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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
纪娆随着秦霜来了她的院子，进了门，里面很是暖和。
纪娆在蝉衣的搀扶下挪到塌边，见桌上放着一副未完成的绣品，拿起来瞧了几眼。
很熟悉，是秦霜的针法，绣面是墨梅图，纪娆擅长书画，却不精女红，见此绣品精巧不禁赞叹道：“霜儿，你如今的技法是越发厉害了，我怕是连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及了，”她仔细端详了那副绣品，又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疑惑，“可这针法很是奇特，我竟从未见过。”
秦霜低头浅笑：“你自然不会见过，这是楚绣，是我在楚地学的。”
纪娆这才恍然大悟：“我说这绣法怎么看着眼生，原来是楚绣。”
秦霜见她很感兴趣的样子，便笑着问她：“娆儿，你想学吗？想学我可以教你。”
纪娆一听这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面露惧意，忙拒绝秦霜：“可饶了我吧，你知道我的，诗词还行，可从小对女红就不感兴趣，要不是母亲逼着我学，我连针线都是不想拿的。”
秦霜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俊不禁低头笑了，她又忽而想到了什么，说道：“我怎么记有一阵，你日日来我府上请教女红之事，说要绣一个荷包送人。”
她说的这件陈年往事，纪娆却丝毫没有印象，她愣了片刻，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神色，语气也有些吃惊：“怎么可能？我从未绣过什么荷包送人。”
“从未？”秦霜听了纪娆的话倒是有些惊讶，她对这事印象可深刻得很，面有犹疑，“肯定是有这回事的，但你定是忘记了，当时我还打趣你是否是送给男子的，你说是。”
纪娆脑中细细思索了很久，还是对秦霜说的事没有任何印象，又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一事，对秦霜说：“可能确实是忘了，你知道的，我十二岁那年不慎落水，后来烧了一天一夜，病好后忘了许多事，绣荷包？应该是送给我父亲的吧！”她说得漫不经心。
秦霜也点头附和：“想来也是。”
她话音落下，晴屏便端了几碟点心脚步轻快进门来，她面容带笑，笑中略有些激动，忙道：“小姐，外面下了了好大的雪。”
两人一听都欣悦起来，特别是纪娆，不顾自己脚伤，一瘸一拐都要出去看雪。
今年长安的冬天又长又冷，可却始终没下雪，纪娆也是盼这场雪很久了。
她在蝉衣的搀扶下站在屋檐前，抬头看着天空落下鹅毛大雪，纷纷洒洒如飞絮一般。
纪娆站在那里，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秦霜，也如她一般昂头赏雪，与之不同的是，她脸上露出的是如春日暖阳般的温柔笑容，纪娆想到前世的满床血红，心骤然一紧。
纪娆闭眼，手指紧紧捏住衣角。
耳边突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纪娆骤然睁眼，循声望过去，便看到裴君瑶踏上台阶抖落斗篷上的雪，然后便笑着朝她们走来。
“姐姐，姑母特地命人熬了参鸡汤，让我给你带过来。”
秦霜扶着腰走了几步，让晴屏端过裴君瑶婢女手中的参汤，笑道：“劳烦妹妹了，还亲自帮我送来。”
裴君瑶快速瞥了后面的纪娆一眼，见她正眯着眼眸紧紧盯着自己，心里一时有些发怵，就好像自己所想全都能被她洞悉一般。
顿了顿，她又绽开纯真笑颜：“姐姐这是那里的话，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纪娆的目光一直在裴君瑶身上逡巡，还未等她说话，裴君瑶便先行请辞，她行了一礼：“姐姐可继续与萧夫人赏雪闲谈，妹妹就不打扰了。”
她说完转身正准备离开，纪娆却在她身后幽幽说了一句：“雪天路滑，瑶妹妹可要当心些，摔了可就不好了。”
裴君瑶一愣，很快转身过来，但她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纯真且得体的笑容，再次福了福礼：“多谢萧夫人提醒，瑶儿自会谨记在心。”
秦霜搓了搓冻红的手，对纪娆道：“外面天冷，我们还是先回房中烤火吧！正好婆母特意熬了参鸡汤，我们进去喝点暖暖身子。”
纪娆听到“参鸡汤”三字视线凛凛，不动声色地走进门。
晴屏很快拿来瓷碗调羹，盛了两碗各自放在二人面前，秦霜要喝时却被她阻拦了下来。
纪娆面色清冷，拿起调羹舀了些参汤凑到鼻下嗅了嗅，确实只是普通参汤的味道，应当没掺别的东西。
“娆儿，到底怎么了，这参汤有何问题？”秦霜不解道。
纪娆摇摇头：“暂时未发现什么，不过谨慎些总是好的。”
秦霜看着她那副忧虑的样子忍不住宽慰道：“娆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参汤是我婆母的人熬的，她虽不喜欢我，可绝不会害自己亲孙子的，你可放心了。”
“我信齐国公夫人不会害自己亲孙儿，但保不齐旁人不会，毕竟这参汤可是经了旁人之手的。”
秦霜咬唇：“你是指君瑶？”
“还能有谁？”
“不会的，之前她也给我送过好几次吃食，要是想害我，早就害了，不会等到现在！”秦霜试着安慰自己。
