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穿越竟是一场有剧本的戏

　　在纳新择路殿正式确定了钟离皓身为亲传弟子的身份后，便像其他弟子一样被领着从一条林荫小道走过，入目的青葱翠绿，让先前紧张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深吸一口气，满是草木露水的清新。
　　行数十米，豁然开朗。群山环抱之间，这一片天地，各色各貌汇聚，群峰隐匿在白云之间，偶尔传有几声鹤唳鸟鸣，四季之景连绵相接，宛若仙境。如同泼墨山水画，在那重云，山峰中可窥得一二；如若仙人画笔描绘，这四季连绵不败的美景全收于此处；不论是远观还是近看，都会因此景大为震撼。
　　见此景，钟离皓不由得惊叹驻足，即使是领路的弟子也是如此——不论看过多少次，都不会腻，不管何时，哪一种角度，定格在眼中的犹如画卷，浑然天成的美都会让任何人为之震撼惊叹。这是独属于天道十二峰，整个修仙界最独一无二的美丽。就像是这天地创造者对此处独有的偏心，将世间的美汇聚于此，又将时间单独划分在了这里。
　　近处山间翠绿中屋檐，屋角零次栉比，行走于山间走廊，廊间风铃随着山风演奏，有山泉从廊侧飞跃，滴滴落于碎石，林间，犹如碎玉，落珠。于走廊观望，时不时有飞鸟于林间跳跃，穿梭，廊下微微几缕阳光飘落，难以照亮那方犹如深渊的黑暗。
　　“若是晚间，便可以看见那荧荧微光，此处山涧，多有灵草，能吸聚灵气，很是好看。”领路的弟子笑着说，“不过相比起红枫岭，春花谷，绵云原，秋收山，冬羽林等那些地方，就稍显逊色啦。”
　　“不过那些地方有些是有时禁，还有些地方是属于禁地，具体哪些，你的大师兄肯定会明确告诉你啦。嘿嘿。我只负责将你带去文书院做个登记，之后你的师兄会来接你。”
　　钟离皓听着那名弟子的絮叨，对天道十二峰有了初步的认识。就这般走着，不知不觉竟已到了文书院。
　　稍显年岁的牌匾，沾染了青苔的墙角，层层瓦片沿着屋脊铺开，檐下几盏崭新的风铃，飘带随着风舞动，伴着清脆的铃声，朱红色的大门敞开，庭院的风光便从这里窥探，上了年头的不知名的古树屹立其中，叶间可见的点点红白，不知是花苞还是果实，一根鸟羽从高处飘落，刚好落在了经过树下的钟离皓的头上。
　　钟离皓轻拿下，是一根极其漂亮的羽毛，富有光泽，青碧色由深向外慢慢淡去，就像是一潭湖水晕开的涟漪，纹路清晰。
　　”看来，穆青很喜欢你，连最宝贝最漂亮的尾羽都给了你。”
　　钟离皓闻声看去，一位青年立于门侧，带着一只单边眼镜，双眸含笑，在手中一本翻开的册子上记录着什么。
　　“穆长老，”带路的弟子行一礼，“人我已经带到啦，那我就先溜啦，嘿嘿。”
　　“嗯。”穆清辞点头示意，“对了，下个月若是得了空闲便来，整理文书院的任务我依旧会留给你。”
　　“嘿嘿，谢谢穆长老。”那弟子笑着，“等到我贡献度够啦，到时候下山一定会给穆青带些有趣的小玩意回来的。”一溜烟跑走了。
　　“嗯......”穆清辞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钟离皓对吧？随我进屋吧。”
　　钟离皓默默跟上。
　　室内很大，简单的家具摆放更显得空荡，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像是看出了钟离皓的疑惑，穆清辞解答道：“和你想得不太一样对吧。不过确实，这里只是我的住处，前文书院旧址。文书院后更名为致行院，与行律阁一起搬移至思居峰附近。”
　　一声鸟鸣响彻天际，一阵风由室外直冲向室内，翠绿色的尾羽拂过脸侧，半人高的鸟兽立于穆清辞旁侧，那只羽毛的主人终于观得全貌——像是动物园里的孔雀，却远比孔雀华美艳丽的多，宛如上好的蓝宝石的眼睛为这美艳平添一抹神秘高冷之气，羽翼与背部的翠色由浓向浅淡去，腹部是洁白纯净的羽，没有一丝杂色。它就站在那里，周身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薄纱，深青色从头颈处沿着脊梁散开，就像是墨在清水中漫开，自然而又美丽。
