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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江陵是大县,地段多为高山峡谷,山间泉畔,植被茂密。
茶便是在这样的天地灵韵中生长。
李六爷虽说是因为与李大爷不和才搬出了李氏祖地,但大部分因为江陵的茶才安家在这里。
林家商队是伸手帮了李家子弟但若是携恩求报要入茶道,李六爷也不会叫他好受。
林彦博自然比李六爷懂。
原本他只是觉得李明月应是个庶出或旁支,另一个也不知是真假,便是有恩也不过就是面子情。
在商言商,利益为大,即便携恩求报也不是不可。进了茶道有了勾连,他有能力用真本事说服李六爷与他合作。
如今却不一样,淮南李氏家主太学大学士李颜文亲自到江陵来接,那李明月的重要程度完全不一样,这其中恩义也就不一样。林彦博自然不敢唐突,免得伤了白白的情义。
他调整了与李六爷合作的策略,让林管家重新备了一份礼。
林管家站着踌躇了一下。
“那位李小公子留了一份礼,公子可要看看。”
林彦博想起李明月一时恍惚,随后敛起神色,轻吐了口气。
“拿过来吧!”
林管家递了一个东西过来,那是一个精致的沉木箱子,打开来有着淡淡的香气。
里面是一封信,他展开书信,纸如白雪,字迹工整规矩,所谓字如其人,这字却让人瞧不出一点风格。
就像他不知道所谓的小公子却是个乔装过的女郎一样,遮遮绕绕不辨真假。
林彦博哑然失笑,认真看起书信来。
这一看起来越看越认真,直到整个人崩了起来全神贯注,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过去,直到最后一个字,才呼出一口气。
随后便紧锁着眉头,神思不定。
他不知道书信所言的晒盐提纯秘法是真是假,但仅凭以盐换茶的运作,就能看到这中间的利益是如何空前。
如此妙计涉及利益之大即便是他也难以自控,可这给他东西的人却简简单单摆在眼前,也不怕他拿了主意和秘法甩开她不认账,自己单干。
林彦博心中起伏不定。
李明珠当然不在意他拿了秘法跑了,以盐换茶的运作本身就是是上一世林彦博的方法,她不过是提前写出来了。而晒盐提纯秘法却是皇庭密阁的暗藏的方子。
她那时流落花街与林彦博相识、相交,才知道盐,乃是庶民之本。
而自古取盐之法便极为繁琐、苦闷,所花费人力物力巨大,故盐价极高。即便赋税低,百姓苦于盐价,一年到头依旧没有余粮。
再后来,她当了贵妃在皇庭密阁看到了晒海盐的秘法,同比一般煎盐法,所花费用时、人工却能够得到百倍甚至千倍到的盐,到时人人卖得起盐,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如此这般好处却束之高阁。
李明珠不解。
之后西北边民发生了一件叛乱朝廷派兵镇压,凯旋归来后,陛下下罪己诏,减赋减税一年。转头国库空了,朝中上下做主把盐价提了上来。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古往今来盐铁之事便是这般……不堪!
只要利用这小小的盐就可以让百姓忙于生计劳苦一生,牢牢的掌控在手上,若是盐如流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盐价必然大跌。
朝廷便少了一样控制百姓的利器。
所以这精湛的秘法才束之高阁。
真是好一个盛世明君啊!
李明珠倚在荷池栏杆上,低声嗤笑,扬了一手鱼食,看着池子里的锦鲤争相扑食。
想着以林彦博的能力自然会好好利用这晒盐秘法,不出三年盐价必然大跌。
到时候这天下会成什么光景也是很有趣。
这么想来她也是为国为民了,收取点利益也不过分。
如今林彦博与李家的合作就等着一纸契约了,李明珠暗自高兴。
前日吵完过后,她父亲虽还是一副难以攀折样但已经软和很多,六叔也有冰释前嫌的意思,还把李沿踢给了他,算是不计前嫌的意思。
要知道李大爷虽性子轴,官做得不大,但论教养子息无人能及。
淮南李氏在祖父手中虽然官拜一品相爷,门下子弟却格外稀疏,可到李大爷手里,膝下三子,皆为三甲,状元、探花、榜眼,排得整整齐齐。
李氏八十多户人家,三百多名读书子弟,光中进士的就有五十几人,明眼人就知道淮南李氏如今兴盛在望。
可是啊!上辈子因为安国公府元家联合勋贵倾力打压,李氏还没联合成势抬起头来,就落了下去摔了个粉碎。
李明珠想起这个心绪就不平。
池边碧波荡漾,粉莲压枝,风顺着翻飞的荷叶吹了过来。
忽然“砰!”的一声碎裂声,一下子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李明珠回首,后面两个侍女涨红着脸跪在地上,鱼食撒了满地。
她怔了一下,便看见这一生都不想看见的人缓缓过来。
那人渡着柔光,如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飘渺不似凡人。
即便李明珠再怨恨他,看着那如玉的脸便生不起半点憎恶之心。
李明珠皱眉,挥手将芳心大乱的侍女支使走,不咸不淡道:“何事!”
