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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
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了。青城山后山上上下下过筛子似的筛过了三遍,却依旧不见逞凶者伏诛。
“杀人者魔教陈欺霜。”
八个血淋淋的大字,对应着床上那具失了头的尸体,直如嘲笑的巨口般,无声的讥讽着青城山众门人的无能。
面对火把映照下晦明不定的墙面,青城派掌门的脸色是同样的晦暗不明。
他手里正死死地攥着武林盟川蜀分坛快马加鞭传来的书信,内容是武林盟主的授意:“态势未明,时机未到,万毋冲动。忍。”
后面也接了些诸如“铭世如我亲儿,今吾儿遭戮,吾心伤悲”之类应景的客套话。
但青城掌门却已经没有闲心再继续读下去了。
一如当初小怀被魔尊抓走时,面对青城掌门征伐魔教的提议,武林盟主亦是这般的毫无作为:“……现阶段想让陈染怀活着,他就只能是活在魔教里。……早晚有报仇的一天,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先忍。”
——忍,又是忍。
负责联络的弟子风风火火的自门外迈入,双手抱拳喊了声“掌门”,一下子便打断了青城掌门的沉思:“师叔让我来汇报,说是已经交过手确认过了——左手黑色匕首‘灭影’,右手白色霜剑‘傲雪’,用的招式是血盟教的血冥剑诀。来的正是魔教青龙使陈欺霜。不过……”
“说。”
联络的弟子面上浮现出几分羞愧,将头更深的低了下去:“是。师叔原话:后山过大,这小、小、小崽子又滑不溜手,时间拖得越久他的出逃几率就越大。恐怕,还要再向外多借些援兵。”
青城掌门听了这话,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声音的低沉的打发了传信的弟子,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手中那封早已被捏得变形的“武林盟主口谕”。
是从何时起,就已经成为他人手中的提线木偶,自己却浑然不知?
深棕色的信封表面,有着深深浅浅的斑驳湿痕。在当下,在现在这一瞬,它们既有可能成为复仇者紧攥双手中的热血与湿汗,也很可能会沦为懦弱者因无边悔恨而滴落下的眼泪。
从未感觉到像现在这般的无力。
沉重的属于历代青城掌门的额冠压得青城掌门几乎要抬不起头,也险些要喘不过气来。
而明火辉映下鲜红到几欲滴落的血字,更似某种火上添油的挑衅:你敢无视盟主的警告主动招惹魔教么?懦夫!抱着你儿子的尸体痛哭流涕去吧!哦,对了,说不定近期内,你还会再收到你宝贝徒弟的尸体。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
脑海中那道尖锐的讥笑,正道出了心底最深的忧虑。
如今逝者已逝,悔之莫及。
但至少,也要尽力保全现在仍活着的那个!
青城掌门果决的转身,将武林盟主的指令——这条掌控他行动的牵引线——放在熊熊的火焰上,烧成了灰烬。
“传我口令:青城已将孤身前来的魔教青龙使困住,只待众人齐心,便可瓮中捉鳖。”
“——我要捉住活的陈欺霜。”
*
火把,灯笼,红光翻舞,烛火摇晃。
以青城后山为中心,黑黛色的山林间,每一只疾驰而去的报信火蝶,都会引回一条吐着长信的嗜血火蛇。
而由不计其数的火蛇汇成的一条骇然长物,正扭动着、攀爬着,一匝又一匝向上锁紧,直至将整座青城后山勒到密不透风,令人无法喘息。
黑衣人抬头望了一眼被火光映得几乎快要通透了的密林,再次紧了紧身后的包裹,竖起耳朵静听片刻,趁巡视人马经过时那一刹那的光影交错,轻提了一口气,融入进了一棵参天榕树的黑色树影中。
也不过须臾,又是一队人马,沿着黑衣人逃过去的痕迹跟了上来。
“大师兄,他没在这里。”有人大声汇报着,并奋力拉扯住狂吠着向前挣脱的猎犬们,向身后的人请示道,“我们还要沿着这条路继续追下去么?或许他早已经向别的方向逃走了。”
“不会。离开这段山路,他就只能往师父师伯他们那边跑,我猜他没有那么傻。”
腰间别着毫无特点的寻常铁剑的剑鞘,身着青蓝白三色相间的青城派门派服,端正的戴着门派的发冠,妥帖的系着门派的腰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却板着一张不似年轻人该有的极刻板的脸。