　　穆清辞转身面向钟离皓，“介绍一下，这是穆青。”又轻向上推了推眼镜，正视钟离皓，透过镜片，少年体内灵气流转一清二楚——不似猜测的有一定修为，只有那小小一团淤积在腹的灵气连全身都未能游走；也并非那些特殊体质。
　　那么，易北辰收这样一个孩子作为弟子，多半是冲着血脉去了。这倒是有点意思。能让易家牵肠挂肚，念念不忘的，也只有易家当年与他人里应外合，共同剿灭的钟离一族了。
　　“你的弟子信物已经认你为主了，要好好保管，不管是出山门也好还是任务登记，都需要用到它。作为亲传弟子信物，它与你师尊的信物也有联系，若遇危险时刻，能救你一命，你的师尊也能知晓。不过若是不小心弄丢了，或是找不到了，唤它名字便能感应些许联系，顺着感觉说不定便能失而复得。只是若是有阵法阻碍了联系，想要寻回便不是那么容易。”穆清辞用法术将钟离皓身上的信物取下，悬在掌心。
　　穆青将头低下，周身散发处浅绿色的光芒，汇聚在那信物上，由光芒汇聚出了浅绿色的漩涡，漩涡正中心，那信物也开始渐渐散发光亮。树叶状的玉石上几道银色的纹印在此刻无比清晰。而后，玉石渐渐由内而外染上一抹浅绿色，让原本的树叶更显得逼真。光芒渐渐散去，穆青就像是缩了水似的只有巴掌大小，立在穆清辞的肩上，头顶一根细长的呆毛格外惹眼。
　　“飘渺峰的亲传信物历来都需要由风灵之气灌注，纯净的风灵之气在如今更是难以捕捉。穆青即愿意将纯净的风灵之气赠你，你也应当好好利用。”穆清辞将信物递给钟离皓，轻轻顺了顺穆青的羽，“穆青赠你的羽毛你可要收好，最好不要让天道十二峰以外的人看见。”
　　“若是因为你的粗心大意泄露了穆青的消息，你最好希望穆青不会出事，不然，”穆清辞语气一转，手中笔轻转，抵上钟离皓颈处，原本柔软的笔尖变得锋利无比。穆清辞半眯着眼，“后果你怕是承担不起。”
　　钟离皓有些艰难的吞了口口水，这明晃晃的威胁着实让人害怕。此时的穆清辞全身上下都散放着“只要穆青受伤，我就要你命”的气场，即使眉眼含笑也给人一种压抑，恐吓的感觉，明显的杀意让钟离皓汗毛都立了起来。
　　说起来，好像自从进了修仙界，就不断地受人威胁是怎么回事？
　　【就普遍理论而言，倘若您知道您的妹妹将会因为一个不确定因素而会受到伤害时，您也是会想方设法试图从源头上掐灭这种因素，不是吗？这样说您应该能理解此时穆清辞的想法了吧。】
　　“穆长老，我进来了。”
　　院门口传来了动静，穆清辞迅速整理好姿态，又变回先前那副平和，温柔的模样；同时，又将穆青向自己的颈侧推赶，又将本来披在身后的长发向前拨弄，将穆青的身影遮挡住，恰好赶在来人看见之前。
　　文斐看了眼站着的两人，察觉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太对，试探地问道：“穆长老，师弟的信物登记已经好了吗？”
　　穆清辞点头示意，“后续记得带他去趟行律阁，剩下的需要行律阁作完整记录。”
　　文斐拉住呆站在原地的钟离皓，向外走，道：“那我们就不打扰穆长老您整理文经。”
　　“对了，刚才的话我希望你能听进去。若是以后遇到风系修行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尽管来问我。”穆清辞看了眼钟离皓，又瞥了眼文斐，“若是不想找我，也可以问你师兄。”
　　钟离皓应了声，与文斐一同离开。
　　两人走后，穆清辞挥袖，将文书院的禁制打开，又布下一层屏障后，将穆青从颈处引至指尖，缓步行至树下，取下了单边眼镜状的法器，长叹一口气。
　　“穆青，我说过会保护你直到我死去，但是，你该明白，外面那些人对我们虎视眈眈。天道十二峰仅仅只是掩人耳目的屏障，真正安全的地方又怎么会存在呢？”穆清辞轻轻抚着穆青的羽，半阖着眼，“你将那蕴含生机的最重要的尾羽给他，又用动用自身的风灵之力，是因为他那若隐若现的，可能是钟离一族的血脉之力，对吗？”
