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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是夜
夜深人静,庭院另一处燃着暖烛的屋子里正跪着一名不起眼的小厮模样的男子,白日里一副被酒色掏空模样的古阿桑却一反那副智商不高的模样正低头与男子问话。
“可探到他们一行人是哪里过来的?”古阿桑摩挲着指头上的玉扳指神色不愉。
“回大人,泗城的线人送来的消息,确实见过他们一行。”
“泗城?那不是东胤方向……”
“主人,两个月前,七公子去了东胤。”古阿桑身后一名没什么存在感的护卫忽的出声说道。
“对了!”古阿桑一击掌,扭头看向自己的贴身护卫:“阿野你倒是提醒我了,七公子还在咱们府上住过,之后说是去东胤一趟,如今宫中剩余的几位公子里,似乎只有两位公子咱们没有见过了。”
“不可能是十二公子。”护卫笃定地说。
“阿野你见过?”古阿桑惊奇地看着贴身护卫。
“主人忘了,属下出自何处?五年前属下在受训时见过十二公子,与今日所见的那位年岁不符。”
“这么说……就只剩那一位了。”古阿桑迟疑道:“但是那个孩子连我也只是很多年前听闻过一次,还是大母无意间看到的。说是国师年轻时曾带回一名小公子,唤他阿父,随行的女子是国师的侍妾,可惜命薄早早就死了,之后那孩子就被送走了……难道就是今日那位?”
古阿桑陷入沉思。“若真是他,那我们百羽宫岂不是要出一个名副其实的少主……”
“不行,我得给大公子传个信。”
“主人无须着急,以大公子的能耐,若真是那位少主出现,他必定是得到消息了的。”护卫道。
古阿桑瞥了一眼自家耿直的护卫,手上动作飞快地铺设纸张,嘴上说道:“他知道是知道,但是咱们也得让他知道我古阿桑是大公子最忠实可靠的弯刀。”得时不时对主子亮一下,彰显他的价值,这都不懂?
护卫阿野瞥了一眼古阿桑那快要撑破锦袍的肚腩,对他那自喻不置可否。
很快,跪在地上的小厮恭敬地接过塞好信纸的灰鸽起身快步离开,穿过黑暗的回廊,不久,后院偏角忽得有信鸽拍着翅膀飞离,看着视野里很快看不见信鸽的踪影,小厮放心地离开。
然而谁也没想到,信鸽只飞出这座宅邸百米不到便被击落。
一道更为诡秘的身影取下信鸽上的信筒,几个纵越便避开暗处守卫的视角进入了宅子里。
感受着屋内另一道呼吸均匀平缓,东方靖睁开眼动作轻不可闻地落地,走到窗前推来一道缝隙,一支包着绢帕的纸卷递过来。
东方靖接过借着屋檐下灯笼的暖光仔细看了看表面,然后抽开棉绳指尖一抖,纸张瞬间展开,刚干不久的墨迹展露在眼底,几息后纸张忽得被一股无形的内力绞碎,随着夜风飘散。
他合上窗转头看向室内另一头静静躺在榻上的身影眉头微蹙,随后讥讽地勾唇。
真是心大啊,在这里还能睡得这么沉,多年的训练都枉费了,就这样也能在百羽宫那样吃人的地方生存?
睡着的秦朗丝毫不知有人半夜不睡走到他床边静静注视了他许久才离去。
睡梦中,他回到了那片树林里,先前很难听清的脚步声此刻就如每一脚都踩在他的耳边上。鞋底研磨过落叶的感觉让心脏都紧缩得生疼,他躲在树干后死死地抓着手中的衣服,军刺倒钩着紧绷的铜丝,只等着给那鞋的主人致命一击。
脚步声更近了,仿佛就在耳边停下,他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难道他被发现了?秦朗额头一滴冷汗滑了下来,可是他丝毫不敢动作,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等着那人再进一步。
可是那人却不动了,他心中暗急,这根铜丝合金制品是仿制了琴弦的做法,中间细铜丝两头却是铜线缠绕了牛筋加了铁爪钩,为了让圈围缩小,牛筋很细就算缠绕了铜线圈也容易断,时间长了中间段的细铜丝会变形不易复原,还会影响回弹的力度,甚至有可能变形,他心中越来越没底能不能杀了他。
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拼了!
输了大不了把命还给老天。
他看着天空的明月缓缓被乌云遮蔽,起身走出树干,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对方箭矢范围内。
“很好……你真有胆子……”
“第一次让你逃了……这一次……”那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低沉而磁性,可是听在他耳中却只余压迫感。
秦朗指尖勾起铜丝,想要看清一些,可是此时连月光都消失得彻底,他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从语气中,他听出其中隐忍的怒意。
“过来……”那人往前跨近了一步,语气带着威胁。
“……不。”秦朗紧张地后退,铜丝从指尖忽得滑走,他目光一颤,那声轻不可闻的裂锦声传入耳中令他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
月光此时才从缝隙处溜出来,泄下一丝银白的光,让那张脸露出了他的真实模样。
立体深邃的五官,目光冷厉,嘴唇紧抿,血液自他喉间呈一条横切的线状往下淌血,诡异而惊骇。
“东方靖——?!!!”