这名被称作“大师兄”的人,正是先前追赶黑衣人的李染枫。
李染枫走过来,归剑入鞘。同时举高手中的火把,在周围的几棵树之间仔细查找树干处不经意间留下的轻浅擦痕。
一道若有似无的痕迹被火光一晃,反射出一丝异样的暗红。
李染枫用指尖抹蹭暗红的印记,放到鼻尖下方轻嗅。
很明显的血腥气。
他轻捻着指尖处的这点湿润,肯定道:“人就在这附近,应该还没走远。”说着,蹲下身,从胸前衣襟对衽处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浸了血红的碎布片,不抱什么太大希望的挨个儿的让猎犬们嗅,并替它们解开了颈间的束缚。
十几只近人高的细瘦猎犬仔细闻过他手中的碎布后,立刻低下头贴着地面细嗅着。有几只冲着莫名的高处开始乱吠,有几只转着圈嗅到李染枫的鞋子后顺着他的裤腿还要踩着他继续往上去嗅他的脸。
李染枫失望的推开了狗头,长叹一口气,拍打着手中碎布片上看不见的尘土,正要起身命令师弟们原地探察,却又看见已经有两只猎犬甩脱了同类,一路狂叫着,一马当先的冲向了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古榕树。
另有一只则蹲在地上,仰脖向天,发出了像狼一般的悠长嚎声。
遥遥的,在山的另一侧,也有一声长嚎,似乎在与这边的一只在互通音讯。
属于月夜的凄惶的兽的哀鸣,有一种无尽处无所凭依的寂寥。
牵着狗的小师弟露出了一脸的雀跃,指着猎犬群扑过去的方向,连连拍打着李染枫的肩膀:“师兄师兄,说不定这借来的狗儿真的有用。我们跟过去看……师兄?师兄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他看见李染枫像灵魂出窍的木偶般,呆愣在原地,一双目光涣散的眼,正失神的对着手中的那抹血红,茫然失措得仿若突然间找不到回家方向的孩童。
“大师兄?”他又试探着轻喊。
一愣神,骤然转醒。李染枫忙将布片揣进怀中,抽出手来。一贯木雕石刻似的面孔突兀的挤出了一点难看的笑:“我没事。你们快追,我马上就跟上。”
他暗自摩挲着指腹间的温暖。一种若慢l性l毒l药入骨般渐渐扩散开的疼痛,正一寸寸的,蚕食着心脏。
像是在安抚面露担忧的小师弟般,他又开口重复了一遍:“没什么。我很好。我没事。”
*
人犬的喧哗声刚过,刚刚被李染枫查看过的几棵树旁的一株低矮乔木的顶端,随着微风轻拂,向侧旁略微的点了点头。
树梢处如落叶下坠似的,掉下一片倒悬着的、轻如蝉翼般的影子。
影子飘向了近在咫尺的列队的末尾,似溶入溪流中的雨滴般的悄无声息。
这一队斑驳舞动着的火把,正沿着后山杂草丛生的小路向下山的方向前进。
带队的队长是个粗矮的胖子,粗犷的留了满下巴的络腮胡须,说起话来却瓮声瓮气:“才刚搜至山下,又通知我们折回去领狗。哈!领的什么狗?就那群畜生,鼻子再灵,能灵得过我们燕云岭的追踪术?我也就是未曾见过那个什么的青龙使,否则,凭他?又能躲到哪里去?”
“副掌门。”他身旁举着火把的弟子出声提醒他,“再往前走就是浮云洞搜索的地界了。而且,我们也是时候该回营地换防了。”
“回去?”络腮胡瞪大了眼,简直有些不敢置信的陡然提高了声线,“我都已经辛辛苦苦的挪到这里来了,现在甚至连半个人影都还没看到,你就喊我回去?!先不回,再拖他一刻……”
“什么人?!”一声厉喝,伴着一支燃着火焰的快箭,破空而至。箭尖擦着络腮胡叠成肉堆的紧实的脖颈,钉在他身前,截断了他的几根胡须,也硬生生的截断了他嘴边的话。
十几只猎犬携着风声,嗖嗖从草丛中蹿出,龇牙俯身的围住了络腮胡和他的手下,做出了凶狠的进攻的姿态。
紧追着火箭而来的,是位五彩斑斓、看起来明显像纨绔子弟的十七八岁的青年。见到燕云岭的队长,皱眉撇嘴先暗自嘟囔了句“又是个长得碍眼的丑货”,便强行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转而将箭尖瞄准了队伍中“稍微能看的丑货”,问道:“你,交接暗号是什么?”
“稍微能看的丑货”身着普通燕云岭弟子的一套玄色短打,紧紧盯着火舌滋拨的箭尖,头和手一起慌乱地左右摇:“我不知道、我们还未换防……”
火箭当即不由分说的直奔这名弟子的门面而来。
青年搭弓换箭,将箭尖指向了“稍微能看的丑货”紧挨着的下一位,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换你——换防暗号是什么?”