　　穆青被戳穿了心思，身躯不由得一僵，他清楚的感知到覆在自己羽上的手指在一瞬间加重了力道。他的心思被穆清辞看穿了，那么穆清辞是不是也猜到了他的目的？穆青一瞬间有些害怕。
　　“即使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钟离一族的血脉，这也不需我们担心。我们早已自顾不暇。但是，那些原则是不可以舍弃的。”穆清辞眯着眼，嘴角轻扬，明明是笑着，确能让人清楚的明了，此时的他有些不悦，甚至含着些微怒气。
　　“损失了大半的纯净风灵之气，又动用风灵之力引导风息，比起之前，倒是能耐了不少。但是，损失的，可是要补回来的，你明白吧。”穆清辞最终只是轻叹了口气，将不悦与恼怒全数压了回去。
　　“啾?!”穆青此时只觉得恐惧，往日里被穆清辞指使着训练修行的惨痛回忆在脑海中不断回放；挣扎着从穆清辞手中飞到了树上。
　　看着穆青歪歪扭扭，几度欲坠地飞向树顶，穆清辞稍稍松了口气。
　　如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弟弟。仇，我来报；血，我来沾染；所有的，我来背负。我不求你真能飞升成仙，你只要能在我不在的岁月里保护好自己便足矣。
　　穆清辞闭上眼，疲倦感从眉心蔓延开，青年蜷缩着身，躺靠在树身侧，颤抖的身躯在此刻显得脆弱无比。过往种种历历在目，若不是自己无能，如今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穆青深知哥哥在外永远是那副平易近人，温和待人的模样，只有在没有人，想起那些不美好时才会露出这副脆弱的模样。他知道哥哥不愿他看见那副脆弱模样，只能站在树梢，透过层层绿叶，悄悄看上两眼。
　　若非迫不得已，谁会愿意放弃被父母护在手心，单纯美好的日子去成为必须独当一面，还要保护弟弟，不断思索如何在危机四伏中存活的艰难？
　　穆清辞低下头，喃喃道；“青鸾一族的尾羽对他的修行大有裨益，同时，也是不论他身在何处，寻找到他的路引，”就像是对自己下着暗示，坚定而又决绝“若是你出了意外，即使会沾染因果堕妖入魔，强行夺舍救你我也不会犹豫片刻。”末了，穆清辞苦笑着，“不管他会不会是钟离一族的血脉，即使他是无辜的，原则与你的生死相较算得了什么。”
　　穆青站在树梢沉默着，他不知道穆清辞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哥哥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了——好到即使想要反过来保护哥哥也成为了奢望。赠送钟离皓尾羽只是因为那少年身上藏得极深的封印气息——能被下这种封印的不会是人族。连续几夜无端的梦，梦的最后都有这个少年的影子——（即使气势变化翻天覆地，眉宇间的相似是不会有错）一身鲜红如血，一举光明化剑，剑光闪过，鲜血如河......他也是为复仇而来。那若是与他产生了联系，是否能规避梦中哥哥在自己眼前惨死的未来？
　　穆青不知道，也不敢说。那些梦太过真实，就像是正在眼前发生，他不敢多想——当年哥哥为了自己舍弃了灵族之血成为了凡人，耗损千年的修为替自己挡天劫......倘若自己真出了事，以哥哥的性子，梦中的必将成为现实。
　　穆青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唯独哥哥——不可以死。不管是虚妄，还是预示，若梦中真是未来，那如今，便是一次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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