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图□□》

　　图□□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太过于神奇的地方，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被选中来到这里，特纳尔去上班的时候，我开始了一个人对于这个神奇星球的探索。图□□星球上只有图□□这一座城，图□□城里生活着上百万的图□□公民。

　　这是一个没有军队、警察和监狱的地方，图□□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国王或领袖，整个星球都靠着智能的电子系统运转，人们各司其职，虽然系统无法操控人们的情感，但当所有的一切都以最合理的方式运行时，每个人看起来都非常满足而又心平气和，这个地方没有纷争和犯罪，这是我怎样都无法想象得到但却真实发生了的事情。

　　由于我的X公民身份，所以我只能去一些贴着‘X公民’可出入标志的场所，但很意外地是，我没有在任何一个自己出入的场所里看到另外一个X公民，想起特纳尔说过的‘每一个细节都充满智慧的智能系统’，不禁觉得如果真正成为了这里的公民，是不是代表着将什么烦恼都不会再有了？

　　正当我看着周围的一切想得出神的时候，我右侧手腕处的通讯灯亮了起来，通讯屏幕上跳出一个女人的头像，还有她的职业和简介，女人名叫穆提拉，她的身份显示为下等公民，我想起特纳尔提起过的，在这个星球上还有很少的一部分下等公民，他们有些是犯了过错被系统自动划分到下等公民，还有些是执意不肯清除全部的记忆而又要留在这里的X公民。

　　下等公民在系统里被匹配的职业、配偶和交友圈都处在星球的最底层，更是没有办法和普通公民有交集的。但下等公民可以和X公民进行一定时间范围内的通讯，想到这里我接受了她的通讯邀请。

　　穆提拉的工作是负责更新星球上部分公民的日常信息，她约我在她工作的地方见面，那是一个完全和特纳尔家还有星球上大部分地方都不同的区域。所有下等公民都生活在星球上一半处于地下的地方，这里阳光只照射一半，人们穿着紫黑色的服饰，原来没有军队和监狱不代表就没有惩罚，图□□有着自己特殊的法则，它的法则也许就是：想要拥有美好而正常的生活，就要最大程度遵循系统的操控和匹配。

　　我在这样的一个区域里见到了穆提拉，她有着一双深棕色的非常美丽的眼睛，看出我的不安后，她为我倒上一杯图□□清茶然后坐在我的对面。她非常直接地开始交谈，声音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十分温柔。

　　“每一个选择成为图□□公民的人，都是心死之人，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不解地看着她，她没有回答我，而是为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特纳尔的故事。

　　特纳尔和穆提拉在家乡康西有过一段苦痛的爱恋。特纳尔17岁时第一次遇到24岁的穆提拉，就疯狂地爱上了她，但那时候她已经成为他表哥的未婚妻，她也对他动了心，但却不能在他们那个礼教近乎严苛的国家里，做出任何违背婚约、影响他名誉和前程的事，于是她只能把这份爱压抑在心底。

　　特纳尔22岁时，已经成为他们家乡最年轻的参议员，而他的表哥却整日只知道挥霍家产、喝酒滋事，但还好他对穆提拉很好。特纳尔一直没有娶妻，他常常会在夜半无人时，站在她家对面那条街的街角，望着那扇闪着温暖光晕的窗，习惯抽上三支烟后再离开。后来爆发战争，特纳尔为了她的生活不被打乱，顶替表哥去参了军，再后来就没有了下落，有人说他战死，也有人说他做了逃兵被敌军俘虏。

　　穆提拉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但在她40岁那年，她16岁的大女儿兴高采烈地领回来一名男子，称对方是自己的男朋友，而那个人，竟然就是消失了多年的特纳尔。重遇穆提拉的特纳尔为这样的局面而羞愧，恼羞之余去神庙里做了教徒，她跑去神庙找他，两个人决定一起跳崖殉情，却被一架飞行器带到了图□□。

　　听到这里，我不禁睁大了眼睛，穆提拉仿佛看出了我想问什么一样，她笑了一下说：

　　“成为图□□公民的条件是要清除全部记忆，因为清除记忆后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所以就算我和特纳尔是一起来的，也是要被清除记忆以后，去过系统匹配的人生的。”

　　“所以，你是为了留住对他的记忆，才宁愿成为下等公民的。”

　　穆提拉听了我的话后终于笑了，然后她看着我的眼睛说：

　　“不要在没有尽全力的时候，就对一切心灰意冷，如果你选择了图□□，就是代表了放弃。想一想，你真的痛苦到了要放弃一切的程度吗？”

　　和穆提拉交谈过后，当我重新走在图□□精致华美的街头时，看着每个公民脸上都洋溢着的同特纳尔一样的温暖笑容，我却不禁觉得，他们就像是生活在巨大水晶球里的布偶，得到的，其实是空洞而又懦弱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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