“木凭语!”络腮胡胖子动作灵活的从人堆中扎出,一掌劈开少年已经射出的火箭,怒不可遏的上前,又是一劈,将少年手中蓄势的长弓劈了个粉碎,“你还有没有长幼尊卑?连我的人也敢管?别以为你进了武林盟有盟主罩着,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青年赶忙连连退后,并拢五指密不透风的遮住眼前,做出了一个马上就能吐出来的表情:“呕——快!快把你这张丑脸收起来。呕!”
他边干呕着,边往后退着,撞在了另一名看起来比他高出一倍的瘦高个的青年的身上。
瘦高个扯住青年色彩驳杂的后衣领,将人倒拉着拖到身后,同时一挥手,一圈持弓搭箭的弓箭手,似雨后春笋般,从灌木丛中、高树枝杈间纷纷冒了出来,将这一队普通的燕云岭弟子围在了中间。
“得罪了,赵副掌门。”瘦高个不甚诚意的对着络腮胡胖子胡乱的拱了下手,又将先前青年的质问对着队伍中的某一人、某位猎犬群格外关注的人,重述了一遍:“你来说。你们燕云岭的交接暗号是什么?”
受到质疑的燕云岭弟子满脸的迷茫,求助似的望向他身边的同门。
他的同门们是同样的手足无措,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站在最前端,与瘦高个对峙的络腮胡胖子的身上。
络腮胡抓着后脑勺上蓬松凌乱的毛发,认真想了半天,仰起脸,咧开嘴,露出六颗牙齿的微笑:“好像是什么‘乐高楼对饮’什么的。嘿,我哪里记得住。更何况,”他对着瘦高个翻了记白眼,“我只认得清自己的人便罢了,你管得着我么?你这个听不懂人话的。”
瘦高个果然像真的“听不懂人话”般面露难色的看着络腮胡,用力的长叹了一口气:“赵副掌门,虽然我清楚,你确实是‘你’,但是规矩也还是要守。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硬要往下山的路上闯。要知道,特殊时期,后山是只进不出——”
说完话,他突然毫无征兆的将脸呱嗒一翻,双手绞住络腮胡的臂膀,抵住他,将毫无防备的络腮胡脸冲着地面的方向,重重按压着贴了下去:“你说的是上一刻的通关暗号!来人,把疑似陈欺霜的燕云岭门众统统绑起来!”
络腮胡不服气的扑腾着挣扎:“吴呈一!你这就是陷害!我是谁你会心里没数?你们浮云洞就是嫉妒我们燕云岭的听音辨气之术强过你们的狗鼻子!如果这次跑了魔教的那个贼人,你他娘的就是帮凶……”
他还在嚷嚷,却早已被一群涌上来的弓箭手七手八脚的按住了脑袋,并用臭袜子之类的腌臜破布塞住了口。
浮云洞众人都在忙着抓人,燕云岭众人则奋起反抗。
狗叫声,兵器械斗声,乱作一团。
只有那名叫做木凭语的青年,无聊的伸着懒腰,擦过燕云岭一名普通弟子的后背,无声无息的顺走了别在他裤腰间的一片黑布方巾。
黑布方巾带着某种刺鼻的血腥。青年随手一甩,当即有几只猎犬扑上来,将黑布撕了个烂碎。
青年用右手拇指擦过鼻尖,望向早已消失掉的“燕云岭弟子”离开的方向,笑得鼻子都皱了起来:“真有意思啊!青龙使。本来我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看来,捉迷藏也蛮好玩的。更何况——你还是个‘美人’。”
他边笑,边高举手臂挥舞着他那蝴蝶翅膀似的广袖,拉长声音,隔着兵器相击的火星子,喊瘦高个:“喂!吴兄——我在这里。”见瘦高个望了过来,立马抱怨道,“这青城山实在是一般的很,连这朦胧的月色都难以映亮丑货们过于沧桑的恶容,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我还是回我的九华山去了。”
瘦高个吴呈一心知他才是青城山围堵陈欺霜至为关键的助力,当即摆脱燕云岭几人的缠斗,穿过人群,想要来阻拦:“凭语兄弟,请稍留,诛杀恶贼少不了你……”
就见木凭语早已极轻灵的挥舞着宽袖,扑棱着“大翅膀”,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
撕扯下身上燕云岭的玄色束袖短衫,单手撑跳过嶙峥料峭的山岩,转眼间,从山岩背后又转出一名极普通的青城弟子。
“普通的青城弟子”面不改色的加入到了搜索陈欺霜的围捕的队伍中。
他头发半湿,身上有着冷冽的山泉的水汽。
混在人数众多的青蓝白三间色中,坦然的面对着猎犬群围在脚边嗅来嗅去的情况。借着“敌人习惯藏身于暗影之中”的名义,认真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像模像样的用灯笼照一照幽暗的边角,在旁人探究的问过来时,认真的摇摇头,表示“没看见有人在这里”。
一路有惊无险,再次靠近山脚。
“普通的青城弟子”蹲在原地,仔细的重新束了遍绑腿。他抬头,望向安静得近乎诡异的正前方,蓦地站起了身。
一件薄雾般晃着琉璃眩光的罩衣,如网罗飞雀的巨网,自半空而落,兜头盖下。
出于本能,已经拔出剑来,却又硬生生的将雪色的剑身按压了回去。“普通的青城弟子”向后退开,避过下落的罩衣,状似不解的抬眼向外衣下落处——一名正好奇的俯视下来的青年看回去。
仅剩绯红纯色底衫的青年一脸揶揄的坏笑:“夜重霜寒,美人你独自一人在山泉中泡澡,不嫌冷么?”