纪娆却脸色凝重，一字一顿道：“霜儿，前日不会不代表今日不会，今日不会不代表明日不会，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但凡一次她起了坏心眼，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会面临什么，你有想过吗？霜儿，你比我聪明，定能明白我想说什么？”
秦霜听了纪娆的话沉默了许久，终于放下了调羹，接着轻声吩咐晴屏：“你将这参汤倒掉，小心些，不要让其他人瞧见，不然落了旁人口舌便不好了。”
“是！”
毕竟她院中有不少婢女是从齐国公夫人那里来的，要是被看到了乱嚼了舌根，恐怕又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纪娆看着秦霜，脸上神情却依旧凝重，她眸中闪过一丝警觉，忙问道：“霜儿，你这院中，有几个婢女是从国公夫人那里来的？”
秦霜不假思索：“大抵有五六个。”
“有几人贴身伺候？”
秦霜抿了抿红唇：“三四人，但吃食还是晴屏负责，”顿了顿又觉得疑惑，“娆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问问而已。”纪娆神情平淡，好似真的只是随口问问。
冬日的天极短，两人食完晚膳后没多久天便黑了下来，两人在烛火下手谈几局，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房中灯火有些暗了，晴屏脚步匆匆又过来添了一盏油灯。
“你家陆大人今夜不回来了？”纪娆见夜深还未见到陆桓的身影，漫不经心问道。
“他晌午时分走的，说是皇上召他入宫，好些天应该都不会回来了。”
纪娆倒是有些疑惑，她“啊”了一声：“可你即将临盆？”
秦霜低头，面上飞上愁云，慢腾腾道：“也不能怪他，裕安王旧党多地作乱，他也没办法。”
“裕安王旧党？”
纪娆分明记得萧无澜前些日子前往渝州正是为了裕安王旧党一事，可他分明是剿灭了才回长安的，纪娆有些不解，忙问秦霜：“不是被剿灭了吗？我记得萧……无澜还为此事亲自去了一趟渝州。”
“具体是何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晌午时分听我夫君提了这么一嘴，其他的便不知情了，”秦霜说完问了一句时辰，便看着纪娆，“夜深了，娆儿，我们是否要去休息？”
纪娆却没有睡意，毕竟今晚那只躲在背后暗害秦霜的老鼠还没有抓到。
“不急，霜儿，你听我说，今晚可能有好戏要上演，我们先等待片刻。” 纪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她朝秦霜眨了眨眼，故作神秘道。
秦霜却一头雾水，她不知纪娆此言何意，问：“娆儿，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纪娆眼里透着狡黠，眸光流转：“你别着急，等会儿我会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的，现在我要让晴屏去备一样东西。”
秦霜睁大双眼，眸中盛满了疑惑，又问：“娆儿，你搞什么鬼？神神秘秘的！”
纪娆却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吩咐晴屏：“我要晴屏去厨房取半盆冷水半盆油，掺在一起端过来放在门口。”
秦霜蛾眉紧蹙，她思忖许久，还是猜不透纪娆此举是何意，但还是让晴屏照她的话去准备。
夜深雪重，门外阴风怒号。
纪娆吩咐晴屏将屋内所有的油灯尽数吹灭，一时间，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向她们涌来。
秦霜心里打着鼓，这样黑的夜晚，外面又寒风呼啸，发出凄厉的声响，她心中有些恐惧，不由得紧张地握紧了纪娆的手，轻声问道：“娆儿，到底是何事，可否先告知于我？”
纪娆葱白般的食指伸到唇边，轻轻“嘘”了一下，示意秦霜别出声。
秦霜虽然不安，可她对纪娆却莫名信任，她循着纪娆的目光望向那被雪映白的窗外，听话地闭上了嘴。
纪娆听到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伴随着风声，不仔细听压根听不出来，紧接着有个黑影出现在了秦霜房门之外，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秦霜惊得瞪大了双眼，差点叫出了声，好在纪娆眼疾手快，率先捂住了她的嘴。
紧接着她拉了拉蝉衣的衣角，又指了指门口的那盆油水。
蝉衣立刻明白了纪娆的意思，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端起那盆油水，猛地推开门往门外那黑影身上泼去。
紧接着门外便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在黑夜中尤为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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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我男主的戏份好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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