秦朗面色骤得惨白,猛地撑大了双眸。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一层窗纸令屋内呈现一种半明半暗的朦胧感,秦朗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的景象,记忆开始回笼。
他想起自己此时身在何处,环顾四周,摆设陌生却是真实的,他回忆方才梦里的情景,却像是断片了一样想不起来,徒留胡乱跳动的心脏传来一丝瞬间绞紧后残留的隐痛。
“醒了?”一道声音忽得在房间另一头响起,带着某种奇怪的熟悉感令秦朗心头一震,梦中的片段闪电般掠过,他看向房间另一头,先前意识不甚清醒下没注意,此时才看清,坐在凳子上喝着茶的东方靖并不在暗处,反而因一旁就是半合的窗,他是屋内最亮的光源。
晨光落在他脸上,已经穿戴妥当的男人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王爷?”秦朗心忽得平稳了下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古代的房屋因为不透光的窗户大白天都看起来暗沉沉的,他有种想继续睡下去的冲动,也不知道晚上做的是什么梦,感觉很不好,浑身都带着肌肉用力过度的疲乏。
“辰时。”
那就是七点多了?若是在现代,这个时间他就该躺在柔软的两米二大床上睡得正香。可是在古代,七点已经不早了,在这里,公鸡打鸣底层老百姓就已经晨起劳作,即便是东方靖,也从没见他放纵自己,都是天光微亮就起来练功或者更早就出门上朝。
心中暗叹,秦朗不得不起身着装。
“王爷可有用膳?”秦朗随口问。
“尚无。”东方靖看着已经喝了大半壶的茶水,忽得补充了一句。“本王在等你。”
“哦……是在下的不是。”秦朗如今身份不同,即便是阶下囚,也是身份贵重的阶下囚,在摊牌后他就没打算再对东方靖卑躬屈膝了,尤其是九巟表面上还是他的地盘。
即便到着歉,秦朗的动作也不见丝毫慌张急切,等一切都打理好已经是一刻钟后了,他摆了摆手,“一道去用膳?”
东方靖的目光掠过秦朗的眉眼,点头起身率先走到门口,忽的,他偏过头问:“你昨晚梦到什么了?”方才他没漏听最后那声含糊的呢喃,唤的是他的名字。
“?”秦朗不明所以,“什么?”
“昨晚,你似乎睡得不错,可是梦到什么好事?”
“……”秦朗有些无语,不知道东方靖意欲何为,他想了想,才摇头说:“想不起来了。”
东方靖看了一眼秦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拉开房门出去。
秦朗看着他的背影,想不通就不再想了,谁知道这位爷什么意思呢,今天他们一行应该是要离开这里的。也不知道香奴到了哪里,说不定也在这个城里,他想出去看看城里有没有她留下的标记。
想到这里,他忽得快走几步追上东方靖,说:“王爷第一次来金嵩府吧?不如今早出去吃?”
“你知道哪里有好吃的?”东方靖没有反对。
秦朗老实摇摇头,说:“我也是第一次来,才想出去看看有什么特色早点,毕竟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不是吗?不如尝个鲜?”
“有何不可。”东方靖示意罗鸿等人一道。
正要出去,迎面就遇到了古阿桑,他热情地迎上来,恭敬道:“府中已经为公子一行备好了早食,正等着呢,怎此时便急着出门?”
秦朗上前一步挥了挥手,随意道:“不必,我们打算出去吃,既然到了这里,也想领略一下金嵩城的特色美食。”
“那可要午间回来歇息?”古阿桑没有多言,一切都恰到好处,别的能力不提,在招待上司方面他确实做得恰到好处,殷勤又不扰人。
“会找间酒楼吃一餐,无须准备。”秦朗没有询问东方靖的意思,在这里,他才是主位,这点上不论是对东方靖还是对古阿桑都一样,他若是看东方靖的眼色,那这两个人必然瞬间就会得出他弱势的真相。
古阿桑不疑有他,继续献殷勤:“城中最大的酒楼就是鸿升酒楼,属下不才,正好是那酒楼的东家之一,公子若不弃,不如上那里用餐,一切费用记在属下账上。”
上赶着的冤大头,秦朗怎么会往外推,当然是先应下了。
走出这座精美的宅子,马车已经等候在外,看得出马儿被喂得很好,他们一行就往南街方向而去。
看着马车离开,古阿桑示意身边的人:“跟上去,看看他们都去了哪里。”
“是!”下属应声追上去。
只是没想到古阿桑正要转身进去,一名不起眼的男子从侧面墙后绕了出来,疾步上前。
“什么人?”阿野持剑抵住他靠近。
那人隐晦地将一枚令牌对古阿桑晃了晃就收入袖中,古阿桑一眼就看出这令牌的图案,惊奇道:“啧……这阵是什么风?一个两个的,都往我这儿跑?”说着就挥了挥手,示意道:“进来说。”
那人不言不语,恭腰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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