她也不起身行礼,就这样倚在栏杆手支着脸静静看着近前来的元述怀。
风吹着,粉莲摇曳,青丝撩明眸,人比花还俏。
元述怀怔了一下,心跟着摇曳了一下,触及冰冷的眼眸很快冷了下来。
李家娘子讨厌他?
念此他不由得挑眉,这还是遇到第一个小娘子对他不假辞色。
还是他的未婚妻子。
果然这婚事得退,思此元述怀收回念头,认真行了一礼。
“李姑娘安,元某有一事,不知姑娘可作解答。”
“我若不想答呢!”李明珠冷声道。
“那姑娘可认识淮南才子易孟舟!”
李明珠猛的抬头看着他。
他知道易孟舟?
现在是威胁她?
上一世这个时候,元述怀已经上山修道去了,只是安国公府封锁了消息没传出来,后接替这门婚事的是元家庶长子元大郎,此后天下间就没有了元二郎,只有出尘脱俗的了尘圣子。
今生见他活生生站在这里本就不合常理,且行事与一向光明高洁的了尘圣子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顶着那独一无二的脸,还以为被人被调包了。
不过,他想解除婚约!
李明珠扬了起眉头,对自己的判断毫不怀疑。
可两家的婚事岂是如此简单就能退的。
她端正了姿态,展齿一笑:“易公子与我是知己、知音,不过却是君子之交淡如流水,从未有过越界,我自然是问心无愧!元公子是在以未婚夫的身份质疑我吗?”
元述怀皱眉,到不是怀疑她的话,而是李明珠是解除婚约的唯一突破口。
他来淮南就是退婚的,却遇到这意外,也查探出绑架李小娘子的人与上京有关。
淮南李氏家风一向清正,李相爷在世时也很少与人结怨,过世后人死如灯灭即便有仇也犯不到找一个小娘子的麻烦。
那时,元述怀便知李娘子必是受他所累,何况李家娘子所属他人。
这婚更加得退了。
可李父并不情愿。
如果不想闹得两家难看,就只能说服李明珠,以李家父女的关系,她不肯,联姻之事必然不成。
“明珠姑娘并不是非我不嫁,何必相互为难。”元述怀跨坐在石凳上故意罢出一副十足的执垮相,配着嫡仙的气质冲击力格外强。
“元二郎也并非不能娶我,何必非要闹到退婚,致使两家脸面蒙羞。”李明珠垂眉,眼不见为净,想着上一世他是否也来秘密退过婚,只是她不知而已。
不过想起上辈子婚事照常进行就知道李家不可能接到过退婚,否则不会由表妹万曼阳代替嫁进国公府。
安国公元府与李家的婚事是由太后做主定的,元家没有开口李家就不敢退,这关系到太后的颜面,也关系到李氏子弟的仕途。
想着想着李明珠的思绪有些乱,明媚光辉倾泄而下衬托着她皎洁的容颜。
元述怀垂下眼眸,淡然道:“我已有心悦之人。”
李明珠瞬间提神惯脑,瞪大了眼睛。
老天爷啊!目下无尘的禅宗圣子居然有动情的一天。
她一下站了起来满脸兴奋:“是谁!”
少女娇美容颜上染了红晕,一双明眸大眼,丝毫看不到一丝难堪委屈。
元述怀怔了怔,一时之间不知何滋味,忽然感觉神思飘忽起来,眼前一片朦胧。
眼眸间突然变了,满身气质变得肃然幽远,眼低深邃如幽潭,冷声刮过李明珠面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因为变化实在太大,眼光实在刺得人脸疼,李明珠惊得退了一步,脚下一滑,整个人的力量靠在栏杆上,往后仰了下去。
池边的栏杆不过腿高,眼看就要掉进荷水池里。
随着众人惊呼,李明珠感觉有一股力量托住了腰,拉了回来。
绝世倾颜就在呼吸间,可也不是人人能受得起的。
了尘一寸寸扫过李明珠的容颜,眉不够柔,眼不够明,唇不够饱满,比登天宫时差多了。
羞得李明珠从耳尖红到了后脚跟,用力推了一把,却没有作用。
“你放开!!”她怒瞪。
“王美娘?”他声音冰冷夹着疑惑。
李明珠轰隆一声像被劈了一样,面色发白,直直的看着元述怀。
他回来了,背上污名斩首于市的了尘圣子跟她一样回来了。
原来老天爷从来不曾怜悯过她。
是了,老天爷要偏爱也是偏爱万人称颂的圣子,与她一个人人唾骂的妖妇有什么关系。
李明珠又惊又惧,既然如此何苦再来一遭,愤怒委屈上了头,想也不想抽了一巴掌过去。
了尘比她反应还快,松开手退了几步,轻而易举躲过了扬起的手。
他站立着也不说话,半开明眸,新奇的打量着她,不含任何色彩。
朗朗乾坤下,碧水莲池旁,粉莲映佳人,远远望去男俊女俏就像一对佳偶天成的壁人。
李明珠却气得脸都青白了。
她平生最讨厌别人打量的眼光,但看着他高出半个头的身姿,下意识比对了一下武力值。
她忍了。
满院的仆人丫头,都躲在远处,若有似无的打量,自家姑娘被轻薄了,也没有过来护着,果然不是自家的就没那么好使唤。
她也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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