不要进来了。”
方才猫冲到程笙身上之后，他就已经靠近了刘氏的院子，把方嬷嬷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一个对猫如此不上心的人，对待主子，想必心中也宽厚不到哪去。
方嬷嬷和刘氏皆是一惊，既然老爷发了话，做下人的怎么敢不听？“是。”
刘氏看程老爷一眼，还想着说些什么，被另一个嬷嬷拉住了袖子。为了一个方嬷嬷，去跟老爷争这些小事，不值当。
方嬷嬷从刘氏院子里出来，顶着大小丫鬟带着微讽的目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只猫冲出来，老爷来的时间，还有自己当时的失态。细细看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尤其是，在看到那个乡下来的丫头眼里露出讥讽之后。
难不成，这些都是她计算好的？
春日未尽，暖阳大盛，树梢有清浅蝉鸣。
方嬷嬷打了个寒战。
皇宫内，窗户尽开，原本幽幽暗暗的寝殿登时亮堂起来，金器映着日光，各处明明晃晃。
沈羿不喜欢这般幽暗的环境。
大宣朝的皇帝陛下放下奏折，“人去了吗”
底下的陈公公上前应声，“是，今早万公公就去了。
半晌，陈公公听见皇帝的仿若自说自话的轻语，“还需聘礼吗
他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又有些哭笑不得，“陛下，聘礼是只有皇后娘娘才有资格得到的仪仗，若您看重那位程家小姐，待她入宫之后，抬了位份,再给程家多几份赏赐便可以了。”
沈羿思索了一会，慢吞吞地点头，随后，低下头继续去看奏章。这个朝代的文字和繁体字相差无几，认起来不算费劲。
陛下已经收了声，陈公公也不会不识趣，静静站在一旁候着。
面上虽安静，心中却波澜，淑贵妃得陛下独宠已经半年有余，若是那位程小姐进了宫，这后宫局势，恐怕，又要变一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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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本章评论都会发红包der！走过路过客官点个收藏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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