他说罢,猛得下坠,落到树底,捡起自己的这件炫目到晃眼的罩衣,拍打着尘土,殷勤的为“普通的青城弟子”披在身上:“来,青城山风大,当心受了凉。”
一瞬间,两人靠得极近。
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九华山木凭语?”“美人”出声了。
这声音,既有冬日冰霜的寒冽,又如新雪初霁后暖阳的温润,介于少年音与青年音之间,有一些久未开口的沙哑。
是难得一闻的“美人音”。
木凭语满意的暗自点头,笑容更盛:“荣幸!魔教青龙使竟也认得我?莫不是也曾专程留意过我的消息?”他颇有些登徒子风范的打趣着陈欺霜,却不经意陷进一双黑白分明、水色漾然的亮眼中,险些呼吸一滞。立马偷吞了口口水,遮掩心绪似的,开口继续调戏对方:“我曾听师父说过,美人的媚意在骨相而不在皮相上,这放在从前,我是不信的。直到此刻我遇见你——”
他如受蛊惑般,直勾着眼,忐忑的、兴奋着,伸手摸向“普通青城弟子”的脸。
——一张平凡无奇,调转过头立刻便能忘得干干净净的、毫无特色的脸。补齐了后半句话:“才开始对他老人家的这句话——深信不疑。”
木凭语刻意的将“美”字勾在舌尖,说得旖旎多情、暧昧万分。
只可惜他眼中的“美人”,不解风情。抽搐着眼角,牙疼似的咂出声晦气万分的“啧”字。侧身让过伸来的五指,猛得一记凶狠的直拳,直接捣在木凭语的腹部。
木凭语肠胃骤得扭缠成一团,疼得他弯腰蜷缩,险些要惨叫出声。
一只冰冷的、冒着寒气的、骨节分明的大手,立刻严严实实的捂住了他的口鼻。同时,后膝弯处传来一脚重踢。
“灭影”匕首寒凉如水,紧紧的抵住颈动脉。匕首的主人向下用力压了压手中的凶器,比锋利寒冷的匕刃更加冷厉无情:“劳烦木公子送我一程。”
“木公子”没有任何表态的余地,虽然“唔唔”的挣扎着用力去掰捂住口鼻的那只“铁钳”,也强烈的表达了不满与抗议,但仍被“美人”粗暴的勒着脖子,贴地拖着,向最外围走。
最外围处,是各门派内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
虽然数量不多,只有几人;年纪又老迈,懒得满山乱蹿,只想守株待兔。但论武力、论对敌经验,恐怕每一位,都要比十个陈欺霜捏起来还要强上一点。
陈欺霜毫无遮掩的直迎过去,很明显的打算凭借手里人质的掩护,强行突围。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在花楼暖阁中闯荡出来的好口碑,以及“前辈们”口中眼底的惋惜、叹气,再想想一旦突围不成,人质侥幸不死,又成了拖累的后果,木凭语汗水涔涔而下。
他心念急转,抱定了“死也不能丢人。丢人而死倒不如直接死在美人刀下”的心态,猛得仰脖,向上一撞。
匕首反倒莫名一颤,离开了脖颈一瞬。
这一瞬的转机,恰好是木凭语的生机。他挣脱捂住口鼻的手,就地翻滚,顺势从腰间抽出精钢制成的九节鞭,双手一交错,别挡住了再次袭来的匕首。
却不料,这只是陈欺霜的虚晃。待要再变幻招式应对时,当胸迫来一脚,将他整个人踢得倒飞了出去。
后空翻压住去势,连连抖着被大力踢震到发麻的手掌,木凭语罕见的收起了玩世不恭,表情变得十分认真。
他先问:“你是天生就长成了这副普通皮相,还是做了什么别的伪装?”
从容不迫的闪过一记侧踢后,又追问:“李铭世当真是你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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